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看向等著藥方的病人和家屬:“謎底不就在謎麵上嗎?”


    大家順著他的視線,更為不解。


    病人和病人家屬明顯身上穿著不合時宜的、洗得發白的衣服,就連腳下的鞋子都沾滿泥濘,背著兩個大大的登山包,邊緣都磨破了,甚至露出來了一些裏麵的東西。


    這一身完全不搭的衣服鞋子,也顯示著主人的窘迫。


    寧淼不疾不徐,沒有在意這些人的急切,反而開口問道:“五色參一兩多少錢?”


    有人不以為意:“一萬啊,山腳下就能買到,很便宜了。”


    寧淼:“雞血冠草呢?”


    “五萬而已。”


    寧淼:“千雪花蓮呢?”


    “五十六萬吧,前陣子有一個拍出來的價格。”


    說完,回答的那人聲音戛然而止。


    宋明伊在人群中,靜靜聽著寧淼說話,沒有絲毫神色變化。


    寧淼淡笑:“是啊,這就是周明遠藥方裏的藥,你們開這樣昂貴的藥材,這樣高昂的價格,病人,吃得起嗎?”


    空氣一片寂靜。


    所有人下意識想起剛才看見病人和病人家屬的窘迫身影。


    他們很窮。


    非常窮。


    在寧淼點破之前,他們一直以為,這些人隻是因為連夜一直排隊之類的,才導致身上邋裏邋遢。


    他們生活在紙醉金迷的世界裏,也忘了還有人這麽用力地活著,這麽貧窮,卻又這麽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病人和病人家屬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那每一個多少萬說出來,他們的臉色就加白了一分。


    病人終於鼓起勇氣,拚命搖頭看著寧淼:“太貴了,我們不治了……我們不治了!”


    她拉著家屬的手,顫抖道:“爸媽,我們回家吧,不治了好不好!”


    兩個中年人此刻也是同樣的顫抖,卻堅定地握住女兒的手:“要治,爸媽借錢也給你治,隻是吃七天,七天你就能好了!”


    女兒哭道:“可這七天一天吃三頓藥,你們為了我把家裏房產都變賣了,什麽都沒有了,銀行都不借我們錢,哪來的錢治?爸媽,我不治了,我不想你們這麽累……我們回去吧!”


    她的哭聲,讓所有人禁不住一陣動容。


    周明遠死死地握緊手心,頭一次,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不理解和迷茫。


    一百萬,是他一天的零花錢。


    他不理解。


    會有人為了這麽一點小錢,要死要活。


    周明遠狠狠皺起眉頭:“你們的藥錢我來付!”


    寧淼搖頭:“明遠,症結不在這裏,你能給一個人付,那你能給第一百個人付嗎?”


    “按照你這個方子吃藥,他們恐怕還沒有等到第七天,就已經拖累到整個家庭的人都活不下去,可不就是會吃死人嗎?”


    寧淼:“你看看明伊的方子吧。”


    宋明伊的字跡很大氣不羈。


    上麵的藥材數量不多,但是每一樣,都是那樣的耳熟能詳。


    有了剛才寧淼的話,他們下意識開始和周明遠的方子做對比。


    如果說周明遠的藥方是天價——


    那宋明伊的這一手藥方,加起來,一副藥才不過十塊錢。


    是的,十塊。


    齊守一已經算出來了:“十塊錢,一天吃兩副藥就是二十塊,吃一個月病人就能好,滿打滿算隻要六百塊。”


    齊守一驚喜崇拜道:“宋姐姐,你真是神了!”


    六百和前麵上百萬一副藥來說,可不就是天差地別嗎。


    剛才想要放棄治療的一家人聽到這,眼淚還停在臉上,蒙蒙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們又有救了?


    宋明伊微微一笑,拿著藥方放在患者的手心:“去藥堂取藥吧,祝你早日康複。”


    患者感激無比:“謝謝,謝謝你!你真是一個好醫者!”


    宋明伊:“不客氣。”


    全場人都陷入安靜,顯然被這件事衝擊到了。


    金川白不死心,他記憶力很好,每一個編號的病人是什麽樣子說什麽話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不甘心地翻找宋明伊其他的藥方,然而無一例外,要是是富貴的病人,那就開的都是對方能承受得起的藥方。


    隻要是貧窮的病人,那無一例外,都是最便宜的藥方,當然,治療時長也會久一些。


    金川白怔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就是醫者嗎?


    這才是真正的醫者嗎?!


    周明遠的眼神晦暗不明,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寧淼:“要是大家都沒有異議,那這次百人賽初級階段賽的獲勝者就是宋明伊了。”


    周明遠沒說話。


    金川白同意道:“的確是宋小姐的更出彩,抱歉,剛才是我們唐突了您。”


    宋明伊淡淡搖頭,懶得計較。


    毫無疑問,這一次,沒有人敢再反駁和質疑宋明伊拿下第一名的含金量。


    這樣觀察入微的細致,不是一般人有的。


    眾人散去,周明遠也有些失魂落魄,他看了宋明伊很久,張了張唇,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寧淼等著宋明伊:“不如去我那邊坐坐,一起用中餐?”


    宋明伊笑:“我先生還在外麵等著我。”


    寧淼:“那正好,一起去吧。”


    一起走到比賽場地外,果然看到被“寄養”在自助休息區的陸慎行。


    陸慎行自然而然走向宋明伊,唇角掛著一絲溫柔的微笑:“恭喜你斬獲第一名,我已經看到播報了。”


    宋明伊勾唇:“陸先生有沒有覺得與有榮焉?”


    陸慎行:“有陸太太這樣優秀的妻子,是我的榮幸。”


    瞿靈山滿臉羨慕:“你們感情真好。”


    宋明伊笑笑,寧淼微笑示意,便跟著他們一起往藥山山上繼續走。


    這裏的電梯有醫者專用的,刷了卡之後,宋明伊和陸慎行一路坐著這橫縱都可以開的電梯,抵達了一處山峰的霧靄小院。


    這裏,就是寧淼的住處了。


    空氣裏已經開始傳來午餐的香氣,宋明伊聚精會神了大半天,這會兒才覺得肚子是真的有點餓了。


    幾人坐在桌前,寧淼微笑道:“隨意點,不要客氣。”


    宋明伊:“恭敬不如從命,多謝。”


    簡單用完餐,寧淼還有一些想問的問題。


    他們單獨到了茶室,宋明伊旁邊有陸慎行陪同。


    寧淼沉默片刻,還是開了口:“明伊,不知道方不方便問問你,當時你給我治療用的針灸,是什麽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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