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半夏困惑地看著她:“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夏檸轉回頭,眼神清澈。


    她深吸一口氣後繼續說道:“我不再需要掌控一切,不再需要知道他每分鍾在做什麽、和誰在一起,我隻需要等待,然後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刻。”


    白半夏倒吸一口冷氣:“檸檸,你確定這是你嗎?半年前你還.”


    “半年前的我病了,現在的我學會了怎麽健康地去愛一個人。”夏檸打斷她,聲音柔和卻不容置疑。


    視頻兩端陷入短暫的沉默。


    白半夏盯著屏幕,仿佛要從夏檸的臉上找出什麽破綻。


    但夏檸隻是平靜地回望,眼神中沒有從前的偏執與狂熱,隻有一種近乎透明的坦然。


    “這一趟去京城真的改變了你很多。”白半夏最終說道,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


    夏檸點點頭:“醫生教我區分愛與執念,愛是給予,執念是索取,愛是信任,執念是控製。”


    她微笑著繼續說道:“我和許溫之間,曾經更多的是後者。”


    “但他傷害了你。”白半夏忍不住說。


    她雖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出於幫親不幫理的心態,她還是選擇站在閨蜜這邊。


    要是許溫身邊沒有那些煩人的女生,夏檸是否就不會陷入到那種偏執的狀態中?


    或許兩人一開始不相遇才是最好的結局。


    “我也傷害了他,還記得那個小盒子嗎?我今天還給他了。”夏檸輕聲回應。


    白半夏瞪大眼睛:“你把那些東西都還給他了?”


    “嗯,那些都是執念的象征,不是愛的證明。”夏檸點頭。


    白半夏突然捂住嘴,眼淚奪眶而出:“天啊檸檸,我真的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那段時間你太可怕了,我甚至不敢接你的電話.”


    她還記得夏檸剛剛去京城治療的那段時間。


    兩人相處這麽多年,從初中到高中,一直到現在的大學,她從未見過閨蜜那個樣子。


    夏檸胸口一陣刺痛。


    她記得自己發病時給白半夏打過的無數個電話,記得那些歇斯底裏的哭訴。


    “對不起,半夏,我為所有的事情道歉。”夏檸的聲音微微發顫。


    白半夏擦掉眼淚,搖搖頭:“不,該道歉的是我,如果當初不是我慫恿你去追許溫,如果不是我總在你麵前誇大他的每一個舉動.”


    “你沒有責任,我也沒有責任,而且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重要的是,我們都從中學到了東西。”夏檸打斷她。


    白半夏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所以.你們現在是什麽關係?”


    夏檸微微一笑:“朋友,至少目前是這樣。”


    “朋友?你等了半年,寫了整本書,就為了和他做朋友?”白半夏難以置信地重複。


    “關係需要時間重建,半夏,就像醫生說的,你不能指望一個剛拆石膏的人馬上跑馬拉鬆。”夏檸耐心解釋。


    “但你還愛他,對嗎?”白半夏快速問道。


    夏檸沒有立即回答。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遠處閃爍的燈光。


    臨江的夜色如此繁華,卻又如此孤獨。


    “我愛的是記憶中的他,也愛今天重逢時看到的他,但我更愛現在的自己,一個不再用愛作為借口去傷害別人的自己。”夏檸最終說道。


    白半夏沉默了很久,才輕聲問:“那顧星若呢?”


    夏檸的手指在窗玻璃上輕輕劃過:“那是他的選擇,我尊重。”


    “你就這麽甘心放棄?”白半夏十分不解。


    “不是放棄,是接受,如果最後他選擇的是她,我會難過,但不會崩潰,這就是治療帶給我的改變。”夏檸轉身麵對屏幕。


    白半夏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我真的認不出你了,檸檸。”


    “半年前的我把他鎖在出租屋裏一周,半年前的我用碎玻璃劃破手腕威脅他不要離開,半年前的我確實病了。”夏檸平靜地接過話頭。


    房間裏再次陷入沉默。


    夏檸走回床邊坐下,拿起床頭櫃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水很涼,順著喉嚨流下,讓她想起今天遞給許溫的那本書,想起他指尖的溫度。


    “他看了新結局嗎?”白半夏突然問。


    夏檸點頭:“看了,他說比原來的好,至少沒人死。”


