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伺候攝政王斟酒一壺,便能換來這麽多賞賜,按常理來說,不會有人不同意的。


    畢竟蘇渺就是個太監,不管他身上的官職有多少,始終不都是個太監嗎。


    太監就是伺候人的,伺候誰不是伺候呢。


    但席位坐的近的幾位國公對視一眼,眼底都閃過不妙的情緒。


    果然皇帝勃然大怒,他雖然丟了一竅,可怎麽可能聽不出這個長得就不像好人的攝政王,是在覬覦他的渺渺。


    他一腳踹翻了席麵,鼻子裏喘著粗氣,眼間就要發瘋,把蘇渺出來前和他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許鬧脾氣,都忘的一幹二淨。


    二十歲的青年,此時宛若稚子即刻要撒潑打滾。


    幾個老臣心裏都在淚流成河,先帝啊,您怎麽就留下一個九皇子啊!您知不知道他丟了一竅是個傻子!


    先帝立萬俟恪為太子時當然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怎麽可能立這樣一個兒子接手他的萬裏江山。


    隻不過是蘇渺使了些詭計罷了,這也是他被攻訐為奸佞的緣由。


    文德帝駕崩前最信任蘇渺這個太監,雖然聖旨和托孤重臣都說的是皇位傳給九皇子,可九皇子是眾位皇子中最名不見經傳,也是出身最差的。


    文德帝怎麽會想到這個皇子呢,一切在先帝崩逝後得到了答案。


    如果不是這個失去一竅的皇子登基,蘇渺如何能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


    萬俟恪急赤白臉地想要撲上去打赫連川,在宮裏他都是這樣的,誰敢說渺渺壞話,誰敢讓渺渺和他分開,他就會過去打人。


    蘇渺扯住皇帝的衣擺,赫連川可不是宮裏那群老臣,這人是殺過的人比萬俟恪吃過的飯還多,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梟雄之姿。


    眾人以為這位權宦會不堪受辱,拂袖而去,但他隻是輕飄飄地衝著攝政王行禮。


    再站起時,紅袍的九千歲已擺出了尋常太監的姿態。


    蘇渺當然會同意,這種一本萬利的買賣,總不能為了尊嚴不要錢吧?


    國庫吃緊,大家(不包括皇帝和九千歲)都得勒著褲腰帶,賞賜給赫連川黃金萬兩和食邑萬戶的時候,蘇渺的心都在滴血。


    如今赫連川主動給他們回血了,如果不是怕赫連川暴起,蘇渺都想給他張“大昭好臣民”的書法。


    至於折辱…


    謝邀,皇帝都給我當狗了,還能有什麽能羞辱到我的!


    他走路就像是飄著似的來到了攝政王身邊,赫連川過於優越的嗅覺讓他從坐在這裏開始,就聞到一股幽幽的冷甜香味。


    如今這位權勢滔天的九千歲翩翩而至,他才知道原來這股味道是九千歲身上的。


    蘇渺的手細膩雪白,水蔥一般的指尖因為捏起金絲酒壺而泛著微紅,成了他這個雪白的人上唯一的豔色。


    赫連川覺得這人很古怪,雖然穿著絳紅色的衣袍,可在他眼裏,蘇渺還是一個雪白的人。


    他看著蘇渺蒼白的臉想到,他的身上是不是也是隻有白色。


    下意識朝著領口處瞟了一眼,赫連川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紅白二色。


    紅的紅,白的白,煞是好看。


    但一回神,赫連川察覺出蘇渺的領口嚴嚴實實,剛剛不過是他的想象。


    赫連川沒有覺得尷尬,反而端起酒水一飲而盡。


    蘇渺身上的酥骨冷香,似乎讓酒水中也沾了他的味道。


    他舔著自己鋒利的犬牙回味這股香氣,眼神像是要把蘇渺扒皮拆骨,一口一口吞入腹中。


    他想,遲早我會看到的。


    皇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天子姿態,像頭小獸般衝著攝政王齜牙咧嘴。


    攝政王心情頗好的喝下九千歲給他斟的美酒,還有閑心朝著天子敬了一杯酒。


    看得左扶陽心驚膽戰,攝政王心情桀驁不肯屈居於傻子皇帝之下。


    他們這群幕僚左勸右勸,也隻能勸得攝政王收斂一二。


    可攝政王今日哪有任何收斂的模樣?


    天子賜宴遲到,攜帶武器上殿,命皇帝的貼身太監伺候他,並且還要繼續氣氣皇帝…


    如果萬俟恪不是個傻子皇帝,攝政王這幾條夠他死十幾次的。


    攝政王沒有感覺到皇帝的殺意,即使他感受到了,也不會把一個憑借著太監上位的傻子放在眼裏。


    他的心思都在這位傳聞中心狠手辣睚眥必報的權宦身上。


    不同於他可怕的名聲,蘇渺反而很單薄。


    絳紅色的衣袍用一根玉帶緊緊係著,將他的腰勒得更加纖細,仿佛一隻手便能抱住。


    一張芙蓉麵不同於對待皇帝時的溫柔小意,在他身邊就是冰冰冷冷的美到妖異的模樣。


    攝政王深邃的眉眼覆上一層薄薄的不悅,他並未說話,隻是周身的氣場越來越肅殺。


    伺候他的小太監已經嚇得渾身顫抖,就追隨攝政王已久的左扶陽也有些承受不住這股威壓。


    隻有蘇渺表情未變,連嘴角柔軟的弧度也未曾變過。


    左扶陽心中納罕,覺得自己似乎是小瞧了這位九千歲。


    他們在打量蘇渺,蘇渺自然也在觀察劇情中的大反派。


    赫連川身上有著異族血脈,要比大昭人的身量更大一些。


    狹長深邃的雙眸仿佛醞釀著無邊的野望,極其俊美的臉也因為這股肅殺而變得淩厲。


    攝政王身上這股帶著殺伐之意的戾氣,與紙醉金迷的京城完全不同。


    他是一把出了鞘見了血的刀,而滿朝文武隻想著他能為大昭所用,沒有意識到,這種神兵利器怎會甘願一人之下。


    蘇渺輕斂下美目,心道文德帝又看錯了一次。


    文德帝敢把這樣一把神兵利器留給太子,當然是認定赫連川不敢謀朝篡位。


    因為赫連川身上有著異族的血脈,他的母親甚至隻是異族的罪奴。


    罪奴之子,奸生子,不被家族認可的孩子,這就是文德帝敢用他的理由。


    就算他戰功赫赫威震朝野又如何,他赫連川的出身擺在那,怎麽能當大昭的皇帝,又有什麽人敢追隨這種一看就是暴君的人。


    蘇渺眨眨眼睛,小杜子立刻懂了。


    下一秒九千歲在攝政王伸手的時候,弱柳扶風的美人像著一朵被風雨霜打的芙蓉花倒了下去。


    小杜子立馬用他尖細的嗓子大喊了起來:


    “啊!九千歲暈倒了!”


    他敢怒不敢言地看了眼攝政王,仿佛是攝政王故意磋磨的蘇渺。


    眾人回過神來,用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大家原以為攝政王是個英雄,竟然還拿皇帝身邊的太監出氣。


    肚量之小,令人側目!


    指指點點,指指點點。


    攝政王:…不是,碰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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