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感激了一番,把那盤拷羊肉吃了個幹淨,用行動表示自己真的很喜歡。齊君慕沒想到他這麽喜歡,便勸道:“這東西上火,現在天熱,你也少吃些。”沈念點了點頭,心裏則想,他頂多也隻是在皇帝這裏吃到,回到家裏誰會關心他吃什麽。不過也許真的是吃多了,當晚明明不是他當值,結果他躺在禁衛休息處愣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在床上想東想西的,想來想去他幹脆直接爬起來,然後檢查了下禁衛巡防。這一檢查還真讓他抓住了一些人鬆懈的場景,沈念很是嚴厲的發了一通火。第二天,齊君慕起身聽到這個消息時,他詫異了道:“昨晚沈念當值嗎?”阮吉慶道:“不是,奴才想著鎮北侯大概是心係皇上安危做事才會這麽出人意料的。”皇帝哦了聲,心想難道不是那盤羊肉鬧得?第40章 沈念這種亢奮的心情隻維持到齊君慕下朝, 不是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而是他被皇帝強製要求回去好好休息。沈念並沒有感到有多麽疲憊,他已經習慣了。在北境, 有時為了殺敵, 他們連續很長一段時間會抬刀砍下拔出再抬刀。枯燥麻木的重複著這些動作,直到敵人鳴鼓收兵,他們才有喘息的機會。白天殺敵,晚上怕有敵襲更不敢睡著, 時間久了,也就練就一身熬一夜第二天再出現還能精神奕奕的本領。雖然現在回到京城過上了最安穩的生活,可每逢遇到什麽事這睡不著覺的毛病卻沒有改變。偶然在夜晚, 沈念因為夢到以往而心悸醒來時,他望著頭頂上的房梁神色總有些恍惚。很久以後才會想明白,哦, 自己在京城而不是北境。沈念對自己身體情況還是很明白的,所以聽到皇帝說讓他回去休息時,他第一反應是拒絕,他覺得自己還能堅持。齊君慕一直認為自己就是個特別擰巴的人,現在看到一個比自己還擰巴的, 心情瞬間不好了, 他道:“你看你這臉色, 哪點像是沒事的樣子。朕讓你回去休息又不是要扣你的俸祿, 你擔心什麽。”齊君慕想, 沈念大概是沒有照鏡子, 他精神頭的確非常好,可到底是一夜未眠,臉色不大好看。皇帝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念也沒有再堅持,他靦腆笑了下道:“微臣多謝皇上體恤。”齊君慕點頭,想了想,為了鎮北侯的這身體,他讓阮吉慶從庫房裏拿了根千年人參讓沈念帶回去好好補補。沈念自然推卻,皇帝忍不住開口道:“拿回去吧,朕庫房裏還有更好的。身體是自己的,你要是不愛惜,以後勞累出個什麽病,都得自己受著。”自打沈奕過世,沈念第一次聽到這樣直白的關心之語。沈家人不必說了,沈老夫人在他回京之前就因為傷心病了一場,文氏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更不會關心他會不會累。當然北境軍中有很多人包括程錦這些近身的都很關心他,可他們不會這麽說,怕惹他傷心,更因為他們也傷心。在這些人跟前,沈念又是豎在那裏的旗幟,他再怎麽傷心也不會表現出來。也許真的是一夜未睡腦袋發暈發沉的厲害,被皇帝這麽輕飄飄的關心幾句,沈念心裏瞬間酸澀的厲害。齊君慕看著眼前人一念間而微紅了的眼圈,他愣了下,沈念一直是儒雅溫潤的,萬事仿佛都在手中掌控著,現在這樣顯得格外的脆弱。皇帝錯開眼裝作沒看到道:“朕讓人送你回去。”“謝皇上。”沈念低垂著頭道,語氣有點緩慢。皇帝心想,沈念肩膀上的擔子太重,人也太累。他知道沈家人對沈念不是很看重,現在沈老夫人又病了,家裏一團亂麻。為了避免沈家有些不長眼的人給沈念添堵,皇帝吩咐阮吉慶親自把人送回去安頓好。這種活計阮吉慶非常喜歡幹,出了宮他代表的就是皇帝的臉麵,說些什麽做些什麽,別人隻能聽著看著,心裏不高興還得忍著。看那些囂張跋扈的人舒坦不起來,阮吉慶心裏就舒服。於是他對著皇帝保證道:“奴才一定把侯爺安頓好再回宮。”看他那模樣,齊君慕忍不住扯了下嘴角,擺了擺手讓他趕緊離開。沈念在一旁看的好笑,神色明朗了很多。阮吉慶用轎子把沈念送回去的,他自己也是坐的轎子。沈念其實並不喜歡坐這玩意兒,太晃悠太軟,不如騎馬舒服。不過在這方麵他也沒有堅持,畢竟阮吉慶也是為了他好,他總不能不識好人心。到了鎮北侯府,府上的丫頭和小廝看到沈念後都喊了聲侯爺,態度還算恭敬,沒出什麽幺蛾子。不過阮吉慶是誰,他從皇宮最底層爬到現在的位置,靠的不隻是皇帝的寵,還有自己的能力。他的眼睛銳利著呢,一眼就看出這府上的人對沈念是恭敬,但這份恭敬是建立在畏懼上的。這些下人看到沈念眼底就不自覺的流露出驚恐之色,一副想要逃的模樣,好像他做過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似的。阮吉慶覺得這鎮北侯府還真有點意思,沈家這得有有多討厭沈念,才把下人□□成這模樣的。最關鍵是沈念這態度,好像一點也不在意。當然,阮吉慶並沒有多嘴詢問,他把沈念送回住處。沈念院子裏很安靜,美貌的婢女沒有,小廝也都是在外麵伺候著,整個院子冷冷清清的,不大像是一個家。沈念並沒有直接讓阮吉慶離開,說想請他喝杯茶,阮吉慶自然答應的。沈念這院子裏茶水是涼的,這種事吩咐下去下人很快就準備好了。端茶的下人下去,沈念親自給阮吉慶倒了杯後笑眯眯道:“阮公公你看,鎮北侯府有很多人都覺得我在北境吃人肉長大的,她們心底畏懼我。可就算她們心裏害怕,我的事也沒人敢怠慢。”言下之意阮吉慶聽懂了,鎮北侯府的情況沈念心裏清楚,可他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