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鳳玲現在不像是老師,倒像是個想看小輩八卦的長輩。


    她的眼睛不斷在許溫和顧星若身上來回遊移。


    雖然沒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說的是誰。


    顧星若反應過來後連忙揮手否認:“我們沒談戀愛,就是沒事一起做點生意。”


    她現在慌張的樣子就好像是高中時期被教導主任抓住的小情侶。


    要是放在平時,顧星若肯定會由著別人開玩笑。


    她當然希望所有人都能默認她和許溫的是情侶。


    但今天不一樣,她可是打算在今天表白,她想讓兩人成為真正的情侶,而不是誰口中的情侶。


    顧星若生怕許溫因為他人的玩笑而產生什麽厭煩的情緒。


    她雖然否認了,但周圍老師卻都是一副我都懂的模樣。


    李娜直接說道:“放心吧若若,就算你們現在真談戀愛,我們也不會抓你了。”


    過了這麽久,她已經釋懷了,不再去期待她心中的那對cp,be就be了吧。


    此話一出,老師們又紛紛笑起來。


    隻要大家之間不是真的師生關係,氣氛就會變得無比輕鬆。


    顧星若有些緊張,她用餘光偷偷瞄向許溫,卻發現他也在笑,這才放鬆下來。


    或許是因為這個笑,她莫名覺得自己今天表白成功率還挺高的。


    接下來的話題便不再是個人私事,而是在說今天的活動安排。


    “活動安排”好啊,顧星若覺得早就該說這個話題。


    眾人邊聊邊走,一起到了階梯教室。


    就是顧星若她爹捐贈的那個,能一次性容納全校師生來開會。


    每年的“開學第一課”都是在這辦。


    許溫和顧星若身為臨江一中的學生,之前每個新學期開學都會參加這種活動。


    一般都是校長講話,學生代表講話,學校還會請到什麽專家來講話。


    雖然很無聊,但學生們卻都很喜歡。


    一是因為不用坐在教室上課,二是因為這樣的活動可是很多學生的救星。


    有不少人就等著這時候坐在下麵偷偷補寒假作業呢。


    以往的“開學第一課”都很無聊,但這次的稍微不同。


    臨江一中請了個優秀畢業生回來,也就是許溫。


    眾人來到階梯教室時,這裏已經有很多學生在忙碌,布置會場。


    以往大家都很羨慕這群人。


    原因就一個,因為不用上課。


    於鳳玲帶著人來了後,她身後的老師便開始審核這些學生的工作,看是否有熟絡。


    她則從挎包中拿出個文件夾,裏麵裝著許溫今天的演講稿。


    “你先熟悉熟悉,我知道這對你都是小意思。”於鳳玲把文件夾遞過去。


    許溫正看著的時候,她又繼續說道:“演講完還有互動環節,我把安排的問題都寫在上麵了,你看著自由發揮一下。”


    演講環節並不複雜。


    於鳳玲把人找回來主要是為了給學校撐麵子。


    告訴所有人他們臨江一中出了個這麽優秀的畢業生。


    他們可是臨江市數一數二的老牌中學。


    其他學校能和他們比嗎?有這麽優秀的畢業生嗎?


    許溫笑著說道:“沒事,讓他們隨便問,想問什麽都行。”


    他大致看了下於鳳玲準備的問題。


    無非就是什麽如何學習、怎麽複習、怎麽應對考試之類的常規問題。


    許溫其實真沒什麽經驗好分享。


    要是真分享的話,他就會對所有學生說:“你們先活到十年後,這十年記得把高考答案背下來,十年後喝一杯加藥的酒猝死,再睜眼你會發現你回到了高考前,憑借你背下來的高考答案,你的成績自然就能提升。”


    真要是這麽說,大概率會被當成神經病抓起來吧.


