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按照他說的,供奉著女仙。”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剛開始還好好的,我的身體情況越來越好,可後來漸漸變得不對勁。” 她恐懼地抬起頭,說:“女仙變成了鳥。” “我用指甲供奉那些鳥,它們銜來穀米讓我吃。然後我變得很奇怪,喜歡吃內髒,身體也改變了。”趙永宜看著自己快成為鳥爪的手,說,“我知道我變了,可我停不下來。” 趙永輝聽到這裏,整個人愣住,像傻了一樣,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時候蔣鳴玉終於開口,說道:“這種怪物叫夜行遊女,同樣也是鳥身能飛,又被稱為鬼鳥。”他說著,“鬼鳥經過者,小兒必死,這種鳥怪鬼氣旺盛,專門禍害產婦和孩子。” 安樂聽了蔣鳴玉這麽說,連忙對趙永宜說道:“趙姐姐,那些怪物會害你,就算它們給你稻米,也是圖謀你的孩子。”連肚子裏的孩子都變成了鳥蛋,那些怪物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可是,我的孩子越來越健康了。”趙永宜目光呆滯,慢慢地摸著肚子,語調非常神經質,“如果不這樣,孩子就沒啦。我知道女仙是害人的,所以我也變成鳥就好了。” 她揚著臉,笑了起來,笑聲像鳥叫,麵容如惡鬼,她滿足地說著:“我變得跟它們一樣,就能保住孩子啦。” 安樂呼吸停滯了一秒,原來趙永宜是這麽想的。 就像蔣鳴玉說的,趙永宜不是沒有察覺到不對勁,而是自己選擇繼續祀奉怪物,甚至不惜變成怪物。 安樂現在的心情說不上來的複雜,他茫然地看向蔣鳴玉,蔣鳴玉沉著臉,不說話。 這時候趙永輝爆發了,他衝上來握住蔣鳴玉的肩膀,激動地說:“先生!我求求你把那些害人的東西都殺了,求求你救救我妹妹!” 蔣鳴玉拂開他的手,說:“我可以除去鬼鳥,但是你妹妹肚子裏的孩子現在靠著鬼氣養著,一旦鬼鳥沒了,孩子也會沒了。” 趙永宜聽見這番話,尖叫起來:“不可以!我不要!”保衛孩子的信念讓她瘋了,她拿起枕頭往蔣鳴玉那邊砸過去,蔣鳴玉微微側身避讓,她退縮到床角,說,“我不會告訴你們它們在哪裏,你們別想找到它們。” 到現在了,趙永宜還在掩護著那些鳥怪。 安樂忍不住說道:“趙姐姐,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不止你一個受害者,那些曾經在廟裏祭拜的人們、那些同樣吃了穀米的人們,可能全都命在旦夕。” 安樂的話讓趙永宜愣住,她定格在那裏,過了好一會,才慢慢地把自己越縮越緊。 她還是無聲地拒絕了。 趙永輝衝到床邊,照著趙永宜的臉打了一巴掌。 蔣鳴玉無意觀看家庭倫理劇,對安樂示意,安樂歎了口氣,跟在他後麵走出房間。 他們出了屋子走向車輛的時候,趙永輝追了上來,這位心力交瘁的哥哥認真地對蔣鳴玉說:“先生,拜托你,出多少錢我都願意,不用顧忌我妹妹,把那些妖孽全除掉。” 對於趙永輝來說,這種保大還是保小的問題,根本隻有一個答案。 蔣鳴玉差的不是錢,他說:“我自然會去做。” 他調轉視線看向安樂,說:“那些鳥也惹到我的人了。” 安樂明知他不是那個意思,心還是沒來由地跳了一下。 等待多時的江虹開著車送他們回去,安樂坐在後座上,心裏很難受。 如果一開始就絕望也就算了,現在趙永宜得到了希望,馬上又要失去,真不知道她的精神受不受得了。 可放任這麽發展下去,趙永宜和她肚子裏的寶寶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子,想想就可怕。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悲劇。 安樂忍不住說:“人的執念竟然能強到這個地步,就算自己變成怪物,也想要一個孩子。” “人的執是有力量的。”蔣鳴玉說道,“所以人死之後,執念重的才會成厲鬼。” 安樂很難過,趙永宜太慘了,他問蔣鳴玉:“大佬,孩子真的保不住嗎。” 蔣鳴玉搖搖頭,說:“什麽樣的因,得什麽樣的果,除去所有脫軌的,一切都會回到最初。” 怎麽回得去呢,趙永宜經曆過這件事之後,恐怕再也無法振作了。 蔣鳴玉見安樂神情沮喪,眼睛裏滿是傷心,說:“不過,發生過的事無法抹殺,付出與回報是相互的,付出得多,有時候會觸發另一段機緣。” 安樂沒懂:“什麽意思?” 蔣鳴玉說:“到時候再看。” 既然大佬這麽說了,也隻能如此。 說來說去還是那些鳥和那個男人的錯,那個男人好可怕,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害,也不知道是什麽身份。