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船從金陵碼頭駛出,掛上風帆,順流直下,若是風力稍有不足,底艙裏伸出幾十隻漿,奮力擊水,推動著大船繼續破浪前行,在寬闊的江麵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水痕。


    二樓船艙裏,柳笑顏頭發簡單的挽了一個發髻,幾縷發絲被風輕輕擾動,英氣的眉眼間藏著幾分怒意,一襲墨綠色的裙擺,背後斜負一柄長劍,看起來英姿勃勃。幹脆利落,毫無拖泥帶水之感。


    江白和魏書生麵沉如水,而另一邊神醫李如儒一身居家便服,像是來的很是匆忙,身邊兩個大藥箱格外醒目。


    大船日夜兼程,於六日後趕到濟水碼頭,比快馬加鞭還要快了一天時間。


    一行人匆匆上岸,三五個彪悍異常的護衛跟隨兩側,還有十幾個衣著普通的人上岸後就隱入人群,跟隨著一行人,若隱若現。


    孫燚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眯著眼睛,心裏在想著鍾秀,劉阿毛回來說過,鍾秀的兩個兄弟已經退了高熱暈厥,能夠喝一點米湯,看起來,應該沒有什麽大礙了。


    鍾秀是收錢辦事,還是別人可以豢養的殺手,這一切是個迷,若是不問清楚,孫燚心裏過不去,直接問,又怕場麵尷尬,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對救命恩人去下死手吧。


    院子門一把被推開,聽聲音就氣勢洶洶的,張巨樹居然沒做聲,孫燚微微張開眼睛,一抹熟悉的綠意躍入眼中。他的身子頓時變得僵硬。


    俏生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又有少女的靈動,又有少婦的成熟,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又充斥著心疼的憤怒:“還活著?居然沒有被人大卸四塊?”


    :“誒,笑笑,笑笑。。。哈哈,媳婦你來啦。”孫燚整個人突然活了過來,整個身體騰然躍起,不管一眾人的眼光,一把將眼前這抹綠意擁在懷裏。


    女子本來站的腰杆筆直,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孫燚這一抱,怨氣全消,豐潤的身子柔弱無骨,被一身藥味的男子擁在懷裏,毫無反抗之力。


    一行淚水滑落衣襟。


    江白和魏書生見孫燚身子如此靈活,心裏一顆石頭落了下來,魏書生氣急敗壞的扭頭去看報信的親兵:“這就是你說的生死未卜?啊?這就是身負重傷,昏厥不醒?”


    :“媽的,老子差點被嚇死,一路上憋著不敢吭聲。”


    江白火上添油道:“我以為你魏書生真的這麽鎮定呢,老子在笑笑麵前也不敢做聲。魏哥,我支持你揍他一頓。”


    報信的親兵周明光也是一臉驚喜,像是沒有聽見江白的威脅,笑的像個傻子:“嗬嗬嗬。。。好了好了,大帥好了。。。”


    李如儒撫著打理的整齊的胡須,一路上那氣定神閑雲淡風輕的氣質突然垮了,整個人看著都徹底放鬆下來,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懶:“呦,你們把老子千裏迢迢折騰來,媽的,嚇得老子把家裏壓箱底的寶貝都帶來了,千年老參,千年紅肉靈芝,還準備和閻羅王好好打一仗呢。


    結果就讓我一個老人家看人家夫妻沒羞沒臊?這件事,要沒有一個解釋,老夫可不會善罷甘休。”


    :“嘿嘿嘿嘿。。。”江白和魏書生竊竊笑了起來。


    柳笑顏臉身子動了一動,遊魚般從孫燚的懷裏掙脫出來,臉色微紅,眼眶也是微紅:“受了傷,還不趕緊讓李神醫給你瞧瞧傷口?”


    孫燚乖巧的笑著,嘴巴貼到笑笑耳邊,:“媳婦,我誰也不給看,隻想給你瞧瞧我的身子。”


    笑顏的耳朵根子瞬間紅了。嗔怒道:“你現在膽子很大啊,孫阿蠻。”


    李神醫既然來了,自然不能白跑一趟,他給孫燚診了脈,又進屋脫去孫燚的衣裳,檢查身上傷口的愈合情況,前前後後轉了好幾圈,才在孫燚的屁股蛋上拍了一把:“年輕人體質就是好,恢複的不錯,就是氣血有些虧,需要時間滋補調養。”


    :“等你有時間回了金陵,我給你燒點藥湯泡泡澡,平平的傷藥效果雖好,就是有些極端,為了見效快,不惜用猛藥,時間久了,身子裏會積了一些毒素,需要釋放出來。”