    於鳳玲見許溫如此自信,眼神中也流露出讚許的目光。


    她就希望這樣的學生,自信、有朝氣,這才是七、八點鍾的太陽。


    “你先看著,到時候校長講完你上,壓軸!”於鳳玲安排道。


    許溫故作不好意思:“這不太好吧”


    學校確實很給他麵子,校長都得排在他前麵。


    這或許就是衣錦還鄉的感覺。


    “就這麽安排,聽我的。”於鳳玲又叮囑幾句,便表示不再打擾許溫準備。


    說完後她便帶上蘭秋生一起離開。


    忙了一上午,終於輪到她們兩人的時間。


    “你看看你,我不叫你你就不知道來看看我們老兩口,每次送完東西就走,你這麽忙啊?”於鳳玲拉著蘭秋生的手找個角落坐下。


    她說的話雖然在埋怨,但語氣卻格外溫柔。


    “我和你爸爸什麽都不缺,你掙錢也不容易,留著自己花,你多回來看看我們就行。”於鳳玲繼續說道。


    如今這個角落裏隻有她們兩個人,她說的也都是真心話。


    蘭秋生這孩子模樣乖巧,聽話懂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別好看。


    雖然是她資助的幹女兒,但她也是真喜歡。


    蘭秋生聽到這些話後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心翼翼的回道:“我這一學期確實有點忙。”


    雖然她主觀上是不想打擾於媽媽的生活。


    但她說的也不算是撒謊,因為她真的很忙。


    許溫雖然是班長,但他什麽都不做,有事情全都是她和丁悅做。


    不僅如此,她還要抽空去工作室工作,完成工作室的項目。


    大學第一學期的學習任務同樣很重。


    想考選調生的話,不僅要當班委、加入組織,學習成績也同樣不能落下。


    不說拿一等獎學金,也得拿個三等獎學金。


    光是這些事就已經夠她忙。


    要不是許溫突然提出給她開工資,她估計還要再加一份家教工作。


    那到時候她估計一天隻能睡三、四個小時,剩下的時間都在忙。


    蘭秋生把她這一學期的經曆都和她的於媽媽大致講了一遍。


    聽到她又是當班委又是搞大創比賽,最後期末成績還是班級第九,她連連讚賞。


    不過聽著聽著,於鳳玲發現了一個問題。


    在她分享的這些事情裏,有個人的出場頻率是不是太高了?


    許溫。


    蘭秋生總是有意無意的提起這個名字。


    身為過來人,於鳳玲早已發現其中的不對勁。


    這裏麵大概隱藏著少女心事。


    等蘭秋生說的差不多,於鳳玲便湊近她的耳朵說道:“喜歡啊?”


    邊說她的眼睛還不斷看向正在準備稿子的許溫,意思再明顯不過。


    蘭秋生馬上明白這隱晦的暗示,臉色瞬間爆紅。


    她的眼睛也沒忍住看過去。


    此時的許溫正坐在那看著手中的文件夾,他的側臉精致柔和,腰背挺拔筆直,掌骨如竹節般清晰隆起。


    光是看這一眼,她便迅速轉過頭,然後小聲說了句:“沒有。”


    她不想承認,也不敢承認。


    不過如此逃避又怎麽可能躲開於鳳玲的眼睛,她小聲道:“沒事,喜歡就是喜歡,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高高瘦瘦的帥哥,這很正常。”


    蘭秋生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但於鳳玲卻又繼續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會選擇我現在的老公嗎?”


    聽到她這麽說,蘭秋生想起“於爸爸”的形象。


    他不算帥,一副國字臉,看起來十分憨厚。


    於鳳玲像是在回憶過去,又像是在教導身旁的蘭秋生。


    她平靜說道:“喜歡美是每個人的天性,但談戀愛不是隻有美就夠,還要看一個人的人品、性格、三觀等等很多方麵,有時候好看的人就像是天上的銀河,你知道他存在,但卻永遠碰不到。”


    蘭秋生眨著眼睛,她已經大致猜到於媽媽想表達的意思。


    “你於爸爸就是個很好的人,我們那時候戀愛都是靠人介紹,我一眼就看中他了,別人問我為什麽,我都說他一看就傻乎乎的,呆頭呆腦,看著就好騙。”於鳳玲的嘴角上揚,腦海中回憶著她年輕的時候。


    聽到後半句,蘭秋生沒忍住笑了出來。


    她邊笑邊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於鳳玲摸摸她的頭:“但真實原因隻有我知道,你於爸爸人很老實,沒有不良嗜好,對我也很好,他還有個很好的家庭,善良、正義,隻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身上有特別多的優點。”


