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要死了!這麽多傷病,得累死我!”白芨在傷兵營裏忙的跳腳,“他身強體壯牛高馬大的,多睡一會自然就醒了,別耽誤我救人,那邊還有好多等著我把腸子塞回去呢!”


    楚青鈞向來已經熟悉了白芨的脾氣,隻是輕聲說道:“他這發著高熱,一直說胡話呢。”


    白芨翻了個白眼:“他哪裏是在說胡話,不是一直在叫人名字嗎?人不是站你邊上的嗎,去,握著他的手。”


    葉懷昭下意識的將手往身後一背,臉上莫名的發燙。


    “懷昭,懷昭,懷昭。”楚青鉞嘴唇幹裂,偶爾從喉嚨間溢出幾個詞語,幾乎全是喊的他的名字。


    白芨風風火火的拂袖而出,楚青鈞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


    “這小子,前幾日見到我便說,說在京城中遇到一個相伴終生之人,我卻斷斷沒有想到是你!”他仔細的端詳著葉懷昭,有些疑惑的說道:“若是你,我並不奇怪,但他分明,應當並不認識你?”


    他的眼神中帶著些許的探究:“你一直藏在京城?”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變了變:“難道說那神通廣大的天音閣主,竟然真的是你?”


    “倒是我看走眼了。”


    葉懷昭見營帳中無他人,摘下了臉上的麵具,平淡的說道。


    “我的確當過一段時間的天音閣主,但那些事並不是我所為。”


    “人的品行,在幼時便可見端倪,我雖與你相處時日不多,但也認為你並不是那種殘忍之人。”


    “天音閣乃是北戎細作組織,所作所為無非是為了朝中動亂,楚二..”葉懷昭發現自己順嘴了,趕緊補救道:“二公子正是在查天音閣餘孽時與我相遇。”


    至於到底是如何相遇,現在想來依舊匪夷所思,還是留給楚青鉞自己向他大哥解釋吧。


    “我跟他的關係,也並非…”


    楚青鈞抬手打斷了他,“我知道。”


    說完歎了口氣:“我這弟弟。”


    “什麽人?”楚青鈞臉色一變,手中的劍隨之出鞘,直指門口撞進來的二人,葉懷昭慌忙戴上麵具從袖中滑出匕首,站在楚青鉞的床前。


    “小刀?”他有些遲疑的開口,麵前的少年已經快有他高了,此刻卻滿身狼狽,渾身是血的站在門口,左手無力的下垂著,右手扶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眼裏亮光閃現:“公子。”


    “救他!”說完整個人便脫力,倒了下去。


    “怎麽傷成了這樣?”楚青鈞看地上兩人,均是大小傷口無數,盡是難以分出到底誰更重一些。


    “小心一點,他後腦有傷。”葉懷昭輕輕的扶著另外一人,入手便是一片黏膩濕熱。


    小劍幾乎是提著罵罵咧咧的白芨過來的,身後緊緊跟著戴著麵具的白芷。


    “說了我忙不過來了,哇?這都沒死?”


    說完趕緊跑到小刀身邊,指著另外一人:“他中毒了,歸你了。”


    白芷也不推辭,趕緊蹲了下來,試探了下地上之人的鼻息和脈搏,抽出隨身的銀針,封住了周身幾處關鍵大穴。


    “毒氣已經攻心,給我準備一間幹淨的屋子,不一定救的”說完利索的剪開了他的衣物,露出了健壯的身體。又絲毫不停息的,剪開了那人的褲子。


    “咦!”白芷看著他腹部靠下的位置,那有一掌長的一塊疤,捅了捅一旁的白芨,“這是你縫好的?”


    白芨盯著肚子上那塊疤,思索了片刻,恍然道:“是他啊,他就是上次被冥蟲救過的那人,說不定能救。”說完便親手將小刀抱到了楚青鉞的床上,嫌棄的將楚青鉞往床裏麵一掀,“讓讓!”


    “拿些燒酒來。”說完咧嘴:“好家夥,這差點都被捅成篩子了。”


    說完將一壇烈酒對著傷口處便淋了下去,小刀因為失血過多沒有血色的臉,在昏迷中都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反倒比平日裏有了一些鮮活的少年氣,見楚青鈞守在了小刀身邊,葉懷昭便來到了白芷所在的營帳中。


    “酒,剪刀、銀針、鑷子。”白芷的汗如雨下,嫌那麵具有些礙眼,便一把將它扯了下來,卻見對麵那人並無反應。


    “摘了。”她素來脾氣古怪,此刻也不肯吃虧,直接頭也不抬的對著葉懷昭命令道。


    葉懷昭歎了口氣,聲音嘶啞的說道。


    “我這張臉,和你的臉一樣的要命啊。”說完還是認命的將麵具摘下。


    “是你!”白芷驚道,她想了很多人,卻獨獨沒想到是葉懷昭。


    葉懷昭點了點頭,“是我,趕緊救人吧。”


    白芷收起驚訝的神色,拿起棉布,蘸上烈酒,仔細地清洗著傷口周圍的血跡。烈酒刺激著傷口,那傷者顫抖了幾下,卻沒有醒過來。


    “將丹藥碾碎喂進去!”葉懷昭依言將那丹藥喂到了那傷者的嘴裏。


    她的眼神專注而堅定,手中的銀針在燭火下閃爍著寒光。隻見她手法嫻熟地在傷口周圍的穴位紮下銀針,每一針都精準無誤。隨著銀針的刺入,傷者痛苦似乎減輕了一些,緊皺的眉頭也稍稍舒展。


    接著便跟不要錢似的將金瘡藥撒在傷口上,傷者疼的痙攣起來,接著又用幹淨的棉布將傷口仔細包紮起來。她的動作輕柔而熟練,每一個結都打得恰到好處。


    “翻過來,處理腦後的傷勢。”


    說完微微的皺眉,拿起一把鋒利的刀片,利索的將他後腦的頭發悉數剃掉,沒有一絲的猶豫。


    接著便細心的用軟布蘸著烈酒,清除傷口的血跡和汙垢,一點點的剔除那爛肉,手卻沒有絲毫顫抖,葉懷昭站在她身邊,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恰到好處的遞上所需的東西。


    終於,白芷呼出一口氣,用袖子擦拭了下臉上汗珠,癱坐在地上。


    葉懷昭用布將那傷者臉上的血痂一點一點的仔細清理著,絲毫沒有注意到楚青鉞來到了他身後,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忙碌的身影。


    血跡被清理幹淨,一張蒼白而又熟悉的臉露了出來。


    “是他!”楚青鉞與葉懷昭齊聲叫出了聲,白芷沒好氣的看了二人一眼,“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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