    “那個結局是你希望的未來嗎?”白半夏的語氣有些猶豫。


    夏檸思考了一會兒:“那是我能想象的,最好的可能性。但不是唯一的可能性。”


    “什麽意思?”白半夏十分疑惑。


    “意思是,我已經學會接受生活的不確定性,就像書裏寫的,陽光照在他們交疊的手上,那可能是一個開始,也可能是一個告別,無論哪種,都是完整的。”夏檸輕聲解釋。


    白半夏搖搖頭:“我還是不懂你怎麽能這麽平靜。”


    “因為我終於明白,愛一個人不是要占有他的全部,就像小丫鬟愛她的少爺,不需要知道他去了哪裏、見了誰,隻需要在他回來時,給他倒一杯熱茶。”夏檸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這聽起來好卑微”白半夏輕輕的歎了口氣。


    她的眉頭微微皺起,甚至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不,這才是真正的強大,不控製、不猜忌、不恐懼失去,這才是最難的。”夏檸糾正道。


    白半夏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媽媽知道你今天見了他嗎?”


    夏檸微笑:“知道,她說比起工作和我的前途,她更希望我幸福健康地活著。”


    “哇哦,何大律師完全變了個人啊!”白半夏睜大眼睛。


    以前夏檸經常邀請她去她家玩。


    平時還好。


    但隻要何大律師一出現,她就馬上跑路。


    這個女人的氣場實在是太強大了,強大到她害怕。


    “治療改變的不隻是我,她也學會了怎麽做一個母親,而不僅僅是一個提供物質條件的人。”夏檸輕聲說。


    視頻裏,白半夏的背景音中傳來門鈴聲:“我點的外賣到了,你吃晚飯了嗎?”


    她本來想介紹一下這個神奇的外賣軟件。


    但閃城是許溫的項目,她剛張開的嘴最終還是閉上了。


    夏檸搖搖頭:“不餓,簽售會後有點反胃,可能是緊張的後遺症。”


    “你還是要吃點東西,你已經夠瘦了,你好像飄在空中一樣。”白半夏擔憂地說。


    “我會的。”夏檸答應著,卻沒有動。


    白半夏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們.約好再見麵了嗎?”


    夏檸拿起手機,翻到和許溫的聊天界麵。


    “他說慢慢來。”她輕聲回答。


    “那你會等他嗎?”白半夏邊吃東西邊說。


    夏檸沒有立即回答。


    她想起今天在書房裏,許溫看她的眼神。


    有懷念、有警惕,還有一絲她讀不懂的情緒。


    就像讀一本熟悉又陌生的書,每一頁都似曾相識,卻又充滿未知。


    “我會過好自己的生活,如果他來,我會歡迎,如果他不來我也會好好的。”夏檸最終說道。


    白半夏歎了口氣:“這真的不像你會說的話。”


    “這才是真正的我,不是那個為愛瘋狂的夏檸,也不是那個自我封閉的夏檸,而是兩者之間的平衡點。”夏檸微笑。


    “我假期大概率能去一趟京城,到時候能找你嗎?“她嘴裏含著食物說道。


    “當然我帶你去吃醫院後門那家涮肉,你還記得嗎?”夏檸點頭。


    “記得!你之前發給我的每一張照片我都仔細看過。”白半夏興奮地說。


    “半夏,你覺得我們能回到從前嗎?”夏檸突然問。


    白半夏停下咀嚼,認真思考了一會兒:“不能。但也許可以創造更好的‘以後’。”


    夏檸笑了:“說得好,這半年來你變聰明了。”


    “那是!“白半夏得意地昂起頭。


    視頻中的兩人相視一笑。


    “不過說真的,檸檸,看到你現在這樣我很高興,雖然過程很痛苦,但值得。”白半夏認真說道。


    夏檸點點頭,胸口湧起一陣暖流。


    半年前那個崩潰的自己仿佛已經非常遙遠,就像書裏那個be結局的女主角,永遠留在了紙頁之間。


    “我得掛了,明天早上還有考試,你早點休息,記得吃飯!“白半夏說。


    “好,晚安,半夏。“夏檸答應著。


    “晚安,小丫鬟。”白半夏調皮地眨眨眼,掛斷了視頻。


    屏幕暗下去的瞬間,夏檸的笑容也慢慢褪去。


    她放下手機,走到窗前。


    臨江的燈火依舊璀璨,遠處的車流如同時光的河流,永不停歇地奔湧向前。


    她想起今天簽售會上,許溫站在人群中的樣子。


    比記憶中更加成熟,眉宇間多了幾分沉穩。


    當他接過那本書時,他們的指尖短暫相觸,那一秒的溫暖讓她想起曾經無數次留戀的觸感。


    夏檸走回床邊,從背包裏拿出筆記本,翻到今天的日期。


    她工整地寫下:


