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蔣鳴玉出發去往溫泉之行。 這幾天他們兩個人相處,無人打擾,今天也是,蔣鳴玉獨自開著車帶安樂出發。 安樂坐在副駕駛座上,幸福得腦殼發暈。 想當初在海邊的時候,他想方設法哄蔣鳴玉去泡澡,如今都可以光明正大地一起泡溫泉了,這真是質的飛躍。 蔣鳴玉說的私湯在n城外的一座小山上,安樂原來以為隻有一間小屋的規模,誰知竟然是個大院子,做成了溫泉旅館的樣子。 院子依山而建,被樹木花草環繞,山上引來的地熱泉讓空氣濕潤溫暖,一踏進院子,就覺得毛孔都舒張開,大冬天的,烘得人暖洋洋。 院子被分割成一個一個的小隔間,每個隔間都有自帶溫泉池子,且有獨立的主題。 私湯的經營者是一對夫妻,老板姓蔣,算得上是蔣鳴玉的遠方親戚,而老板娘跟著丈夫一起打點這個溫泉旅館。 蔣鳴玉帶著安樂前來,老板在門口侯著,一見他們恭敬地迎上前來。 “先生,歡迎你來。”老板望著蔣鳴玉,神情有些緊張又有點激動,話都說不利索。 安樂對蔣家人對蔣鳴玉的恭敬態度已經習以為常,蔣家人可能自己沒有意識到,他們看見蔣鳴玉就像粉絲見著愛豆一樣。 蔣鳴玉平靜地點點頭,權當打了招呼,老板又轉向安樂,說:“也歡迎安少爺。” 安樂差點沒把早飯噴出來。 他一路跟著蔣鳴玉,在湖南的時候,闕玄青喊他“安老師”,在這裏居然還能當上少爺,真是托蔣鳴玉的福。 安樂連忙讓老板不要這麽客氣,叫他小安就行,這時候老板娘走出來,在蔣鳴玉和安樂之間打量片刻,沒有去找蔣鳴玉,反而詢問安樂喜歡什麽主題的套間。 “我們有日本風呂主題,以及泰式風情房,當然還有適合情侶們的粉色房間,自帶按摩浴缸哦。”老板娘拉著安樂向他介紹,搞得安樂有點不好意思。 老板立刻插話進來,責備地看著自己老婆,說:“先生是帶小安少爺來治療的,你別瞎安排,先生當然要住最好的房間。” 老板娘望著蔣鳴玉和安樂,欲言又止,可是他們不是情侶麽? 直男老板領著兩個人去往最深處的房間。 三個人一同進屋,老板交待了溫泉使用事項,然後對蔣鳴玉說:“其他的已經按照先生的吩咐布置好了。”說完他就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二人。 安樂打量著這個小院落,感覺很滿意。 這個套間自帶庭院,外麵是個大池子,熱氣嫋嫋。池子邊栽著常青樹,冬日也帶著綠色,落葉時不時飄進池水裏,在裏麵泡露天泉別有一番風情;屋子裏的池子則是做成木桶的造型,木桶裏水花咕咕翻動,底部應該有噴水按摩係統,木桶前方是一卷青翠的竹簾,半遮半透,竹簾上方垂著一隻小小的風鈴,隨風輕輕發出叮鈴鈴的輕響,浪漫又婉約。 除了溫泉池,房間裏的另一個重點就是床鋪了,安樂看著榻榻米式的床臉一紅,還在想東想西,冷不防聽見蔣鳴玉說了一句:“開始吧。” 安樂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問:“開始啥?” 蔣鳴玉看他一眼,說:“辦正事。” 於是正事就是跳進池子,泡在一大堆藥材裏。 安樂趴在木桶的邊上,覺得自己像一片涮火鍋的牛肉,溫泉水就是湯底,而那些他說不上名字的藥材就是花椒紅棗之類的佐料。 什麽泳褲啊,想多了,就憑這些藥材的密集程度,把他埋得嚴嚴實實,能看得到水麵底下才有鬼。 