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狂沙,殘陽似血,戰旗在呼嘯的風中獵獵作響,北戎軍如同烏雲壓境滾滾而來,喊殺聲震得大地顫抖,楚青鉞的身著銀甲熠熠生輝,手持長槍,身姿挺拔如鬆,屹立於千軍萬馬之前,眼神冷峻,宛如寒星,凝視著前方洶湧的敵潮,毫無懼色。胯下戰馬刨蹄嘶鳴,似在回應主人的戰意。


    當敵陣逼近,少年將軍長槍一抖,槍尖劃破長空,發出尖銳的鳴嘯。他縱馬飛馳,率先衝入敵群,如虎入羊群,刹那間血花飛濺。長槍舞動,似蛟龍出海,所到之處敵兵紛紛倒下,慘叫聲不絕於耳。


    他的身後,士兵們受到鼓舞,高喊著口號,如鋼鐵洪流般緊跟而上。戰場上,刀光劍影閃爍,喊殺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曲殘酷而悲壯的戰歌。楚青鉞縱橫馳騁,左右突殺,身上的銀甲已被鮮血染紅,但他的身姿依舊矯健,氣勢如虹。


    舊傷未好,又添新傷,不過五日功夫,他已經與北戎騎兵正麵交戰足足三次。北戎兵強馬壯、戰法彪悍,而自己帶的兵將,幾乎都是皇城中領出來的花架子,很多人第一次見血,甚至被嚇的尿了褲子。


    楚青鉞自小長的北疆,見到的士兵都是在風沙是屍骨堆裏磨礪過的,第一次見到如此慫的兵,氣的差點當場拿人祭了旗,幸好被顏海鳴攔了下來。


    楚青鉞本就話不多,自此之後更是沉默。北上酉州,卻屢次遇到北戎派兵阻截試探,楚青鉞必定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麵,因為他知道,兩軍對陣,士氣絕對不能輸。而他此刻,既是前鋒又是將軍,既是開路之人又是定海神針。但果真如顏海鳴預料一樣,三場戰役之後,那些被嚇破了膽子的士兵經受了鮮血的洗禮,逐漸變得勇敢了起來。用最初一聽到北戎的馬蹄聲便開始發抖的手,埋葬了戰死的同伴,再抹掉眼裏的淚水,拿起同伴用過的刀槍,跟著楚青鉞繼續北上。


    顏海鳴蹲在地上,目光中含著憂色。


    “剛剛酉州傳來軍報,酉州守備黎沐陽在三日前戰死,酉州怕是….”


    楚青鉞在適才的戰役上,肩膀剛剛中了一箭,方才將那箭頭剜出,此刻裸露在外的精壯上身上布滿了新舊交錯的傷疤,看的顏如意直咋舌。


    “通知下去,半個時辰後,大軍出發。”


    “將軍,你這傷?”隨行的軍醫擔憂的問道。


    “酉州等不起了,北戎將我們拖在路上,便是想要全力的拿下酉州,如今黎沐陽一死,酉州又缺糧食,軍心渙散,怕是撐不住了,我們早一日到達,便多一份勝算。”顏海鳴解釋道,他隨著楚青鉞急行軍,往昔在皇城中養尊處優養出的細嫩皮肉如今已粗黑了好幾分,但周身氣度依舊溫潤,說話不疾不徐,正好彌補了楚青鉞不苟言笑的肅殺之意。


    “報!”


    “北戎二十萬大軍駐紮在酉州城十裏之外,另外還有五萬大軍從被占領的灌縣發兵,向酉州挺進。酉州守備黎沐陽戰死、參將、副將悉數戰死,目前酉州城牆危若累卵.”


    “加速前進!”小劍將令旗一揮,大軍加速前進。


    了悟帶著顏如意共乘一騎,絲毫沒有被急行軍的焦躁所感染,反倒是閉著眼睛,嘴裏念念有詞。


    “大師,此事可有解?”顏海鳴問道。


    “盡人事、聽天命,若我說酉州必丟,難道你們便會停下來另做打算?”


    “是我著相了。”顏海鳴目露深思,一拉韁繩趕緊往前麵的隊伍中跑去。


    顏如意在了悟大師身後露出個腦袋,吐掉嘴裏的沙土,嘴裏喃喃自語。


    “都說我爹是當年京城中第一美男子,我娘一見便誤了終身,非要下嫁,若是她見了我爹如今這模樣,怕是要另覓佳婿了吧。”


    了悟哈哈大笑了起來,拍了他的頭一把。“貧僧當你在想什麽呢,原來是在編排自己的爹娘。”


    顏如意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覺得我爹這樣很好,太好看的男人啊,通常都不長命。”


    了悟摸了摸自己的臉,很是疑惑的說道:“我覺得我命很長啊。”


    負責傳令的小劍從他們身邊經過,聞言翻了個大白眼。


    顏如意知道了悟在故意逗他,但此刻也好奇的問道:“大師,你到底多少歲了?”


    了悟思索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我想不起來了。”


    對上顏如意有些不開心的眼神,他趕緊辯解道:“我真想不起來了,我被埋在北邊的雪山下,腦子給凍壞了,又在東邊遇到海盜,飄到了一個無人的孤島上,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過了好些年,後來又在南疆,誤食了毒蘑菇,暈了好些年,我想想,那時候,你外祖都還沒登基。”他皺眉做回想狀,“那時候我也還是一個美男子和尚,被你外祖尋回去吃他的登基酒。再後來,我又被一個缺德玩意兒,給關在地牢裏,關了七年還是十年,幸好遇到一個長的麵慈心善的男施主,將我偷偷的放了出來。”


    說完便彈了顏如意一個腦瓜崩兒,“小小年紀,想那麽多事情幹嘛?你爹這麽大的時候,可比你活潑多了。”


    顏如意的臉上卻浮現出,與他年齡不符的哀思,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七年前的中秋之夜,原來言笑晏晏的家宴卻變成了刀山火海的修羅場,祖母自縊、舅舅被燒死、一貫驕傲的母親,帶著他和妹妹,跪倒在新的儲君跟前。


    了悟似是感應到了他的想法,回身摸了摸他的腦袋,念了個佛號。


    顏如意回過神來,看著前方:“大師,你說酉州到底能不能守住。”


    和尚指了指最前方的帥旗,還有帥旗下那個看不清的背影。


    “你知道他為什麽是將軍嗎?”


    顏如意搖了搖頭。


    “因為他不管結局究竟如何,他都會向前。”


    “酉州若還能守住,他便裏應外合拚死殺敵,酉州若是丟了,他便千方百計,將其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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