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妄擺弄著手中的匕首,他現在還沒有把秦聞朝殺死,是想要他親自感受被蘇渺拋棄。


    就像是他一樣。


    他在死之前都一直很不明白,蘇渺為什麽這麽一定要殺死秦聞朝。


    今天他就會找到答案。


    就在今日,秦聞朝會像回光返照般醒來,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夜深人靜,因為有五條大狗守夜,所有人都睡著了。


    他們清理出一層房間,最裏麵的那間房成了秦聞朝的隔離室。


    故意放輕聲音的腳步聲響起,祁妄在這時睜開了眼睛。


    他以為會看到蘇渺。


    然而他看到的卻是,秦聞朝的背影。


    秦聞朝的身上偶爾泛著屬於喪屍的青白色,他的四肢似乎開始僵硬,行走間動作不是很流暢,像是每一步都在忍受著變異的痛苦。


    即使是這樣,他的手中還是拿起一塊毯子,小心地蓋在了蘇渺身上。


    睡夢中的蘇渺或許是感受到了他想要離開,手輕輕往上抓,卻什麽也沒抓到。


    秦聞朝退後了一步,看著自己逐漸變得青黑色的血管,低頭凝視了蘇渺許久。


    最終將他那把唐刀放在蘇渺身旁。


    全身上下,他隻給自己留下一個背包。


    祁妄眼尖的看到,秦聞朝似乎從蘇渺的包中拿走了什麽布料。


    一閃而過,他看的並不真切。


    祁妄瞳孔緊縮,秦聞朝竟然真的是自己想要離開?!


    秦聞朝沒有再看蘇渺,利落地轉身離開。


    努力放輕的腳步走到轉彎處時,身後傳來了一道暗啞的聲音。


    “你醒了?”


    秦聞朝沒有驚訝,隻是“嗯”了一聲。


    “剛醒。”


    他回頭,看到的是靠在牆邊的祁妄。


    祁妄的眼睛從稍長的黑發中露出,複雜地看向秦聞朝。


    他是真的自己離開的。


    不是因為蘇渺?


    祁妄的拳頭逐漸攥緊。


    不,他是因為蘇渺。


    是因為不想拖累蘇渺。


    “你要走?”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秦聞朝的全身,尤其是他已經開始喪屍化的部分。


    秦聞朝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說:


    “多謝你這段時間保護渺渺。”


    祁妄嗤笑了一聲。


    “用得著你謝,當你是誰啊。”


    “你就不怕我告訴蘇渺,你是半夜變成喪屍想要殺他,然後被我殺了?”


    秦聞朝的呼吸急促了一瞬。


    很顯然,他當然想過。


    他從無盡的痛苦中醒來,以為能夠擁有異能,能夠永遠站在蘇渺身邊。


    可是他擁有的卻是開始喪屍化。


    秦聞朝不想接受,他還沒有和蘇渺一起去方舟。


    還沒有見到父親和家人。


    他曾經想過,即使父親任職於中央區,但隻要蘇渺不願意,他可以和蘇渺加入任何一個區域。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成為異能者。


    就算是普通人,他也有自信可以加入任何一個區域。


    可,就是不能是喪屍。


    秦聞朝繃緊了冷峻的臉,眼底浮現出被他一直壓抑著的痛苦。


    可是不行,上天沒有聽到他的祈求。


    即使是想要留在蘇渺身邊,這一個小小的願望。


    他主動離開蘇渺當然不甘心,但他不能傷害蘇渺。


    整個世界都像是對他抱有惡意,一定要讓他傷害他愛的人,或者是蘇渺主動拋棄他。


    他選擇不讓蘇渺為難。


    秦聞朝看著祁妄許久,緩緩說:


    “接下來,就要麻煩你了。”


    “封驍他遲早會離開,我知道,你會保護渺渺的。”


    祁妄的反應很大,他走上前幾步陰鷙的目光緊緊盯著秦聞朝。


    “秦聞朝,你是以什麽身份來要求我的,你以為你是蘇渺的誰?”


    “你看清過蘇渺嗎?你知道他到底什麽性格嗎?你喜歡的不過是一個裝出來善良的蘇渺而已!”


    “你根本不了解他!”


    秦聞朝聽了這話卻笑了。


    他們在大學的時候就不熟,之後離開庇護所祁妄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般,開始變得對蘇渺排斥,憎恨,厭惡。


    可偏偏卻每次都在偷偷看蘇渺。


    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祁妄這麽奇怪。


    看似冷靜理智,卻始終糾結猶豫。


    甚至時不時矛盾又暴躁。


    原來祁妄從來沒有認清過自己的心。


    他是…


    吃醋了。


    秦聞朝語氣平淡,在祁妄聽起來卻是格外刺耳。


    “他說,他相信我。”


    所以即使我知道他的嬌縱,敏感,多疑。


    或許並不是別人眼中的好孩子。


    可我依然愛他。


    祁妄的瞳孔猛得收縮,他前世沒有和秦聞朝對話過,所以現在才恍然大悟。


    原來,秦聞朝一直是自願的。


    自願被蘇渺當狗使,自願在覺得自己會傷害蘇渺時離開,即使他很可能會喪命,會成為喪屍。


    前世和今生,秦聞朝都是自願的。


    他一直都知道蘇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但他還是愛他。


    耳畔傳來了風聲,熟悉的香味擦過他的身旁,直直朝著秦聞朝奔去。


    在祁妄那雙黑色的眼睛裏,他看到了蘇渺從背後緊緊抱住了秦聞朝。


    “聞朝,不要走。”


    秦聞朝低著頭,聲音艱澀。


    “我對你…已經沒有用了。”


    剛剛還能和祁妄對峙的人,現在卻像是無比脆弱。


    蘇渺藍色的眼睛裏帶著淚珠,冰涼的眼淚貼在秦聞朝的脖頸,令他渾身一震,想要迅速轉身擦幹他的眼淚。


    蘇渺卻抱著他不讓他轉身。


    他從喉嚨裏泄出帶著一絲哭腔的話。


    “如果是我不許你走呢?”


    秦聞朝斬釘截鐵地說:“好。”


    “隻要你別哭了,都可以。”


    “我變成喪屍,進實驗室被切片研究都可以。”


    祁妄靠在牆上捂住眼睛,無聲地笑了。


    放下手,眼底宣泄著無限的恨意。


    原來會被蘇渺拋棄的,隻有他。


    祁妄轉身離開,卻看到了同樣出來的,正在死死盯著他們的封驍。


    陰森地看了封驍一眼,祁妄嘴角不由得掛上了冷嘲的笑。


    封驍沉默許久。


    他能騙自己,他是為了南區所以才想挖蘇渺走。


    可是正如小伍所說的,水係異能者即使珍貴,但對南區來說隻能在後勤。


    他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地挖出晶核討好他的隊友,更不用要讓蘇渺對著那群人失望。


    最根本的原因。


    那就是他喜歡蘇渺。


    從他被蘇渺救起,看到那雙藍色的眼睛開始。


    他就喜歡上了蘇渺。


    所有的一切,不過隻是他想要就在蘇渺身邊的借口。


    蘇渺那句話重回他的心頭。


    …也許你認識。


    封驍照了照鏡子,又想到了他那時候的念頭。


    如果是他的話…


    那為什麽不能是他?


    玻璃中映出了封驍那張桀驁慵懶的臉。


    他突然笑了,臉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嗨,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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