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夫人說渴了,拿過邊上吳嬤嬤端著的茶水, 一口悶。


    拿起帕子,擦了下嘴,她繼續說道:


    “老爺,那些身外物就算了,老身也不是計較的人。


    可老爺的書房有多重要,她一個姨娘怎能出入?萬一有什麽紕漏,她禍害的就不是她自己,而是整個丞相府!


    難道老爺就不擔心?”


    林雲汐在暗處看著,忍不住為祖母叫好。


    這一步看似退讓,實則是往前推。


    男人最在乎的是什麽?是事業,是官職,是家裏的興旺和名聲。


    若是整個丞相府因為祖父而出問題,他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


    果然,陳丞相黑下臉來,對管家的吩咐道:“以後書房重地,除了我允許,任何人都不能踏入。”


    頓了頓,他討好的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夫人除外。”


    陳老夫人看著自己的手指甲,不語。


    書房?哼,她才不稀罕呢。


    陳老爺見夫人不搭腔,放軟了語調,討好道:“梅姨娘那邊怎麽處置,但憑夫人做主,我決不參與。”


    一個妾身而已,他也沒什麽舍不得的,這麽多年雖然有些感情,也不是放不下的程度。


    夫人提醒的對,能自由出入書房,一是自己放鬆了,二也是她太不知道規矩了。


    想到她那九萬兩銀票,陳老爺眼神都犀利起來:誰會給一個妾室這麽多錢?她哪來的這麽大的價值?


    不敢往深處想了,他怕自己會抽自己耳光。


    “管家,把夫人的嫁妝,全部歸還到夫人的庫房裏。” 他吩咐道。


    “老爺,好多嫁妝,都失蹤了,可能是梅姨娘給賣了。” 管家板著臉,頭鐵的說。


    “什麽?”這下陳老爺臉色崩了。


    說是借用一下的,會還的呢?


    他這才醒悟過來,自己這行為是把夫人的嫁妝偷出來給妾室,太不該了!


    傳出去,還有臉在京城混嗎?


    朝堂上怕是明天就有不少人彈劾了……


    陳老爺額頭的青筋抽動的厲害,上前一腳將梅姨娘踢翻:“賤人,說,東西都去哪裏了?”


    “老爺,那些都是您給妾身的啊!妾身拿去救急了,之前老爺就知道的呀!” 梅姨娘半身跪躺在地上,身材曼妙,嗚嗚的哭著。


    可惜這會兒陳老爺根本不會被她的身材吸引。


    “賤人,你敢訛我?” 陳老爺上前又是一腳。


    “來人,將她壓下去關到柴房,等候夫人審問。”


    梅姨娘沒想到老爺這麽快就放棄了自己,渾身癱軟在地上。很快被下人們帶走。


    “姨娘……爹……” 陳德康著急的向陳老爺求救,被他蹬了一眼。


    知道自己的處境,他哪裏還敢吭聲。


    也不管小兒哭鬧的厲害,低頭帶著一大家子快速離開。


    礙事的人走了,陳老爺轉身跟陳老夫人小心翼翼道:“夫人,你那些嫁妝,當初這賤人跟我說需要救急,借用一段時間的。我想借用就沒必要跟你說了,又是些你不用的……”


    “好了……” 陳老夫人懶洋洋的打斷了他,“老爺不是故意的,我不會計較的。”


    嗬嗬,她段飛蘭窮的隻剩下錢了,才不會在乎拿點嫁妝呢。


    這麽多年,她陪嫁的莊子和店鋪收益都不錯,每年的收入就是四分之一的陪嫁那麽多,最近幾年更是翻番,她早就富可敵國了。


    隻是,這些她都瞞著,除了吳嬤嬤,誰都不知道。


    她在乎的不是錢財和嫁妝,她在乎的是這件事的本質。


    老爺偷偷把錢給妾室,讓她心裏吃味。


    而把她的嫁妝偷拿出去送給妾室,則完全觸碰了她的底線。


    這是欺負她段家沒了將軍職位,隻是個閑散王爺,後繼無人了吧?


    段飛蘭突然覺得好沒意思。


    什麽梅姨娘,什麽庶子庶孫的,又不是她的孩子,操那心做什麽?


    “老爺,今天發現的問題,就由管家和淑蘭來處理吧。老身累了,不想管了。”


    陳老爺以為她心裏不舒服,倒也理解。


    體貼的附和:“好的好的,夫人的身體要緊。吳嬤嬤,快扶夫人歇息去,好好照顧夫人。老大媳婦,接下來的事情就辛苦你和管家了。”


    龔淑蘭無奈行禮:“是。”


    管家自然應下。


    老太太走到門邊,一眼就看到了雙眼亮晶晶的看著自己的林雲汐。


    忍不住樂了:“什麽時候來的?”


    心裏的不痛快,看到笑臉燦爛的丫頭,消散了一些。


    林雲汐小碎步上前,緊緊的摟住祖母的手臂,臉頰貼了過去:“奶奶,您太厲害了!”


    毫不費力的就除了一個姨娘。值得她學習。


    老太太忍不住咧嘴:“不覺得祖母過分?”


    “哪有,祖母已經夠仁慈了。像她這樣僭越的妾室,就應該亂棍打死!”


    林雲汐咬牙說道,脆生生的嗓音跟黃鸝鳥似的,讓人聽了很是舒服。


    老女人也要被人哄。


    聽著林雲汐小孩子氣的誇讚,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


    “丫頭,明天跟祖母一起去舅公家吧?”


    她本來還想過幾天的,現在決定了,就明天。


    遠離這烏煙瘴氣的地方。


    在兄弟家舒舒服服的過上一段時間再說。


    什麽時候回來?那就看丞相賠罪的態度了。


    “好啊好啊!” 林雲汐歡喜雀躍。


    “舅爺爺以前是將軍嗎?他是不是很厲害?”


    她想學一些防身的拳腳,也許舅爺爺可以教她?


    “嗯,你舅爺爺很厲害。”


    說到自己的兄弟,老太太很開心。


    話題就此打開,刹都刹不住。


    從他穿開襠褲時的趣事,到他在戰場上殺敵的英勇事跡,還有凱旋歸來後京城小姐們傾城而出,夾道歡迎的熱烈場景……


    “我那個嫂子啊,她就是靠一個手帕,砸中的我兄弟。” 老太太說起這事兒,滿臉的笑容,壓都壓不住。


    “咦?怎麽回事?手帕這麽輕,怎麽砸的中?”林雲汐很好奇。


    “我嫂子在手帕裏麵,包了一塊碎銀子。” 老太太捂嘴直樂,“結果,直接把我那英武非凡的兄弟,額頭上砸出了個大包,哈哈哈……”


    林雲汐聽的很是入迷,一路聽,一路追問。


    一直走到老夫人的院子門口,兩人仍然意猶未盡。


    還是吳嬤嬤出言阻止:“天色不早了,老夫人該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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