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三皇子的臉更紅了,他哪裏聽過這樣露骨的話,好容易才想出話來道。“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麽可以自作主張?”


    “我就是你們的媒妁之言。”皇妃點頭道,“至於父母之命嗎,……我會有辦法的。”


    “可……”三皇子還是麵露難色。


    “你就說,你喜不喜歡綠冬?”皇妃問道。


    “這……”三皇子哪裏見過這樣直接的,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


    “喜歡,還是”皇妃直視著三皇子的眼睛道,“不喜歡?點頭或者搖頭?”


    “我……”三皇子被逼的幾乎脫口說出不喜歡三個字,以盡快脫離這個尷尬的境地。可是,他的腦海裏卻現出綠冬那心無城府的笑臉。他以前是喜歡皇妃,覺得皇妃清麗出塵,又純真無邪,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可隨著深入交往,皇妃越來越顯露出她聰明過人的一麵。這讓他覺得很有壓力。喜歡逐漸變成了敬佩。可綠冬,……“喜歡。”他看著皇妃說道。說罷又點點頭,“我喜歡綠冬。”


    “這才是敢愛敢恨的男子漢嘛!”皇妃高興的一拍三皇子的肩膀道。“好樣的!這應該是你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了,為你自己,為綠冬,為你們一輩子的幸福。將來有一天,你會感謝你自己的。”


    看見三皇子臉上又流露出為難之色,她大包大攬的說道:“放心,一切都交給我!”


    得到三皇子的首肯,皇妃很是高興,自以為這門婚事必成。回去的一路上都哼著小曲兒。


    應皇子見她這樣,也很高興,問道:“什麽事這樣高興?”


    “不告訴你!”皇妃哼的一聲道。


    難得見皇妃有如此小女兒狀,應皇子便拉她過來坐在自己身邊,正要說話,皇妃卻忽然坐了起來,問應皇子:“李文亭兩夫妻肯定是受了他爹的告誡,不讓他們出來亂跑,可你表哥他們不來卻是為何呢?要知道封大奶奶可是最好熱鬧了,怎麽會放過這樣的場合呢?”


    應皇子也在想著這個問題。李維民是上書房大臣,聖上身邊的人,自然是十分清楚現在的局勢。是以才不讓他們出來以免惹是生非。這足以證明他跟皇妃的感覺是對的。五皇子被刺一事根本就沒有過去。聖上老爺子大概率是正在暗裏下著功夫,所以才會表現的如此寬鬆,讓他們放馬中原,把什麽蹄蹄爪爪都露出來。出來飲宴倒也無妨,隻是他們這幾個人身份太過敏感,讓人家不得不小心。可封氏兩口子,又會是什麽情況呢?


    應皇子看皇妃。


    皇妃聳肩。她也不知道。


    “沒事。我明天去學堂裏看看,封氏若在,我不難套出她來。隻是怕……”


    “你怕封氏此後會連學堂裏也不去了?”應皇子問。


    “不是她一個。”皇妃道。“這人都是一個看一個。尤其都知道李氏她公爹是聖上身邊的紅人,要是看見李氏不去,肯定會以為有什麽內情跟我們有關,所以就會都躲著我們了。”


    “你不是早已經回本兒了嗎,她們不來豈不是正好?”應皇子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怕皇妃不開心,故意逗著她說道。


    “回不回本兒無所謂。我隻是不想讓人覺得我們……”皇妃沒有說下去,低下了頭。


    “什麽也都無所謂。”應皇子拉起皇妃的手挽在自己胳膊上,“我們如今還有什麽可怕的?從我應禎剛懂事起,人人都是冷眼旁觀,想看我何時倒黴。我還不是一天一天活到了如今?就算他日落魄,被人看了笑話去,也沒什麽。隻要有你跟我在一起,隨他們笑去。隻要……”


    皇妃聽了一笑,“是呀,人嘛,就是這樣,有時笑笑別人,有時也被別人笑笑。”


    “這才對嗎。”應皇子憐愛的摟緊了皇妃,將擔憂和沒說出口的話都壓在心底。“你可是瘋皇妃,不該這樣憂心忡忡的,要跟往日一樣,開開心心,隻知道玩耍,那樣,我也會一樣的開心。”


