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煥州聽罷,哈哈笑著道:“開什麽玩笑,這麽好的東西,我為什麽要扔出去呀!我沒有那麽死板和教條,剛剛不是說了嘛,你隨時可以送,我照單全收。”


    林海嗬嗬的笑著道:“沈先生的作品恐怕是夠嗆了,但我的真跡倒是隨時隨地都有,你要是不嫌棄的話,要多少有多少。”


    顧煥州冷不丁的還沒反應過來,等回過味來,這才哈哈大笑道:“對,就是這個味兒,這才是你嘛,剛剛那樣不好,太拘謹了,我不喜歡!”


    至此,林海懸著的心才算徹底落回到肚子裏,他略微思忖片刻,正色說道:“無知者無畏,之前所謂的桀驁不馴,其實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表現,曾幾何時,我自以為看破了世間的所有規則,甚至達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地,看似灑脫,實則幼稚可笑。隨著眼界越來越開闊,才知道這個世界到處都有學問,更有數不清的高人,而這些人所處的高度,是我窮極一生也無法企及的,在明白了這些之後,性子自然而然就沉了下來。不光是在您麵前,就是在日常生活中,也不那麽張牙舞爪了。”


    顧煥州聽罷,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人生最大的難題,不是如何認識世界,而是怎樣認識自己,在某種程度上,認識自己甚至比認識世界還要困難些。”


    林海小心翼翼的道:“您說的有道理,我現在的處境非常尷尬,既沒能全麵的認識世界,又無法做到準確的認識自己,實在是很慚愧啊。”


    “沒什麽慚愧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對自己都無法做出客觀準確的評價,這是人性決定的,不是你的問題,在我看來,做不到無所謂,隻要你用心的去做,並勇於承認和正視差距就足夠了。”顧煥州平靜的說道。


    林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顧煥州卻並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指了指碗筷:“趕緊吃吧,一會飯菜都涼了,給我送了這麽貴重的禮物,總不能讓你餓著肚子離開啊,那就太不厚道了。”說完,自顧自的端起碗,吃了起來。


    林海見狀,也拿起了碗筷,隻不過僅僅是象征性的比量了下,便又放下了。


    “幹嘛?嫌我家的飯菜不好吃呀?”顧煥州皺著眉頭問道。


    “不,非常好吃,非常好吃。”林海連忙說道。


    顧煥州笑著道:“好吃就大口吃啊,別在那兒思考人生了。”


    林海聽罷,連忙重新端起了飯碗,但並沒有夾菜,隻是三下五除二的把飯扒拉幹淨。顧煥州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沒再說什麽。


    很快,兩人就都撂筷了,勤務員進來把碗筷收拾掉,又端來一壺泡好的茶,為二人各種倒了杯,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顧煥州喝了口茶,慢條斯理的說道:“吃飽喝足,咱們就聊點正事吧。”


    林海連忙坐直了身子,做洗耳恭聽之狀。


    顧煥州將茶杯放下,略微沉吟了片刻,說道:“你和王大偉沒少打交道,算是比較熟悉了,咱倆今天就聊聊他,說說看,你對王大偉如何評價啊?”


    林海略微猶豫了下,笑著道:“我和他的工作性質完全不同,平時雖然有些接觸,但也基本都和案情有關,至於其他方麵則一無所知,很難做出全麵和客觀的評價,而且......以我目前的身份地位,也不適合評價人家吧?”


    顧煥州哼了聲:“滑頭!我並沒指望你做出全麵客觀的評價,你的評價,隻代表你個人的觀點,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呢,至於身份是否合適,那就更不是問題了,我說合適就合適,沒必要討論。這樣吧,給你一分鍾的考慮時間,現在開始計時,到時候還不說話,就帶上你的真跡,自行離開吧,哦對了,還得把餐費付了,我在這裏吃飯是交夥食費的,每天68元標準,今天這頓飯加菜了,得算在你的腦袋上。”


    林海無奈的笑了下,斟酌著說道:“王副廳長的業務能力沒得說,雖然我不在公安係統工作,但關於他的事跡也沒少聽過,不論是偵查還是審訊,都是頂尖的高手,率破大案要案,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對黨的事業無限忠誠和熱愛,關鍵時刻,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而且......”


    “停!”顧煥州皺著眉頭打斷了他。


    “你這套說辭,更適合在追悼會上朗讀,或者是在新聞聯播上播報,可現在,房間裏就我們兩個人,你這麽說,就有點無聊了,林海啊,我不止一次的說過,我更欣賞那個真實的你,而不喜歡你現在的樣子,比你更謹小慎微的人多得是,可以說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所以,要想在我的心目中擁有一席之地,最好的方式就是做獨一無二的自己。”


    林海想了想:“其實,您對每個下屬都有評判的,又何必聽我多嘴呢?況且,我剛剛說的那些,也都是事實。”


    “不,我現在就想聽你的評價,提醒你下,是那種內心的真實評價,不要剛剛那種冠冕堂皇的空話廢話。”顧煥州平靜的道。


    林海輕輕歎了口氣,沉思片刻,這才說道:“好吧,既然您這麽說,那我就鬥膽聊幾句吧,對與不對,都是個人意見。”


    顧煥州點了點頭,點燃了根香煙,默默的吸著。


    林海則緩緩說道:“實不相瞞,我不喜歡王大偉,甚至有點討厭他。”


    “討厭!為什麽?”顧煥州追問道。


    “我接受不了他那種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做法,在他的眼中,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供驅使和利用的,哪怕是別人的生命,在他眼中也一文不值。和他打交道,神經必須無時無刻緊繃著,稍有不慎,就會掉入陷阱或成為犧牲品。說實話,我們倆有好幾次鬧得挺僵,幾乎到了分道揚鑣的境地。”林海一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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