蔣鳴玉坐在他的身邊,衣服穿得好好的,表情鄭重,觀察著安樂身體的狀態,就像在看肥牛有沒有燙熟,哪裏有半分旖旎。 鴛鴦浴什麽的,根本不存在的。 安樂心情複雜,百轉千回,最後總結自己的心情。 好氣! 白緊張,白期待了。 安樂悶悶地趴著,哀怨地看著蔣鳴玉。 蔣鳴玉隻當沒看見他的小眼神,問他:“身體覺著好些了嗎?” 安樂說:“腰上的傷口熱熱的。” 說起來也奇怪,蔣家的天師們那天在他後腰處開了個小口子,從中將他身體裏的蠱蟲引了出來。那傷口不是很大,照理來說不算嚴重,可過了這麽些天還沒愈合。 每天蔣鳴玉在睡著之前都會摸摸他的傷口查看情況,也許就是因為總好不了,他才會想帶安樂過來泡藥湯。 安樂明白蔣鳴玉的心意,不再想其他事,老老實實在藥材裏泡著。 “接下來可能會有點疼。”蔣鳴玉幫他將被溫泉水打濕的頭發撥到耳後。 “我不怕。”安樂笑著說,“有你呢。” 蔣鳴玉微微壓下上翹的嘴角。 果然如同蔣鳴玉說的,安樂開始覺得周身麻痹,末梢神經有點疼痛,好像有什麽東西從他的血管裏滲出來一樣,非常不適。 與此同時,泡著的溫泉水漸漸變得渾濁,甚至有些發黑。 蔣鳴玉見了,神色凝重。 安樂則是暗暗心驚,君弈在他身體裏種下的蠱毒影響這麽持久,他都以為自己沒事了,實際上餘毒根本沒有排清。 經過了這麽多年,君弈的手段一定更加厲害。 為了讓蔣鳴玉放心,同時讓自己從疼痛中分心,安樂眯著眼睛,跟蔣鳴玉搭話:“大佬,你為什麽不像在湖南時那樣,直接把我的毒吸出來吃掉不就好了?” 熱氣與疼痛的共同作用讓安樂臉頰緋紅,他趴在那裏,笑容有點虛弱,兩條胳臂跟藕一樣攀在木桶邊緣,整個人看起來毫無防備。 安樂似乎一直都在受疼痛的折磨,身體上如此,靈魂上也是如此。 蔣鳴玉摸摸他光潔的額頭,心想,以後不能再讓他疼了,說:“我做了,一次隻能一點,否則你會受不了,還是泡湯比較溫和。” 所以每次親吻的時候,大佬真的有吃掉他身體裏的蠱毒,安樂的臉更紅了,說:“我還以為你嫌味道不好。” 猶記得當年鹹菜味的屍毒,讓安樂懷疑人生好多天。 蔣鳴玉回味一下,一本正經地說:“沒有,你是甜的。” 安樂猛地從木桶邊滑到水裏,蔣鳴玉一驚,以為他昏倒了,連忙站起來,安樂將半張臉埋進溫泉水中,抬起胳臂示意自己沒事。 過了好半天他才浮出來,扭捏地說:“大佬,你真是……”不自覺地說情話,“讓我都不好意思了。” 蔣鳴玉認真地說:“我隻是實事求是。” 安樂再次紮進水裏。 到了後麵,麻痹的疼痛變成了脹痛,安樂又熱又難受,在心裏罵君弈。蔣鳴玉一直守在他身邊,中途換過幾次水,添加過藥材,都是蔣鳴玉親力親為,將他抱出水池的。 疼痛分散了安樂的注意力,讓他的羞澀感減輕了不少,幹脆整個人靠在蔣鳴玉的身上,管他帶沒帶水。 最後安樂體力消耗過大,蔣鳴玉抱他出水,替他擦幹身體,將他放進軟綿綿的床鋪裏,用雲朵一般的被子裹住昏昏沉沉的小孩。 安樂被體貼入微地照顧著,迷迷糊糊地想,大佬不愧是大佬,都這樣了,還坐懷不亂。 難道是自己沒有魅力? 安樂悲從中來,果然是平時吃太多有小肚子了吧。第99章 姻緣線6 蔣鳴玉靠在安樂身邊,幫他掖好被子,低聲說道:“你先睡會,吃飯的時候喊你。” 安樂裹著被子悲憤地想,還吃啥呢,減肥吧。 安樂抱著滿肚子的哀怨睡著了,蔣鳴玉這才站起身,將房間收拾了,水放掉。 