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便是一陣的手忙腳亂,太醫們忙著看護皇帝,侍衛們將那些舞姬和樂師通通的扣押了起來,而在場的眾人更是亂做一團。本來這時候,應當太子或皇後出來主持大局,但偏偏那刺客身上搜出的凶器又將矛頭直接指向了太子,這時候出來說話,怕是在座的各位都不會信服。


    那太醫許是發現了什麽,在劉彥耳邊耳語了幾句。


    “各位娘娘、殿下,方才陶禦醫說這些舞女身上有迷香。”


    康王捂著腦袋站了出來,“我就說我怎麽人暈乎乎的。”說完對著太子一拱手,“皇兄可好些了?”


    “驚怒交加,氣急攻心,並無大礙。”


    康王乃是恒昌帝唯一一位留在京城的弟弟,雖不成器,但到底長了一輩,此刻站出來說話,幾位皇子都沒有意見。


    “外麵夜露上來了,再則還有迷香殘留,不如各位嫂嫂還有殿下,先移步到隔壁的暖香殿、崇文殿中,待劉統領先將此處清理一番,再做計較。”


    皇後率先帶領女眷進入了暖香殿,而葉懷昭等外臣則進了崇文殿。


    屋外則是重兵把守,每一個人都不能離開,畢竟今夜皇帝遇刺,雖說一把兵器不能定罪,但在場的人都明白,在這宮廷之中,無中生有都是常事,更何況借題發揮。


    崇文殿中,有太子專用的書房,此刻,楊景玟正在裏麵,焦躁的踱步。


    他向來是個急性子,身邊有韓承鈺替他拿主意,偏偏今天韓承鈺帶兵去追什麽疤臉大盜,至今未歸,林雪嵐祖母病危,快馬加鞭回了閩洲,葉懷昭雖然多智,但鼠首兩端信不過,此刻他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那刺殺的舞女擺明了是楊景修下的圈套,可恨的是張天師煽風點火,借天象一說迷惑父皇,也不知他醒後會如何的發落自己。


    “殿下,稍安勿躁。”韓璟林在一旁拿著一本書靜靜的看著,頭也沒抬的提醒他道。


    “舅舅!你說父皇!”


    韓璟林將手上的書放下,“殿下,你乃是一國儲君,這麽點風浪,怎可亂了陣腳。”


    他言語鎮定,卻不失威嚴,聲音不疾不徐,幾句話便讓太子平靜了下來。


    “這事情不是你做的。”韓璟林肯定的說道,太子點了點頭。


    “沒有必要並且對你毫無益處。”韓璟林歎了口氣,“這個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來,陛下自然也能。吳家這是狗急跳牆了。”


    “此話怎講?”太子虛心問道。


    “陛下定是對郴州鐵礦一事起了疑心,不出意料的話,禁衛最近幾日便會回京,若是罪證被呈交禦前。”


    韓璟林皺起眉頭,“或許郴州一事,比我們知道的更加嚴重,所以吳家要動手。”


    太子還有些懵,“走私鐵礦,私下加稅,還要怎麽嚴重?”


    “比如,裏通外敵!”韓璟林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了,隻有這樣才說的通,否則僅憑貪腐,隻要補上這個窟窿,恒昌帝一定不會計較的,畢竟目前恒昌帝的私庫,都是吳家孝敬的,隻有更加嚴重的事情,才會讓他們不惜籌劃今夜的事情。


    “不行,我要去見父皇!”楊景玟聞言就要往外跑。


    “站住!”韓璟林叫住了他。


    “如果我沒猜錯,此時陛下身邊守著的,應當是柔妃,若你去見了陛下,陛下出了事情,你便有口也說不清了。”


    楊景玟的腳步停了下來,而正如韓璟林所料,此時恒昌帝歇息的偏殿裏,伺候的人隻有柔妃。皇後和婉貴妃都在外間候著,就連一貫受寵的端睿公主,都未被允許入內。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此事隻是一個開端,陛下身邊都是侍衛,若那女子真要刺殺陛下,兩人獨處時機會更大一些,她卻冒險在此時動手,此舉甚是耐人尋味啊。”一旁的顏海鳴也開口道,“舅舅說的對,他們的目的根本不是弑君,而是要逼你!”


    楊景玟有些頹然的坐在椅子上,“那我該怎麽辦。”


    韓璟林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的搖頭,但還是耐住性子說道:“承鈺雖然離了京城,但皇城衛還是在我們的手上,這劉彥,也是忠心的。”


    意思很明確,如今這皇宮內外的軍權都是我們在手上,隻要你不妄動,不給他們更大的把柄,他們是動不了你的。


    顏海鳴有些疑惑道:“我覺得此處有些矛盾。”


    韓璟林也歎了口氣說道:“沒錯,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局從兩月前就開始了,那鶴鳴山中金子丟了,到底丟失在何處不得而知,但將承鈺調走,應當便是為了這一日,我以為他們會對太子出手,便增派了很多人手給你,但沒想到,他們選擇對陛下出手,偏偏又沒有下死手。”


    “感覺這裏麵有更深的陰謀。”顏海鳴有有些擔憂的說道,“太子乃是名正言順的儲君,此事實在是有點畫蛇添足。”


    太子聽到那“名正言順”一詞,眼神一黯。


    “我要見皇爺爺,我要進去。”雲霞郡主一直在外麵發著脾氣,任端睿公主如何哄都沒用,眼看端睿公主的脾氣也上來,


    “將她抱到她爹那去吧。”皇後也被她吵的腦仁疼,輕輕的說了一句:“駙馬倒是比你有耐心的多。”


    “去,我要去找我爹!”雲霞郡主噔噔噔的就往外跑去,到了隔壁的崇文殿,賴在顏海鳴身上不下來。顏海鳴抱著她輕輕的哄著,好不容易哄好了,她又看見了葉懷昭,吵著要葉懷昭抱。


    “真是被寵壞了。”顏海鳴看著葉懷昭懷裏的女兒,有些歉意的說道。


    “郡主是有福之人。”葉懷昭淡淡的接話。


    楊景和與楊景修站在一處,看著月色下,葉懷昭一臉柔和的抱著粉雕玉砌的雲霞郡主,嘴角微微的彎起,滿眼都是笑意,仿佛這宮廷中最醃臢的一麵,都與他們無關。


    多年後,楊景修反思自己,沒有斬草除根而是放過了長公主一家,原因正是這一幕。那是他見到葉懷昭的最後一麵,也是畢生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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