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鳴玉吃鬼之後變得更加虛弱,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他一邊咳嗽一邊皺眉,精神有點恍惚。  石室外的人聽到動靜,再也忍不住了,闕玄青一馬當先,闖進來問:“怎麽了?”他見蔣鳴玉麵容疲倦,冷懨地站在那裏,還以為出了什麽問題,連忙說,“鬼呢?我們來幫忙!”  安樂對他說:“鬼已經解決啦。”  闕玄青一愣,掃了一眼石室,哪裏還有鬼的影子,不敢相信地說:“這麽容易?”  他們追了那麽久的快遞,廢了好大工夫才來到這裏,就這樣解決了?  闕玄青百思不得其解,闕自武卻清楚地明白要不是有蔣鳴玉哪有這麽簡單,對自己的兒子道:“我們的目的就是找回快遞,現在目標已經達成了,其他的就別多問了。”  安樂這才想起來厲鬼出竅之後,落洞女的遺體還在地上,他們剛才就在遺體邊上待了半天。  安樂悄悄往旁邊挪了兩步。  闕自武蹲下來查看那位姑娘,厲鬼離開她的身體之後,遺體又恢複成了原本的模樣,青灰而死氣沉沉。  闕玄青還是沒有懂到底發生了什麽,問:“那鬼為什麽要搶奪落洞女的身體?”  蔣鳴玉蒼白著臉說不出話,餘夢站在一邊,見著這一幕,眼裏閃過笑意,她開口對眾人說:“我對落洞文化曾經做過研究,倒是可以猜測一下事情的經過。”  女子落洞,在湘西的文化中可以說是一個悲劇。  女人被洞神迷惑,將靈魂獻給洞神,從洞神那裏獲取愛情,同時失去了生命,便對洞神又恨又愛。  餘夢說,那鬼生前應該也是一位落洞女,她被洞神迎娶進這個山洞,靈魂困在暗無天日的石壁深處,對洞神充滿怨恨。她一直默默等待,直到某個機會來臨,洞神消失了,她得到了自由的同時,又發現她已經無法忘懷洞神,就陷入了瘋魔。  她不斷害人,力量越來越強卻變成了厲鬼,無法保持容貌,就附身在別的落洞女身上,吸取她們的精氣,維持著洞神最喜愛的樣子。  “我是這麽猜想的。”餘夢說完,看向蔣鳴玉,問,“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呢。”  那鬼已經被蔣鳴玉吃進肚子裏,百轉千回也隻有天知道,安樂倒是信餘夢說的,他跟鬼怪打過幾次交道,好多慘劇的發生都是因為“執念”這個東西,一旦陷入“執念”的瘋狂中,做出什麽都不奇怪。  鋼鐵直男闕玄青,對女性細膩而糾結的心思似懂非懂,說:“我無法理解哈,不過害人就是不行。”  地上的姑娘還靜靜躺著,這麽推斷,她生前就被那鬼看上了,她本不用這麽早死去。  蔣鳴玉緩了一陣,覺著嘴裏的辣味褪去了點,這才開口:“有兩點。一是那鬼用的是煉屍的法門,通過煉化屍體獲得力量,她煉化一具身體之後就要換下一個,所以才會有兩個落洞女長得一樣。二是……”  他沒有直接說出來,看向餘夢,餘夢一臉洗耳恭聽的表情,蔣鳴玉這才說:“二是洞神不是消失了,是被害了。”  他這話一說,其他人均是驚訝。  安樂早就隱隱有感覺,他慢吞吞地將視線移向石室裏的石床上。  那裏還放著那口大棺材。  闕家父子也反應過來,闕玄青問:“所以,那棺材裏的就是洞神嗎……”  居然將洞神的身體放進棺材裏,以八仙抬棺的陣法煉化他,想讓他成為屍仙,這種做法不知道是愛他還是害他。  “這也是那鬼做的?”闕玄青不安地詢問眾人,其他人無法給他肯定的答案。  也許女鬼害了洞神,又後悔了,就把他封進棺材裏,保存著他的身體,永遠地陪著她。  可是那鬼生前隻是湘西民間的一個普通農家女,真的會懂那種陣法與邪術嗎。  “不管怎麽樣,反正鬼也被先生製服了,我們先把姑娘的遺體運出去,給老鄉一個交代。”闕自武說著。  闕自武說的對,可安樂還是迷惑,喃喃地問:“洞神究竟是什麽呢。”  仿佛為了響應他的話,石床上的那口棺材突然發出咚的一聲,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接著那裏傳來“吱吱吱”的聲音,像有人在撓木頭一樣。  棺材板猛地破裂,一雙青紫的手伸出來,還沒等安樂反應過來,從棺材裏就跳出一個龐然大物,直直撲向安樂。  安樂連忙撤腳,那怪物來得太快,安樂還是和它撞了個臉對臉。  一股惡臭撲麵而來,安樂簡直要吐了,下意識伸手擋了一下。  誰都沒料到這種突變,闕自武見狀吼了一聲:“屍變了!快憋氣!”  安樂連忙屏住呼吸,瞪著麵前的怪物,生氣消失,怪物遲疑片刻,這時蔣鳴玉拉了安樂一把,將他救了出來。  安樂這才看清怪物的模樣。  那東西身高過了兩米半,滿身青皮,皮膚上綴著虎紋。它有著人形身體,臉卻是獸臉,此時臉上的眸子毫無生氣,臉皮子皺成一團,幹癟而生硬。  安樂被蔣鳴玉扶住,再也憋不住了,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氣。  怪物循著安樂的方向再次撲過去。  本來蔣鳴玉吃飽之後,體力應該非常充足,保護安樂完全不在話下,奈何那鬼太辣了,勉強吃下至少損失了他一半的戰鬥力,蔣鳴玉帶著安樂向後退去,闕家父子上前擋在兩人身前。  “洞神應該就是山裏得道的精怪。”跟狐仙姑姑是同類,闕自武快速地說著,“他死後屍體被煉化,現在女鬼消失,山洞裏陰氣消散,我們這些活人的生氣讓他詐屍了!”  安樂來湘西之前,曾經想過可能會遇到僵屍,可他沒想到會遇到這麽大一個半獸人僵屍啊!  “我就說要帶糯米吧!”安樂見蔣鳴玉臉色還是那麽白,知道他肚子裏還辣著,反手拉住蔣鳴玉。  “糯米去屍毒效果好,阻止僵屍就慢了點。”闕自武說著。  “闕叔叔,都這時候了就別教學了!”安樂一邊喊著,一邊和蔣鳴玉一起避讓開來,蔣鳴玉明顯動作不是很順暢。  安樂簡直想哭,其實辣椒才是最大的boss吧!把他們無敵的金手指折磨成這樣!  兩米多的大僵屍力氣驚人,身板像鋼鐵一般堅硬,手指像鋼叉,伸向眾人,呼呼呼的,擦過就是一道血印子。  隻是它的身體不是很靈活,眾人才能找機會躲避。  “要不我們溜吧!”安樂啥都不會,逃跑一流。  那僵屍左撲右抱,他們躲得狼狽,闕自武說:“不行,我們一定要把那姑娘的遺體帶出去!”  如果他們就這麽走了,保不齊僵屍會把遺體啃了,到時候一變兩,兩變三,這山洞裏就全是僵屍了。  僵屍看著笨拙,跳一步有兩米,轉眼就可以追上一個人,用鐵扇一樣的巴掌發動攻擊,拍到山壁上,山體都震了震,瞬間留下一個大坑。  闕自武和闕玄青到底是僵屍專家,他們知道再這麽躲下去,體力就要消耗盡了。  可這僵屍體型巨大,生前又不是人,不知道他們的方法管不管用,事到如今隻有試試了。  闕玄青從背包裏取出一段由銅錢編成的鏈子,將一頭甩給父親。  闕自武接過銅錢鏈,牢牢握在手裏,闕玄青則是拽住另一頭,兩個人向著僵屍包抄過去,同時俯低身體,讓那銅錢鏈離地十厘米的樣子。  僵屍撲過來的時候被絆腳繩絆住,僵屍的身體僵硬,膝蓋無法彎曲,此時居然被攔在原地,怎麽也過不去那道銅錢鏈。  闕玄青一手牽著鏈子,一手拿出朱砂朝著僵屍的臉麵上撒,朱砂腐蝕了僵屍的皮膚,僵屍發出動物般的吼叫。  “快!就這時候!”