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傷人事件的最後的結果,修建祁天殿的工地上發生一起傷亡事件,因為連日陰雨,一堵牆突然塌了,正好有兩名工匠經過,造成一死一傷的後果。


    工地上工匠死傷,從來都是在所難免的事,起先並沒有引起什麽人的重視。


    事情發生第三天早朝,監察司左都事方為突然跳了出來,以此事為契機,狠狠參了工部尚書柳行舟一本,祁天殿可是李太後特別要求修建的,為了保佑夏家開枝散葉,子孫平安,見了血,出了人命,這兆頭可極為不好。


    陛下雷霆震怒,當場將工部尚書柳行舟革去烏紗,關入大牢,若不是幾位老臣苦苦相勸,甚至還要庭杖三十,柳行舟六十歲的人了,庭杖三十,那和殺了他沒有什麽兩樣。


    柳行舟被押入金吾衛押走,經過眾臣子身邊,並沒有露出多少驚慌之色,隻是那滿頭枯發,稀疏枯槁,如被寒霜侵蝕的老鳥。


    方為回到位置上,高昂著頭,臉上泛起興奮的紅暈,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冒險參這一本,竟然如此順利,直接將一部之首的尚書大人拉下馬,對於監察司來說,這已經是了不起的功績。


    至於未來有可能遭受到的報複,方為並不在意,文官就應該有這樣的魄力,威武不能屈。


    大殿上先是寂靜無聲,之後慢慢傳來細微的竊竊私語聲。


    這似乎是一種開端。


    消息傳出來,聽聞柳行舟入獄,柳笑顏呆愣片刻,將小孫喜交給花花。轉頭回到屋子裏。


    再出來時,她已經換上二品誥命夫人的冠服,麵若冰霜,冷靜的可怕,眼角一點猩紅,有向四周擴散的趨勢,瞧著架勢,不像是去求情,反而像是要去大鬧一場。


    花花無助的抱著小孫喜,竟然不知道如何規勸,柳笑顏瞧著小孫喜咿呀咿呀高興的手舞足蹈,眼裏露出一點眷念。


    親了親小孫喜胖嘟嘟的小臉蛋,笑顏眯了眯煞氣十足的大眼睛:“你給我照看好他,我爹回不來,我也不回來了。到時候你把孩子給阿蠻,叫他以後不要再回京。大夏,不值得。”


    :“笑笑,笑笑,別急,冷靜點冷靜點。”花花才反應過來,一把扯住笑顏的衣袖,焦急的勸道,不肯鬆手。


    笑顏甩開花花的手:“這事你別管了,別把你也牽扯進來。”


    笑顏三兩步走出院子,步子又快又疾。花花抱著小孫喜追出來,笑顏已經走出了內院。小孫喜瞧著娘親不理自己,“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聲音又亮又脆。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


    才出了內院,曲先生撐著一把油傘,等在門口,瞧著笑顏一身紅豔豔的冠服從飄飄搖搖的春雨中走出來,殺氣騰騰的樣子,牙疼似地倒吸一口冷氣:“嘶~~~~~~都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怎麽性子還是這般剛烈?”


    :“曲爹,您別攔我,我去找陛下,找太後,我就去問問陛下,我夫君在邊疆流血流汗,別人就敢欺負我孤兒寡母是不是?不敢動我,抓我爹入獄?這大夏朝,還有公道嗎?


    微風拂動曲先生鬢角白發,他把傘撐在笑顏頭頂:“聽不見小孫喜在哭嗎?怎麽當娘親的?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曲先生引著笑顏走到中堂,將油傘輕輕放在門口,輕輕跺了跺腳,又抖了抖袍子,方才走入中堂。


    笑顏抿了抿嘴,跟著曲先生走進門。


    曲先生從懷裏取出一封信,遞給柳笑顏:“你先看看。”


    信上的字清瘦剛勁,是柳行舟的字跡:“笑笑吾女,為父罷官入獄,是為父與陛下一場交易,無需擔心。最多半個月,為父就會出獄。為父年齡大了,朝堂上的事務繁重,借此機會,退居家中,日後讀書養性,含飴弄孫。阿蠻不在家,你性子烈,要學會忍讓。聽曲先生的話,侯府不能沒有你。”


    :“交易?為何沒人和我說?我爹也不和我說?”柳笑顏瞪起一雙杏眼,眼裏那點猩紅散去,又有點不服氣。


    :“和你說了,你會同意?陛下也要有個台階下,畢竟你砍掉了他大舅哥的手臂。你要麵子,皇家的顏麵就不要了嗎?”


    :“讓你去給趙府道歉,你肯嗎?”


    曲先生歎了口氣:“現在不比以前了,皇帝長大了,這大夏朝,畢竟還是以他為尊,身為天子,他是需要被尊重的,否則,何以號令天下?”


    :“是他先出言不遜的,也是他要人動手的。”


    曲先生哭笑不得:“結果是你砍了人家一隻手臂,要付出的代價隻是道歉而已,占了便宜,賣個乖又有什麽的?瞧你那性子,你還以為自己是江湖女俠?你自己瞧瞧身上穿的,你是大夏朝的二品誥命夫人。”


    :“有些事,要循著規矩來。”


    笑顏紅了紅臉,又不安的問:“我父親真的沒事?”


    :“沒事,牢裏有人關照他。”


    連綿的春雨夜,天牢裏走進一群拿著聖旨,穿著嚴實的人,其中一人走進柳行舟的牢房,解下身上的蒙頭雨披,竟然是陛下親臨。


    牢房裏的味道渾濁汙穢,柳行舟的牢房倒還整潔,一張桌子一張床,床上墊著被褥,放著一床全新的棉被。


    :“罪臣拜見。。。。”


    :“噓~~~~朕是偷偷來的,別聲張,起來吧,別跪著了。”夏熾打量著牢房,走到床邊,摸了摸厚厚的被褥:“柳大人,條件艱苦,委屈你了”


    柳行舟站起身來,頭發蓬亂,更顯的蒼老無力:“陛下,臣這輩子是第二次住進這裏了,上一次,是頂撞了張理成張大人,在這裏住了將近一年時間,算是故地重遊。”


    柳行舟這話說的有些邀功,夏熾自然聽的出來,他拖開凳子坐下:“柳大人,坐吧。”


    :“謝陛下。”


    幾滴水珠從夏熾頭上滴落,落在桌子上。


    :“柳大人,這次委屈你了。”夏熾瞧著枯黃燈光下滿麵滄桑的柳行舟,心裏多少有些過意不去,這個老人做事總是親力親為,兢兢業業,就是這性格,說話直來直去,委實不討喜。


    柳行舟不以為然:“為人父母,一輩子也就是為了孩子們擋風遮雨,臣不委屈。”


    夏熾又歎道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朕也是做了父親之後,才有這種體會。柳大人,朕要謝謝你做了讓步,讓朕在懿妃麵前,也能交代過去了。”


    :“過幾天,太傅大人會上奏保你,到時候,你就不用在這裏受苦了。這幾天你還委屈一下,有什麽需要,告訴獄卒,會有人安排的。”


    :“臣謝過陛下。”柳行舟坦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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