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找到鬼鳥把它們除去,保住趙永宜還有那些被騙女人的命。 “大佬,你有什麽辦法找到那些鬼鳥嗎?”安樂問,蔣鳴玉一直都很淡定,肯定是胸有成竹。 蔣鳴玉沒有說話,而是看向安樂的小腹。 安樂:“?” 剛才經曆那些,安樂把這茬忘了,他捂住肚子,震驚地說:“大佬,你別嚇我。” 難道、難道他的肚子裏真的有顆蛋了? 蔣鳴玉幽幽地說:“比起趙家的那位小姐,鬼鳥更加喜歡你。” 安樂:“……” 怪不得趙永宜不配合,蔣鳴玉什麽都沒說,更好的誘餌就在這裏呢。 接下來的幾天,安樂都癱在院子裏。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九九九,比如遇到妖孽,比如他的寵物離家出走到現在還沒回來,比如他肚子裏有一團莫名的東西。 蔣鳴玉說那些鳥通過稻穀渡鬼氣進人的體內,還說鬼鳥之所以喜歡安樂,除了他的特殊體質,還因為他是已婚之軀。鬼鳥們認為他能懷孕,所以才會喂穀子給他吃。 安樂一臉生無可戀。 他懷疑全天下的鬼怪都知道他結婚了。 江虹路過他,批評道:“年輕人,每天都這麽萎靡太不像話了,不如去做些有意義的事。” 安樂捧著肚子說:“我現在是孕婦,需要休息,而且現在最有意義的事就是等著怪物來抓我。” 按照蔣鳴玉說的,鬼鳥們還會來找他的。 “孕個頭啊,處男能懷孕嗎。”江虹無情地點破事實。 哇,這都能看出來。 江虹到現在還不知道安樂和蔣鳴玉的真實關係,以為安樂是蔣鳴玉撿來的小朋友,他說道:“這院子有先生守著,哪個妖魔鬼怪敢進來,你出去遛彎碰瓷吧。” 安樂知道江虹說的有道理,可是他怕呀,又想想可憐的趙小姐,還是爬起來上學去吧。 到了學校,安樂也還是一副鹹魚樣。 他趴在教室的桌上,看著自己寫的尋雞啟事,心裏思念著將軍。 都過去這麽些天了,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將軍還沒回來,不會出事吧? 安樂望著尋雞啟事,唉聲歎氣。 程妙秋路過他旁邊,探頭來看,問:“你的寵物雞還沒找到呢。” 安樂悲傷地搖搖頭。 永遠沒有讀空氣這項技能的程妙秋說:“被人抓去吃了吧。” 安樂瞪她:“呸呸呸,烏鴉嘴。” 程妙秋指著尋雞啟事,說:“你要找寵物,好歹配張照片啊。” 安樂聽了一愣,他先隻想著將軍認得字,看到啟事會回家,沒想過配照片給別人看。 他懊惱起來,居然都沒給將軍拍過照。 安樂想了想,抓了一隻筆,在啟事上畫起來。 程妙秋瞅著他畫的圖,問:“你在畫史萊姆?” 安樂:“……我在畫一隻雞。” 程妙秋無情地說:“就你這繪畫水平,拿著這張紙,十年都找不到你的雞。” 安樂的畫工確實差了點,畫的公雞怎麽看都像一團外星生物,讓這份啟事少了點靈魂。 這時候從旁邊伸過來一隻手,將安樂桌上的紙張抽走,安樂抬眼一看,居然是晏之南。 晏同學頂著他的黑框眼鏡,觀賞了安樂的傑作,露出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 “畫雞?”晏之南問。 安樂點點頭,說:“是一隻非常威武雄壯的大公雞。” 晏之南拿起筆,在紙上勾勾塗塗,一會就將那張啟事丟還給安樂。 安樂一看,在他寫的文字下方,一隻紅冠金羽的雄雞躍然紙上,它正在引吭高歌,就像活的一樣。 安樂“哇”了一聲,說:“畫得太好了吧,比原雞好看多了。” 晏之南像看傻子一樣看他,說:“我畫的是昴日星官。” 安樂:“……” 宅男就是有文化,別以為他不知道昴日星官就是西遊記裏啼叫一聲、妖怪就死的大公雞。 不管怎麽樣,安樂還是要道謝:“太感謝了,我請你吃飯。” 晏之南“嗯”一聲,說:“欠著。”然後就又專注到他的電腦上,不理安樂了。 安樂把新版啟事重新複印,在回家的路上把他前幾天貼的老版本給覆蓋了。 其實他還存著點心思,上次他貼著貼著就撞了邪,這次他繼續貼,看那些鬼鳥們來不來找他。 他稍微有點慫,不敢往太偏的地方走,來來回回在附近打轉。安樂將啟事貼在電線杆上,愁苦地上麵雄姿英發的大公雞,心想,晏之南為什麽要特意強調他畫的是“昴日星官”呢? 安樂對著啟事說話:“將軍,你快回來吧,我再也不吃雞了,隻要你回來,看中隔壁村哪隻母雞跟我說,我去給你討老婆。”他想了想,補充道,“隻要你回來,我就給你挖蚯蚓吃。” 他的話音剛落,安樂就聽見旁邊響起羽翼撲打空氣的聲音。第28章 鳥與蜜汁雞翅8 安樂心提到了嗓子眼,雖然他嘴巴上喊著“妖怪來抓我呀”,其實內心還是慫的。 他總共就這麽幾兩肉,還不夠妖怪分的。 所以當他聽見鳥撲翅膀的聲音時,嚇得縮縮脖子。 他小心翼翼扭過頭,看見一隻大公雞站在他腳邊,不停撲騰著翅膀,用鬥雞眼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