    李如儒翻開藥箱,找出一個小瓶子,慎重到有些舍不得的遞給孫燚:“三天吃一顆,用酒吞服,活絡經脈的。這段時間,絕對不能與人動手。”


    :“嗯,知道。”


    :“絕對不能與任何人動手。”李如儒一臉嚴肅。


    孫燚愣了一下:“啊,我知道了啊。”突然才反應過來:“咦。。。。”


    孫燚挺乖,有求於人,態度自然放的端正,在李平平麵前,他一樣這麽乖巧:“誒,誒,辛苦李伯父跑這麽一趟。李伯父,我還有些兄弟傷得也不輕,一會請李伯父幫忙看一眼,開個方子,補一補元氣。”


    李如儒不以為意:“行啊,行醫就是行善。不過嘛,一碼歸一碼,老夫這出診費,你可別想著不給。”


    :“嗯嗯嗯。”


    李如儒跟隨張巨樹去給其他親兵診病,孫燚和江白,魏書生在院子裏安坐下來,笑笑知道他們有話要說,給他們沏了壺茶送到送過去,然後回到屋子裏整理雜亂的房間。


    張巨樹忠心耿耿,就是不會伺候人。。。十幾天下來,屋子裏亂的不成樣子。


    江白先是關切地問候孫燚的身體情況,孫燚自然不含糊:“沒事,小事而已。不就是受了點傷嘛,老子不是暈過去的,老子是累的睡著了。”


    :“真沒事?”


    :“沒事,真沒事。”


    江白歎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魏哥,到你了。”


    魏書生一臉壞笑的點點頭:“嗯,看出來了,恢複的還行。”說著話,抓起手邊長形包裹,慢悠悠的解開。


    孫燚渾然不覺的笑:“魏先生,一把劍還要藏得這麽嚴實,真遇見事,人家還能等你這樣慢條斯理拿出來?”


    他不急不緩的將解開纏繞的布巾,抽出一條長形物件來,灰黃斑駁,色澤古樸。


    孫燚一瞬間瞪直了眼睛,幾乎要跳了起來:“幹嘛?這是幹嘛?你把曲爹的戒尺拿來做什麽?”


    :“你曲爹說,讓我拿此物來,抽你手掌心十下,抽完之後,你曲爹有話要問你。來,配合一下,自己伸手。”


    孫燚立刻老實的不行:“魏先生,魏爺,咱這關係,對吧,咱這關係這麽好,不至於,不至於唄。”


    魏書生一襲青衫,年過四十,鬢角略染風霜,長的又有幾分儒雅,不開口說話,自有一番沉穩氣度。


    他隻把眼睛盯著孫燚看,不解釋,不強迫。


    江白在邊上竊笑,笑的像隻偷了油的耗子。孫燚連續對他翻了幾個白眼,江白笑的更起勁了。


    見魏先生肅容以待,孫燚知道這頓手板心是逃不過的,眨巴眨巴眼,哆哆嗦嗦的將左手伸出來:“魏先生,魏先生,輕點,輕點。。。我傷重未愈,別打出個好歹來。”


    :“啪”話音未落,戒尺已經狠狠落在他的手心裏,痛的孫燚身子一哆嗦。


    事實上,以他現在這皮粗肉糙的身子,戒尺能給他帶來肉體上的疼痛已經不多,但是這柄戒尺給他帶來的心理陰影可是巨大的。


    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現在這戒尺每一次出現,都代表曲先生是大動肝火,老人家動了肝火,會對身體造成極大傷害。


    成年後,這還是是曲先生第二次用戒尺收拾他,上回還是在安西境內,自己一個人闖入山林,結果被曲先生好好教訓了一頓。


    魏先生神情很是嚴肅,沒有一點嬉皮笑臉的樣子,手下並不留情,劈劈啪啪的十下戒尺實實在在地抽在孫燚手心上,手掌瞬間腫脹起來。


    :“曲先生讓我問問你,知錯嗎?”抽完十戒尺,魏先生才開口說道。


    孫燚揚起頭,盯著魏先生,倔強的像個孩子:“我知道曲先生的意思,不該以身冒險。不過這次我不認錯,見了曲先生我也這樣說。”


    :“我是大夏男兒,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東瀛海盜燒殺擄掠,屠殺百姓,見死不救。”


    江白瞬間收斂笑容:“你知道你身上背負著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你自己一個人,就算是拚了性命,又能救下多少人?”


    :“孫阿蠻,你現在是手握數十萬軍隊的大帥!不是江湖遊俠!你要是死在這裏,你知道會造成多大的混亂嗎?到時候,死的人比現在要多的多!


    別他媽的越活越回去了!婦人之仁!”


    江白也動了真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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