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宏再度陷入了沉默。顯然,他很清楚即將說出話的分量,尚在猶豫和斟酌之中。


    顧煥州也不催促,他起身取來茶水,很貼心的為將宏倒了杯,微笑著說道:“來,不著急,先喝杯茶,喝完再說。”


    這個頗為暖心的舉動,無疑在釋放信任的信號。


    在這個關鍵時刻,沒有什麽比信任更能讓蔣宏感動了。


    不過,感動歸感動,但他還沒有下最後的決心,沉吟良久,仍舊小心翼翼的道:“顧書記,我和李書記之間鬧過很多矛盾,這些爛事,你肯定是有耳聞的,現在之所以猶猶豫豫的不敢說,主要是擔心你懷疑我的黨性和人品,畢竟,這屬於背後掏地溝的行為,實在上不了台麵。”


    顧煥州聽罷,皺著眉頭說道:“蔣宏,我不同意你的觀點,首先,向組織上反映問題是黨員幹部的職責所在,話都說在明處,怎麽能叫掏地溝呢?其次,隻要實事求是,不是憑空捏造,即便反映的問題有偏頗,也可以視為認知的角度不同,與黨性和人品無關,你不要有什麽顧慮,但說無妨。最後,我再重申一遍,既然把如此重要的工作交給你,就充分說明,我對你的黨性和人品,是非常有信心的,這一點,從來沒有任何改變。”


    這顆定心丸吃的非常及時和到位,甚至等於提前頒布了赦免令,那就是,即便反映的問題存在偏頗,也完全不予追究。


    蔣宏聽罷,連連點頭,他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遞給了顧煥州。


    顧煥州認真的看著,臉色愈發陰沉。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他問。


    蔣宏回道:“今天,哦不,是昨天下午兩點,李書記陪著聯合調查組的部分同誌吃罷了午飯,和許國華不約而同的離開了房間,在撫川迎賓館後樓大門外聊了大概有十分鍾的樣子。”


    “聊些什麽嘛?”顧煥州問。


    “這個......不清楚,他們倆聊天,閑雜人等誰敢靠前啊。”蔣宏苦笑著道。


    顧煥州沉吟著道:“也就是說,他們可能隻是在閑聊,對嗎?”


    “有這種可能,但可能性很小,您再看下一個視頻。”蔣宏說著,又點開了一個視頻,然後指著屏幕介紹道:“這是迎賓館走廊和大堂的監控拍攝下來的。”


    顧煥州盯著視頻,默默的看著。


    視頻中的李光旭和許國華一前一後走出了包房,兩人誰也沒說話,但從肢體語言上卻看得出來,明顯存在某種默契,其間,李光旭甚至還借著和別人打招呼的機會,故意回頭張望了下,似乎是在判斷許國華是否跟了出來。


    相比之下,許國華則表現要從容許多,他不動聲色,全程不緊不慢,邊走邊四下看著,好像在熟悉周圍的環境。


    顯然,官員出身的李光旭對反偵察手段並不熟悉,很多動作都無意之中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許國華是公安部的老紀檢幹部了,做事非常謹慎,他帶隊到撫川來查案子,理應主動避嫌,可他卻並沒有這麽做,非但接受了吃請,還與當地的領導幹部私下接觸,這都是特別犯忌諱的事,以他的職業素養,怎麽會如此不小心呢?”蔣宏說道。


    顧煥州想了想,微笑著道:“你的這個論點不是很能站住腳,許國華並沒有違反相關規定,他來辦案不假,但吃頓飯也並不過分,而且,請客的還是撫川市委,並非市公安局,這沒什麽問題,至於你所說的私下接觸就更牽強了,這分明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嘛,所以,僅憑此就認定光旭同誌的立場有問題,還是不夠嚴謹的,至少我不是很同意。”


    蔣宏淡淡一笑,說道:“顧書記,我調取了當時撫川迎賓館附近移動基站的通話記錄,可以證明,許國華當著李光旭的麵所撥打的電話,就是打給吳慎之秘書張策的,雖然無法知道通話內容,但這絕對是不正常的,我以此是可以做出相應推斷的。”說著,他將一份電信部門的清單遞了過去。


    顧煥州盯著那份清單看了許久,一言不發。


    蔣宏見狀,趕緊把手機收了起來,默默的坐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打擾了領導的思考和判斷。


    足足過了兩分鍾,顧煥州這才輕輕歎了口氣,說道:“確實很可疑,但還不足以認定,我不能用所謂的推斷去質疑光旭同誌,這一點,你應該理解。”


    “我當然理解。僅憑這些,確實不足以說明什麽,但李書記還有更不對勁的地方。”


    “哦,說說看。”顧煥州道。


    蔣宏深吸了口氣:“在已經覆滅的程輝團夥中,有一個重要犯罪嫌疑人,叫周海豐。”


    “我聽大偉提到過此人,是程輝的狗頭軍師。”顧煥州插了句。


    “是的,程輝死亡的那天晚上,周海豐也神秘失蹤了,當時大家普遍認為,他被滅口了,但後來才知道,他是被孫國選連夜送出了國,一直藏匿在俄遠東地區,主要為孫國選打理生意。”


    丁兆陽程輝案發生之時,顧煥州還在臨省的連山市擔任市委書記,對案件的來龍去脈了解並不多。空降本省後,聽王大偉介紹過一些,但也不是很全麵。所以,他並沒打斷,隻是專心致誌的聽蔣宏往下講。


    “去年秋天,周海豐脫離了孫國選的控製,偷偷潛回國內,隨即被王大偉抓獲。”蔣宏深知這是個雷區,他不敢多說,盡量言簡意賅。


    顧煥州點了點頭:“這件事我知道,大偉跟我匯報過。”


    “王大偉一直將周海豐秘密關押在省城法院的行政拘留所,而且是匿名關押,時間長達四個月之久,既不審,也不判,這就有點不同尋常了吧?”蔣宏試探著問道。


    顧煥州略微思忖片刻,笑著道:“關於這些嘛,大偉跟我匯報過,據他說,這個周海豐很可能掌握一些關鍵證據,為了防止被滅口,所以使用了非常規的羈押手段。有關這些,你就不需要再質疑了,還是重點說說周海豐和李光旭之間,到底有什麽關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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