闕自武衝著兒子喊,闕玄青鬆開銅錢鏈,咬著牙衝向僵屍,抬手就將辰州符貼在僵屍的腦門上。  符紙終於貼上去,僵屍定格,不再動彈,闕玄青剛鬆口氣,僵屍突然朝著闕玄青張大嘴,闕玄青嚇得連連後退。  “不行啊爸爸,定不住它。”  “法力還不夠。”蔣鳴玉在一邊說。  符也貼了,朱砂也灑了,闕自武指揮兒子:“上全套!”  闕玄青居然從包裏拿出一塊布和一個伸縮杆,當著其他人的麵組裝起來,最後成了一麵幡旗。  安樂:“……”  現在啥都有便攜式的,好方便哦。  闕玄青一手執著引魂幡,一手拿著攝魂鈴,在僵屍的前方引路。  僵屍似乎遲疑了一下,原地晃動,一副要走走不動、動不了卻還能掙紮的模樣。  闕自武大聲吩咐兒子:“念正氣歌!”  闕玄青愣住:“啊?”  闕自武氣得跺腳:“我叫你背誦正氣歌!”  闕玄青更呆了:“我不會背啊……”  闕自武差點被傻兒子氣出心髒病:“小時候不是叫你背過嗎?”  闕玄青不好意思地說:“平時都用不上就忘掉了。”  眼見著闕家父子要上演大義滅親的戲碼,安樂瞅了一眼僵屍,眼見著僵屍就快掙脫出來,趕緊念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今日份每日迷惑,混混會背誦正氣歌。  闕自武說:“你念沒用,要引路的趕屍匠念。”  安樂說:“那我背一句,闕先生跟著念一句。”  “好好好,我現在稍微記起來一點。”闕玄青連忙說。  安樂清清嗓子,開始背誦文天祥的《正氣歌》。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  舊時湘西的趕屍匠,就是憑著這一首正氣歌作為趕屍的口訣,以正氣牽引屍體,領著屍體翻越山山水水,回到久違的故土上。  石室裏的巨大僵屍在湖南口音的正氣歌口訣中徹底停止了動作,像機器沒了電一樣,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裏。  蔣鳴玉從闕玄青的背包裏抽出一張辰州符,不用明火,直接用自己的煞氣引燃,將燃燒的符紙投擲到僵屍身上,僵屍見火立即焚燒起來。  煞氣點燃的火焰是正紅的顏色,象征著無盡的業火,熊熊地燃燒著,最後僵屍化作一團灰燼。  這山洞裏的洞神與落洞女,各自走向了自己的歸途。  解決掉僵屍,所有人都像蛻了層皮,幾個人互相對視,好半天說不出話。  幾個人修整了一會,都不願在山洞裏多逗留,最後由闕玄青背起他們遺失的快遞,一行人按照原路走出了洞穴。  再次見到光線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晚陽的餘暉鋪灑在翠綠的山上,秀麗而壯美。  這裏盤踞的陰氣早已散盡,花草樹木露出原本可愛的樣子,空氣一片清新。  闕玄青背著姑娘的遺體,陽光照在她臉上,遮蓋住青灰的臉色,讓她看起來像隻是睡著了一樣。  自武物流的兩位老板,終於可以給自家客戶一個完美的交代了。  等他們下了山,坐上越野車返回寨子的時候,闕玄青才突然想起來:“忘記給餘小姐找她那堆破罐子了!”  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餘夢大方地笑笑,說:“看你們這麽辛苦,我大人有大量,這次就算了。”  闕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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