    “今天見到了許溫。他說慢慢來,我也說慢慢來,這一次,我們都學會了耐心。”


    合上筆記本,夏檸拿起床頭櫃上的藥盒,熟練地倒出兩粒白色藥片。


    半年前,這些藥片是她抗拒的枷鎖;現在,它們是她保持平衡的工具。


    窗外,臨江的夜色依舊明亮。


    夏檸閉上眼睛,想起書中新結局的最後一行:


    “陽光照在他們交疊的手上,既不承諾永遠,也不預示離別,隻是安靜地見證這一刻的真實。”


    明天,太陽會照常升起。


    而她,也會繼續前行。


    不再是那個偏執的女孩,也不是那個封閉自我的病人,而是一個學會了平衡與等待的女人。


    一個懂得如何做“小丫鬟”的女人。


    許溫將車停在黑貓塔羅店門前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七月的夜晚悶熱潮濕,連風都帶著粘稠的熱度。


    他熄火後沒有立即下車,而是坐在駕駛座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目光落在副駕駛座上那本《病名為你》上。


    書封上燙金的標題在車內昏暗的光線下依然閃爍,就像夏檸今天看向他的眼神。


    明亮中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走下車後,他推開黑貓塔羅的玻璃門,風鈴清脆地響起。


    讓許溫有些意外的是,小白和小小白竟然再次出現在店中並湊了上來。


    雖然許久未見,但這兩隻小黑貓還是認出了他。


    “你們媽媽不是說把你們帶到新公司去養了嗎?”許溫低下身子去摸這兩隻貓。


    貓咪們舒服的眯起眼睛。


    他起身後,小白和小小白也跟著一起往前走。


    店裏冷氣開得很足,與外麵的悶熱形成鮮明對比。


    楊易瑤正坐在占卜室內整理塔羅牌,她微笑著看著門口:“歡迎光臨黑貓塔羅,請問您是否有預約?”


    “當然有預約。”許溫坐到沙發椅上,並將手中的書放在麵前。


    他開始有些佩服這位學姐。


    不論他什麽時候打電話,她都能先他一步來到店裏。


    今天的楊易瑤雖然穿著普通的休閑裝,但能看出來是精心打扮過的。


    她斜倚在沙發上,黑色高領針織衫勾勒出纖細的脖頸線條,袖口隨意挽起露出白皙的腕骨。


    她今天特意畫了精致的眼妝,眼尾微微上挑的深棕色眼線讓那雙總是帶著調侃神色的眼睛更顯銳利。


    栗色長發鬆散地紮成低馬尾,幾縷不聽話的發絲垂在耳際,隨著她轉頭的動作輕輕晃動。


    指甲是新做的酒紅色,此刻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塔羅牌盒,金屬耳環在燈光下偶爾閃過細碎光芒。


    楊易瑤瞥了一眼書的封麵,挑了挑眉:“《病名為你》?這不是最近很火的那本嗎?我店裏好幾個小姑娘都在看。”


    她伸手想拿起來翻看,許溫卻先一步將書拿了起來。


    “我用一下保險箱。”許溫輕聲說道。


    楊易瑤眯起眼睛打量他:“什麽書這麽珍貴?不會是什麽禁書吧?還是說,裏麵夾了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


    她故意拖長聲調。


    許溫沒有理會她的調侃,隻是重複道:“保險箱。”


    楊易瑤聳聳肩,從櫃台下拿出鑰匙,領著許溫走向店鋪後方的儲藏室。


    儲藏室角落裏有一個保險箱,是許溫放在她這的,裏麵隻放著一個非常神秘的u盤,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楊易瑤靠在門框上,看著許溫蹲下身開始轉動密碼鎖。


    她非常好奇。


    什麽樣的書能和裏麵的u盤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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