    蘭秋生默默聽著,聽著上個世紀的愛情。


    拿自己舉完例子,於鳳玲便勸慰道:“你也長大了,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但要考慮清楚,有些人不適合你,你一靠近就隻會受到傷害,他們都是銀河,看似觸手可及,實則隔著千億光年,追逐銀河的人最後什麽都得不到。”


    她說的很隱晦,但該說的都說了。


    於鳳玲當然知道許溫很好。


    他長得帥、有才華,小小年紀便取得別人二、三十年才能拿到的成就。


    但好的東西誰都想要。


    他身邊還有很多更好、更優秀的女生。


    於鳳玲是真把蘭秋生當親女兒,她不希望她取得多大成就,隻希望她一生平安順遂。


    她不希望她在愛情這件事情上受到傷害。


    當了這麽多年老師,於鳳玲深知感情這種事隻能溫柔勸慰,最後靠孩子自己悟。


    能想通的就是好孩子,想不通的就算用強製手段,也肯定沒用。


    “你放心吧於媽媽,我沒打算談戀愛,我還得先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呢。”蘭秋生伸手挽住於鳳玲的手臂。


    在不遠處不僅有正在看稿子的許溫,還有無聊玩著手機的顧星若。


    那是她永遠也無法越過的一道大山。


    所以隻要遠遠看著就好了。


    她早就該拋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於鳳玲摸摸蘭秋生的手,溫柔道:“該談戀愛談戀愛,我還等著以後有人叫我姥姥呢。”


    兩人閑聊的時候,周圍其他老師都在為接下來的活動忙碌。


    等第二節課下課鈴響起,各班的老師也帶著班裏的學生陸陸續續來到階梯教室,坐到自己班的位置上。


    今天的活動占用課間操時間,具體占用接下來幾節課,還要看每個人講話的時長。


    學生們當然希望時間越長越好。


    要是距離中午放學還剩一節課可就尷尬了,他們還要繼續回去上課。


    台下的學生越聚越多,許溫則在坐在後台玩著手機。


    稿子已經基本讀熟,那些提問他也準備好答案。


    答案大多都是他當輔導班老師時經常說的那些套話。


    今天就是這樣一個簡單又無聊的演講。


    許溫朝台下看去,一眼便看到顧星若正舉著手機朝他揮手,一看就是一會兒要錄視頻。


    他莫名有種錯覺。


    現在的顧星若就好像是家長,等著家裏的孩子登台表演。


    除了家長本人外無人在意這場表演。


    許溫也打了個招呼,便回去繼續看稿子了。


    坐在台下的學生還以為這是在和他們揮手,有些膽大的甚至在回應。


    結果很快便有眼尖的人發現真坐在領導席的顧星若。


    其實也不是他們眼尖。


    主要是顧星若坐在那實在太顯眼了。


    她頂著個金黃色頭發,長相好看,穿著也十分大膽。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她的身影。


    早上大家還在討論的八卦現在更是討論的愈發熱烈起來。


    原本無聊的“開學第一課”竟莫名多了幾分期待感!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活動正式開始,各班的班主任也都開始管理紀律。


    大家還想說,但已經沒有機會了,隻能乖乖的坐在座位上。


    有些人已經把作業本從衣服中掏出來,並叮囑身邊的人,要是看到老師過來記得告訴他一聲。


    首先最重要的事情當然是升國旗、奏國歌。


    結束後便是愛國主義教育、安全教育、學生代表講話等等。


    底下的學生們盼呀盼,卻始終不見許溫的身影。


    直到校長講完話,活動快要結束的時候,主持人在終於宣布今天的重頭戲。


    有請優秀畢業生許溫發言。


    主持人說完,原本被校長哄的昏昏欲睡的學生一瞬間精神起來。


    他們原本以為會有什麽驚喜。


    結果等待他們的依舊是個十分普通的演講,叮囑他們好好學習,努力複習。


    他們想聽的是這個嗎?


    演講結束後便是提問環節,站起來提問的人也都是學校提前安排好的,更加無聊。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開學第一課”就要這麽平淡結束時。


    一位同學的提問震醒了在場所有人。


    “許溫學長,我想問一下你上高中的時候談戀愛嗎?現在的女朋友是高中同學嗎?”有人提問道。


    安排好的情節就這樣出事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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