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廷的耳朵聽不見,有事情吩咐陳祝去辦時,通常會和他短信聯係。


    可是,當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吩咐陳祝去辦時,會給他打視頻電話。


    這三年,顧昭廷學會了唇語。


    隻要在對方說話的時候,盯著對方的嘴唇和眼睛,就能讀懂他的意思。


    剛剛在薑家,那個小女孩的相貌,確實和薑怡有幾分相似。


    隻是,顧昭廷怎麽也無法讓自己接受,那個小女孩兒是方梨和傅司璟生的。


    在他的印象中,方梨一直和傅司璟保持著距離,他們充其量,隻能算是朋友關係。


    可是現在,就連孩子都有了嗎?


    不,他不相信。


    手術結束了整整三個小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


    可是方初陽還是沒有醒。


    按照麻藥的劑量,他應該在手術一個小時後,就會睜開眼。


    可是這會兒,不管顧昭廷怎麽叫,方初陽也還是沒有反應。


    顧昭廷心中隱隱不安。


    摸到兒子的額頭有些發燙,他立即叫來了值班的醫護人員。


    醫生一番檢查後,開了退燒藥。


    隨後把顧昭廷叫到了辦公室。


    “依照目前的情況,可能需要把孩子,送進icu。”


    顧昭廷皺眉,“重症監護室?”


    醫生點頭。


    顧昭廷很清楚,進了icu的,十個裏麵能有一兩個活著出來,就已經是萬幸。


    他的臉色難看到泛白。


    要不是強大的心理素質,恐怕早就崩潰。


    明明白天還是活蹦亂跳的小家夥,眨眼間就閉著眼睛,陷入昏迷,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還要送進icu。


    “你老實告訴我,我兒子究竟怎麽樣?”顧昭廷滿臉擔憂。


    “他撞到的是後腦勺,一切都說不好,變化性太大,我也沒辦法向你保證什麽。”


    白大褂抬了抬眼鏡,“等孩子徹底醒來以後,還要做全麵的檢查……隻是,他目前麵臨的難題是……醒過來。”


    短短一句話,讓顧昭廷的心情更加沉重。


    言外之意,方初陽一隻腿已經踏入了鬼門關。


    有護士拿來文件,讓顧昭廷簽字。


    厚厚的一遝,擺在麵前,顧昭廷一一看過。


    這些年,他簽過的文件無數,卻從沒有一次,讓他覺得如此的沉重。


    沉到他拿著筆的時候,手都控製不住的顫抖。


    一番折騰,孩子被送走。


    顧昭廷獨自一人留在病房裏。


    他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撐著太陽穴,滿臉的疲憊。


    這時,陳祝端著一杯溫開水,走了過來,“老板,到時間喝藥了。”


    這是醫生最近顧昭廷他開的藥物,治療耳朵的,也是華康醫療開發的。


    服用了一陣子,顧昭廷偶爾能聽得到嗡鳴聲。


    華康醫療……


    看到藥品的外包裝,顧昭廷靠在椅背上,臉色越發冷沉。


    “事情調查的怎麽樣了?”他問道。


    “人已經抵達了薑家在國外的住處。”


    陳祝知道這件事不能馬虎,遠程調查終究沒有在當地來的更準確。


    “您放心,這次我找的是國外最著名的私人偵探,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


    私家偵探這行,隻要肯花錢,就能把對方調查個底朝天。


    要想給人徹底換身份,很難不留下蛛絲馬跡。


    更何況一個人的成長軌跡,很難做手腳,畢竟人是群居動物,有社會性的行為,就一定會被查到。


    顧昭廷不置可否。


    這會兒相比起弄清楚方梨這些年的遭遇,他更擔心的是自己兒子的安危。


    方初陽生死未明的趟在icu裏,如今他心亂如麻,也實在考慮不了太多。


    隻是,事情發生到現在,方梨始終沒有出現過。


    顧昭廷的心裏,原本還抱有一線希望,到了後麵,越來越心涼。


    她真的完全不顧兒子的死活了。


    “不過,我意外得到一個消息,少奶奶這次回國,似乎是為了和傅家……”


    陳祝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顧昭廷的臉色,話說了一半,他忽然意識到,這對於顧昭廷而言,或許有些殘忍。


    可是此刻,顧昭廷認真地盯著陳祝嘴唇,生怕錯過了他說的話。


    這一幕,讓陳祝心裏不太舒服。


    “為了和傅家什麽?”見他不再言語,顧昭廷追問道。


    陳祝蜷縮了下掌心,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似的,“她回國,是為了和傅司璟……辦婚禮。”


    果然,話一開口,顧昭廷的臉上瞬間失去血色。


    有一種哀傷,一句話也不用說,什麽動作也不必做,但就是能讓人感受到,悲涼的心情。


    陳祝覺得間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朝顧昭廷揮刀的惡人。


    好半晌,顧昭廷才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這個時候,越是表現得平靜,恐怕心裏越難過。


    陳祝心裏難受,他很想安慰顧昭廷點兒什麽,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或許是腦袋裏繃著一根弦,實在是太累,後半夜,顧昭廷好不容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陳祝幫顧昭廷蓋上了一條毯子,輕輕地帶上病房的門走出去。


    隻是,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剛亮,顧昭廷就感覺到,房間裏多了一個人。


    雖然聽不見聲音,但對方身上的香水味,讓他覺得不太舒服。


    顧昭廷睜眼,正看到沈思思提著剛買來的早餐,放到了桌子上。


    “你醒啦?”沈思思殷勤的招呼著顧昭廷過來吃東西。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我就都準備了點兒!”說著,她遞給他一雙筷子,“嚐嚐?”


    從昨天中午開始,顧昭廷的心一直牽掛在自己兒子的身上,就沒再進食。


    人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真的是感覺不到饑餓的。


    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進食,顧昭廷身體一動,腦袋就一陣發暈。


    顧昭廷知道是顧老爺子通知的沈思思。


    他冷淡道:“昨天我就在媒體麵前說過,我不會娶你。”


    他很顯然在和沈思思劃清界限。


    準確來說,這三年,顧昭廷就沒給過沈思思什麽好臉色。


    二人見麵的次數,用一個手都數得過來,他對這個女人的了解度也是零。


    可是,沈思思毫不在意的說道:“不管娶不娶我,你也要吃東西吧!不要浪費糧食,我買都買來了!”


    說著,沈思思將筷子遞到顧昭廷的手裏,衝他揚唇一笑。


    “我剛來的時候,問過醫生孩子的情況。”


    沈思思並沒有和顧昭廷並排坐在沙發上,猜出顧昭廷會反感,所以她刻意和他保持著距離。


    “醫生說,經過昨天一整晚的監護,孩子的各項數據,明顯都在好轉,對外界的刺激也有反應了,他半夜還醒過來一次,不過因為太虛弱又睡著了。”


    聽到沈思思提起自己兒子,顧昭廷這才正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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