    “你才是瘋皇妃呢。”皇妃嘟著嘴小聲抱怨。


    “瘋有什麽不好?”應皇子看著前方說道,“起碼無憂無慮。我喜歡你無憂無慮的樣子,可是,卻隻能讓你為了我殫精竭慮,一天一天的沒了臉上的笑容……”


    “誰願意一直是個瘋子呢!我才不要做瘋子呢!”皇妃忙道,“我有這個腦子為什麽不用呀?那不是浪費嘛。我,我就願意動腦子,有腦子不用,那是極大的犯罪。”


    皇妃急於讓應皇子振作起來,口不擇言,自己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麽。


    第二天一早,皇妃特意梳洗了一番,要去女子學堂。打開衣櫃的一瞬間,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關注過穿什麽戴什麽了。她是個一根筋的人,注意力隻能集中在一個方麵,顧了這頭就顧不了那頭,這一年間,有太多讓她操心的事了,讓她疏忽了對自己的照顧。她讓紫玉拿過鏡子來,自己看看也覺得老了許多。其實很多時候,老,不是說頭發白了,或者添了幾道皺紋,而是你的眼神了沒了少女的那份兒水靈和純真,麵容也跟著失去了柔美現出生硬的線條。滄桑是什麽?滄桑是你所經曆過的,會從你的眼睛,你的神情,表情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來。所以,你不自覺的就會表現出一種或者木然,或者,風霜滿麵的滄然。皇妃趕緊拍了拍麵頰,不行不行,她絕不會允許自己變成這樣。她不允許應皇子有這樣一個滿麵滄桑的老婆。她要趕緊去學堂,不為別的,以後一定要好好保養。


    來到學堂裏,也沒看誰在誰不在,先就叫著雲兒,讓她放下一切,趕緊過來給自己做臉。倒引得一眾女眷都過來看是怎麽了。


    “啊呀!真是可怕!”皇妃躺在美容床上,看著她們說道,“我隻顧著給你們美容,倒把自己忘了,你們看看我現在老成什麽樣子了!哎呀我要哭了!雲兒趕緊的,把店裏最好的東西都給我拿來,我今天要一次美個夠!”


    女眷們一聽她原來是為了這個,都笑了起來。黃文氏道:“你哪裏是為了給我們美容啊,你是為了掙我們的錢好不好!阿彌陀佛,佛語真是說的沒錯,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失!”


    黃文氏一向口無遮攔,女眷們都是人精,說話說半句留半句,因此都很喜歡黃文氏,說她心直口快。皇妃也習慣了,就順著她說道:“好,我明年就不掙你們這個錢了,看你們到時候來求我的。哼!”


    一邊說,一邊掃視了一圈,發現人倒是都在。不隻是封氏,連李氏也在。於是一顆心放了下來,便跟黃文氏插科打諢的,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戴她做完全套出來,看見人們都還在,就過去李氏所在的詩畫班。意外發現,封氏也在此,正跟李氏討教詩文呢。


    “咦,你怎麽又竄到了這一班了?”皇妃問。“對了,昨天四皇子宴請,你怎麽沒去啊?”


    說話之間看見李氏頗有些不自在,便大大方方的又問,“府裏老爺子好些了沒有?哎呀人老了就是這樣。就像我們家老夫人,也是三頭兩天的鬧病。看著真是可憐。”


    李氏說老太爺有病,本就是托詞,如今見皇妃這樣說,不由感激的瞥了皇妃一眼。封氏卻是一聲不吭,而且神情似乎又恢複了早前的那股子倨傲勁兒。皇妃不由得嘶了一聲,端詳著封氏。她了解封氏,知道這位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主,可是,她這燦爛是從何而來啊?難道是跟聖上老佛爺舊情複燃?要是這樣的話,她不出席四皇子的宴請就能解釋的通了,——人家已經把天底線搭到了老子那裏了,還在這裏跟你個兒子費什麽勁兒呢!可是不對呀,封氏以前也跟聖上鬼混來著,那時候她也沒有說不跟這些人來往啊?看著封氏一副隨你們怎麽想的樣子。她隻得避開重點,隻是問道:“問你呢,封大奶奶!你怎麽也想起作詩來了呢?難不成是受蘇大表哥的熏陶,想著學會後,回去跟大表哥吟詩作對,夫唱婦隨??”


