“她這是怎麽了?”


    聞訊而來的柳百元看著睡夢中都不得安寧的何小魚,他緊緊皺起了眉頭,神色隱隱有些難安。


    這可是他妻子睜開眼的希望,能不著急嗎?


    喂完了湯藥,黃農人放下了空碗,他反而笑了笑:“沒什麽,隻不過是神賜之力使用過度,神魂有些枯竭的征兆,我已經給她喂過滋養神魂之物了,休息一段時日就好。”


    “神魂枯竭……你還笑得出來?”


    “這有什麽不能笑?神魂枯竭,無非是損耗些天材地寶就能補回來,可正是因為神魂枯竭了,才證明縱然隔著千萬裏,她的神魂之力依然起到了效果。”


    柳百元悚然,沉聲道:“黃教主的意思是,你們天魔教的左右二使已經在京城複活了嗎?”


    “柳真人,都這種時候了,還分什麽你們我們呢?”


    柳百元沉默片刻,又問道:“他們在京城複活,如何逃出來?”


    “估計是逃不出來吧,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本來就是已死之人,能用來激發一下小魚的神賜之力,已經是物盡其用了,何必再奢求更多呢?”


    黃農人扛起鋤頭,從容地走向田壟。


    現在已經是黃昏之時,天都要黑了。


    這會兒跑去種什麽田?


    柳百元跟了過去,看著這位天魔教的教主細心地犁地播種除草澆水,忙於務農。


    他忍不住問道:“黃教主,據我所知左右二使已經是天魔教內僅次於你之下的戰力了吧,他們就這麽死了,你都毫不在乎嗎?”


    “不在乎?誰說我不在乎了呢,這可是兩個五品境,鎮魔司隻有一根獨苗的五品境,在我手裏突然就這麽沒了,我也心疼著的啊。”


    柳百元看著黃農人彎著腰,在田壟間挑挑揀揀,最後拔去了幾株已經生蟲生病,爛掉了的菜苗。


    “就像這菜,辛辛苦苦種下去就是盼著收獲,可還沒收呢,先已經在地裏爛掉了,怎麽可能不心疼呢?”


    摘掉爛菜。


    犁地翻土,種下新苗。


    黃農人倚著鋤頭歇了會兒,在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之下,他慈祥的笑容也平添了幾分晦暗難明。


    “可是心疼舊的,難道就不種下新的了嗎?隻有趕緊拔了壞的種下新苗,才能盼著新的收成。”


    “我們這些農田裏忙活的家夥,可不比你們四季足食的京城人氏。”


    “傷不了春,因為要春耕,悲不了秋,因為要秋收。”


    “如果顆粒無收,可是會餓死人的啊……”


    ……


    天魔教的左右二使死了再死,但得益於當時九珍樓的廚房白案隻有東家和陳沐婉兩人在搗鼓,玉京城倒是沒在這起詐屍風波中死人。


    “……所幸這次襲擊最終有驚無險,隻有些財物損失,京兆府還有事物需要處理,臣……咳,鄙人就先走一步了。”


    京兆府府尹羅百盛在走時,見謝瓊文和程伯舟已經迷迷糊糊地轉醒過來,他便十分周到的把這二人一塊帶走。


    “咳、咳咳……馮某也告辭了。”


    馮延年也沒有久留,一邊咳嗽一邊走遠。


    九珍樓的東家看向徐年,麵無表情地吐了口氣,壓下九珍樓不得不關張修葺的鬱悶心情,揚起一個恰到好處,既不失端莊又不顯冷淡的笑容。


    “此次意外,還沒多謝徐真人仗義出手相助。”


    徐年輕聲說道:“舉手之勞而已,況且鬱掌櫃也已經幫了我。”


    在東家旁邊,鬱掌櫃總是微微彎著腰,不會完全站直。


    她聞言笑了笑:“真人是舉手之勞,那我也不過是費了點口水,再者這次攪了真人享用美食的雅興,等九珍樓修葺完畢之後,還請真人再來,總要讓真人在九珍樓裏盡興一次才好。”


    聽到盡興,張天天眼睛一亮:“蛋黃酥也能吃到盡興嗎?”


    “這個……”


    如果是別的酒樓,點心吃到盡興有什麽難的?但鬱芸紡雖然是九珍樓的掌櫃,卻沒法一口答應下來。


    得九珍樓的東家開口。


    貴不可言的女子笑著說道:“盡興不敢說,畢竟不知道張姑娘胃口多大,不過明日差人送些蛋黃酥上門,倒是無妨的。”


    蛋黃酥今日售罄的遺憾,這不就補回來了嗎?


    陳沐婉也不知道琢磨了什麽,她看看知道明日能有蛋黃酥吃後喜笑顏開的張天天,隨後便解下了隨身的一個小錦袋,用掌心托著,呈到徐年的麵前。


    “吃嗎?”


    徐年微微有點錯愕,爾後笑著說道:“上次是瓜子,這次是什麽?”


    “蜜棗。”


    陳沐婉把一袋蜜棗都給了徐年。


    晶瑩剔透,棗皮的紋理仿若金絲。


    徐年嚐了一顆。


    軟糯香甜,潤口宜人。


    “好吃,是你自己做的嗎?”


    陳沐婉擺了擺手:“我可沒這本事,易芳齋買的而已。”


    張天天拿了一顆蜜棗扔進嘴裏,眨了眨眼:“易芳齋?我也買過他們家的蜜餞,沒這麽好吃啊。”


    陳沐婉了然地點了點頭:“正常,他們家出品不穩定時好時壞,看果子本身的品質,還要看他們鋪子裏的學徒有沒有生病或是遇到急事,是要碰一碰運氣。”


    張天天疑惑道:“學徒生病?”


    “學徒不在的時候,那批蜜餞就都是易芳齋的大師傅親手做的,味道就會好一些……”


    徐年和張天天提出告辭,鬱芸紡送一送兩人。


    沒有了第三人在場。


    華貴至極的女子便卸下了端莊,抱著陳沐婉慘兮兮地說道:“婉兒,這天魔教也太可惡了吧,竟然害得我九珍樓關張,嗚嗚嗚——”


    有哭聲沒眼淚,做個樣子而已。


    陳沐婉都習慣了。


    聳聳肩。


    “要不殿下去和陛下撒撒嬌,讓陛下加派人馬,把天魔教剿了?”


    “對哦,要是說動父皇讓婉兒你爺爺出馬,天魔教一定能關門大吉吧!”


    陳沐婉歎了口氣:“殿下饒過我家吧,我家老爺子都一把年紀了,要他騎馬打仗還行,這剿滅天魔教可不是滅了哪個國就能搞定的事情,麻煩著呢。”


    殿下狡黠一笑:“那你就和我說說,你怎麽這麽大方,零嘴都舍得和那位徐真人分享?”


    “上次就請他吃過瓜子了啊。”


    “還有上次?我怎麽不知道?”


    “殿下怎麽會不知道?我記得我明明說過,是你不記得了吧,提醒一下,豆腐攤、瓜子、天魔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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