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定平眼睜睜看著兩萬北邙騎兵奔襲到此,一箭未射,又潮水般退去,也覺得有些奇怪。


    北邙騎兵退去沒多久,張雪原帶著十幾個斥候趕到響馬嶺求見白定平。


    :“白將軍。”張雪原和白定平老相識,關係很不錯,隨便拱了拱手,沒有什麽繁文縟節。:“給口熱水喝,媽的,躲他們躲了好久,凍死我了。”


    :“你回來做什麽?鎮北口?”白定平焦急問道。


    張雪原虛虛撣了撣棉甲上不存在的髒汙,四平八穩的坐下,端起送上來的熱水,緩緩的喝了一口,方才拖長了語音:“鎮北口能怎麽了?今天上午,出城野戰,兩個時辰不到,全殲北邙騎兵五千有餘。”


    :“我來的時候,剩下北邙幾千殘兵固守軍寨,閉門不出。”


    白定平大大喘了口氣:“全殲五千騎兵,那群小家夥這麽厲害!”話才出口,又倒吸一口冷氣,直直的盯著一副氣定神閑的張雪原:“剩下幾千殘兵?剛才的北邙騎兵也不過兩萬而已。怎麽會隻剩下幾千殘兵?”


    :“就是,說漏嘴了吧,人數就對不上了。”吳天崖坐在一邊,看著張雪原這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嗆了一聲。


    :“哈哈。。。哈哈。。。你們就羨慕老子吧,老子這次的軍功,大帥至少給我連升兩級!老吳,到時候,我和你就平起平坐咯。”張雪原哈哈大笑,喜形於色,不能自禁。


    許是笑的太得意,一口氣沒接上來,嗆的連連咳嗽,臉都漲的通紅。


    吳天崖走到他身後,捶打著後背:“你再得意啊,和老子平起平坐啊,口氣忒大,報應了不是。”


    吳天崖下手不輕,或許多少還帶點私人怨恨,捶得邦邦響。


    :“我。。咳咳咳。。。我他。。。咳咳,我踏馬。。。咳咳”張雪原被捶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老吳,走開,搗什麽亂你。”白定平怒斥一聲。


    吳天崖嘿嘿壞笑著停了手:“這小體格子,還想和老子平起平坐。”


    :“老子在鎮北口野戰殲滅北邙王族部落萬人隊一支,斬殺金速注。夠不夠格?”


    :“北邙連續攻城三天,被我們殺死殺傷一萬多人,夠不夠格?”


    :“今日上午,鎮北口外正麵野戰,消滅五千精騎,打的他們閉營不出,夠不夠格?”


    張雪原跳了起來,他個子矮,仰著頭,舉手指著吳天崖的鼻子,慷慨激昂的喊道:“你吳天崖告訴我,老子夠不夠格?”


    :“你們以為北邙騎兵為什麽來?為什麽啥都沒做,又匆匆撤退?”


    :“那是老子們把他們打怕了!要不是孫副帥不想傷了太多兄弟,多付出點人命,那個狗屁營寨都能給他踏平了。”


    一口氣扯著嗓子,暢快淋漓地喊了這麽多話,張雪原的嗓子都有些嘶啞,端起桌上的熱水,也不管燙不燙,三兩口喝了個幹淨。


    整個營帳裏,沒有一個人說話,就聽見張雪原的喝水的動靜。


    營帳裏有四五個人,包括白定平在內,都張著嘴,一副不可思議的震驚至極的表情。


    張雪原的話裏的內容,匪夷所思,驚天動地。


    可是很明顯,張雪原發自內心的驕傲和自豪,那不像是裝出來的。


    :“過年的時候老子算命,西街口的老瞎子就說老子今年必遇貴人,飛黃騰達,哈哈,果然如此。”張雪原坐下,深深的呼吸,他的興奮,已經壓抑在心口好些天了,今天終於一吐為快。


    可是這股氣吐完之後,心頭又泛起絲絲悲哀,戰場上慘烈的廝殺,舍生忘死,那些飛濺的血,那些倒下的人。。。。。曆曆在目。


    :“老子是運氣好,孫副帥的平武軍,一點不比我們邊軍弱,一點不比我們的夏武步卒弱。都是敢拚命的好漢子。”


    張雪原喃喃道。


    :“你。。。身上有戰報嗎?”白定平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悄悄咽了一下口水。


    張雪原回神:“沒有,我是從戰場上直接來的。孫副帥說,讓你們按計劃,暫時就留在這裏,不要輕舉妄動。北邙軍隊剩下這些人,對鎮北口不會有多大威脅了。鎮北口沒問題,守得住。”


    吳天崖走到張雪原麵前,彎下身子,搭著他的肩膀,誠心誠意道:“兄弟,辛苦了。”


    張雪原擠出一臉笑:“咱打贏了。值了!”


    吳天崖牽強一笑,誰都知道,這一仗,贏是贏了,付出的代價一定不小。


    白定平輕咳了兩聲,還是問出了大家都關心的問題:“他們,不,你們,你們傷亡如何。”


    :“很慘,具體的我不是很清楚,大概騎兵折損一大半。步兵三四成。”


    白定平想起那張年輕的將軍的臉龐,那家夥,現在心裏一定很不好受吧,這一仗,幾乎消耗了他三成兵力。


    孫燚和騎兵最後撤離,跨越整個戰場。夕陽斜照,金黃餘暉灑在死寂的戰場上。


    斷裂的兵器和殘破的肢體散亂地躺在泥濘的土地裏,訴說著戰爭的殘酷無情。殘破的旗幟卷在泥地裏,失去往日的榮耀。


    李硯騎在馬上,嘴唇抿的很緊,狹長眼眸裏不時閃著冷冷的光。突然冒出一句話


    :“阿蠻,築京觀!”


    孫燚錯愕的盯著李硯,這個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似乎對築京觀有了一種偏執。


    李硯眼光甩過來,孫燚立刻露出諂媚的笑:“大肚哥,我們大獲全勝,再築京觀就有些欺人太甚了不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大哥,人家來回奔波已經夠慘了,你還要給他心口捅一刀啊。”小柱子懶洋洋的坐在黃驃馬上,黃驃馬走的也懶懶散散,和他主子一樣的懶散。


    李硯一聽不築京觀,整個人頓時有些無精打采,少了好大的樂趣。


    張穩平在邊上問:“孫將軍,剛才有足夠的時間攻打營寨,為什麽手下留情了?”


    :“嘿嘿,不是我手下留情,他們營裏可是有傷員的,我們攻打,對麵那幾千騎兵沒有退路,隻能跟我們拚命啊,狗急跳牆,對著幹有什麽好處呢。代價會很大。”


    :“傷兵這麽多,我們殺還是不殺?殺了,反而讓他們沒了後顧之憂。”


    :“而我們把傷兵給他們留下,讓他們自己頭疼去吧。兩萬多人,帶著好幾千傷兵,就算往回走,這一路上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們猜猜,他們的士氣會怎麽樣?”


    孫燚回首望向北邙軍寨,夕陽映在臉上,笑容燦爛又意味深長:“北邙勢大,不是一次兩次戰鬥能解決的,咱們在他們心裏留一顆種子,下一次再聽說我們平武軍,他們未戰先慌,未戰先亂,豈不妙哉?”


    張穩平稍微一琢磨,恍然道:“攻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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