    眾人都笑。


    “誒!皇妃不可打趣。”李氏道,“皇妃豈不聽說,有心學道,八十也不晚。封大奶奶難得有此雅興,這也是好事嗎。”


    “誰說不是好事了?”皇妃道,“我隻是覺得有些好奇嘛!哎,封大奶奶,你怎麽學了寫詩,就把說話忘了?問你幾句都一聲不吭,怎麽?不是對我有意見吧?有意見你就說嘛!見什麽外呢!”


    皇妃能在交際場上遊刃有餘,就是她牢記一句話,越是難聽的話,越要說的像是在開玩笑,這樣你才能既說了想要說的又不會惹的對方翻臉。所以封氏雖然被她逼的不得不開口,可還不能反唇相譏,否則會被人說成小氣。但封氏也不是吃素的,可以保持著一臉微笑,對皇妃說道:“皇妃說哪裏話。這無緣無故的誰會對皇妃有意見啊?難不成,是皇妃做了什麽對不起我們的事,這才會覺得我等會對皇妃有意見?”


    “有進步!”皇妃對封氏伸了個大拇指,說道,“這才對嘛!我們是來這裏開心的,又不是來開會的,就該說說笑笑的嘛。一個個都是徐庶進曹營,那有什麽意思嘛!”


    “那你日後可得常來,”李氏笑道,“你不來我們跟誰說笑去?”


    “是呀,皇妃這一來,就像是多了多少人似的,這學堂裏可有日子沒這麽熱鬧了。”黃文氏也道。


    “那是肯定的。”皇妃道,“要不你們一個個都美的跟天仙似的,就剩下我成了老太婆一個人在家數錢玩兒,那多沒意思呀。”


    一句話把女眷們都笑的前仰後合直不起腰來。


    皇妃瞥了一眼封氏,見封氏也撇著嘴笑。看來今天是撬不開她這張嘴了。不怕,此計不成,她還有別計。回去就讓撒子再去跟著封氏。她相信,一個人窩在家裏是什麽事都做不成的。而且封氏一個女流,靠她自己她能翻出多大的浪來?肯定是有外援。


    這一次撒子很快就回來交差了。說封氏去的還是跟聖上幽會的外宅,而且是每天都去。


    皇妃確實聰明,可聰明人常會犯一個錯誤,那就是想當然。她原本也想過封氏是跟聖上舊情複燃,如今一聽撒子這樣說,便覺得兩下裏吻合,便把最初的那點疑點拋在了腦後,想當然的覺得封氏就是去跟聖上幽會。並沒有讓撒子繼續盯著,以確定裏麵究竟是誰。


    在聖上的金屋裏等著封氏的,是二皇子。


    要說二皇子也真是色膽包天。他知道聖上警覺,在查明五皇子被刺真相之前是絕對不會出宮的,便鳩占鵲巢,把此當作了跟封氏的幽歡之所。他覺得這是一個最安全的辦法,俗語雲燈下黑。聖上四下廣布眼線,誰在外麵有個一舉一動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他老人家再怎麽精明,也絕想不到有人敢在他的地盤上作亂吧?這讓二皇子的偷歡更有了一種別樣的快感。在老爺子的地盤上,玩著老爺子的女人,這簡直就是一種絕妙的享受。況且封氏又是如此絕妙尤物。二皇子簡直被迷的不可自拔,欲罷不能。恨不得能日日夜夜跟封氏糾纏在一起,隻是礙於蘇府之中有蘇斌在,怕引得他疑心,告之聖上,這才勉強放封氏回去。並信誓旦旦的跟封氏保證,隻要自己一旦坐上皇位,定然會召她入宮,封為皇後。便是有威遠將軍在,一時不能如願,也要將應皇子府查抄,將所得盡皆賜予封氏。這兩樣都是封氏夢寐以求的。——最尊貴的地位,最顯赫的財富。封氏因此更是使出渾身解數,逢迎二皇子。另一方麵,在學堂裏勤學詩文,以備著將來母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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