溫泉已經被染成黑色,蔣鳴玉的神色有些難看。 那個姓君的……從很早之前就在安樂身邊埋伏下來。 蔣鳴玉有點不悅,不悅自己沒有對這件事有所察覺。 他走回來,查看安樂的情況,小孩剛才滿臉不高興,睡得卻挺快。 蔣鳴玉見他臉色紅潤,氣色好了許多,這才定下心神。蔣鳴玉大約能猜到安樂為什麽不高興,無奈地輕輕觸碰他的臉頰,回味著剛才抱著他時滿手的滑膩觸感,抿抿嘴唇。 安樂一覺睡到天黑,大概是泡湯太舒服了,也沒有做什麽夢,他是被餓醒的,他睜開眼睛,饑餓的肚子發出咕咕的叫聲,他揉揉自己軟乎乎的腹部,心想減肥什麽的,果然是想想就好。 他從榻榻米上起身,抓抓頭發,這才覺得渾身上下神清氣爽。 他終於知道廣告裏吹噓的“每一個毛孔都清透”是什麽感覺了,整個人輕飄飄的,非常舒服。 這藥湯這麽神奇的哦,讓他精神與身體都煥然一新。 就是好像同時也加快了新陳代謝,讓他很饑餓。 安樂望向四周,發現蔣鳴玉不在,他懶得走路,在榻榻米上爬啊爬,一路爬到院落門口,想拉開竹簾看看蔣鳴玉在不在院子裏。 結果有人先他一路拉開簾子。 於是安樂跪在榻榻米上,仰著頭望著蔣鳴玉,而蔣鳴玉一手托著竹簾,逆著光居高臨下地看著安樂。 蔣鳴玉穿著浴袍,浴袍帶子鬆鬆垮垮地係在腰上,發梢還有水滴垂落,順著脖子滑進胸膛,看起來更加俊美出塵,簡直秀色可餐。他這幅樣子,明顯是剛從外麵的露天池泡了澡回來。 安樂四肢著地,趴在棉墊上,姿勢實在不是太雅觀,但他顧不了那麽多,滿腦子想的是“大佬趁他睡著的時候去洗澡了”! 蔣鳴玉寧願背著他偷偷一個人泡澡,也不願意跟他一起泡鴛鴦浴。 安樂被這個事實打擊到。 當初在海邊的時候他還能給蔣鳴玉搓背呢,如今不僅沒有進步,蔣鳴玉反而躲著他了。 安樂幹脆一屁股跪坐在墊子上,腦子飛速運轉。 他已經從自己沒有魅力想到是不是大佬後悔了?蔣鳴玉主動親他,他就順勢問要不要在一起,蔣鳴玉就那麽順勢答應了,很有可能大佬回過神來發現他就是一臭小孩,又愛吃又慫,還胖,就不想跟他交往了。 等等,他們確實是在交往吧? 安樂開始懷疑自我,在一分鍾的時間裏心思百轉千回,無數悲觀思想在腦子裏亂竄,表現在臉上就是癟著嘴角。 蔣鳴玉稍微低頭就可以看見寬大的睡衣掛在安樂的身上,安樂一向睡相不好,此時衣服被他睡得亂七八糟,從領口處一眼就能瞅到他細致的鎖骨和圓潤的肩頭。 蔣鳴玉收回目光,蹲下來,平視著安樂的眼睛,替他將衣服拉好,說:“是不是餓了?我叫人送吃的進來。” 蔣鳴玉語氣裏的關心與體恤讓安樂清醒過來,他拍拍自己的腦袋,嘟噥著說:“睡糊塗了。” 大佬對他這麽好,特意帶他來泡藥湯,他還在這裏想有的沒的,真是該打。 安樂有個稱不上優點的優點,就是心思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容易就想開了,他從墊子上爬起來,笑著對蔣鳴玉說:“我是真的餓了。” 蔣鳴玉揉揉他的頭發,站起身去叫老板。 晚餐是由老板親自送過來的,也許是順應潮流,餐點帶些和風口味,有牛舌與海魚,同時也有粉蒸肉與菌菇湯這種中餐,反正對於一家私人旅館來說還挺豐盛的。 安樂確實餓了,和蔣鳴玉一起坐在地上的墊子,餐盤擺了一地,他迫不及待地上手抓了一隻炸蝦丟進嘴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