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山的主峰之巔,請仙儀式的陣法依然在持續生效,身處於陣眼之中,李良凝神守心,遠程控製著李玄鶴的肉身與夏慶鬥法。


    這場死劫是因兩位當事人之間的宿命糾葛而生,即使李良直接戰勝對方也不可能化解二人的宿命,反倒會衍生出其他變數,自從李良和夏慶交手之後他就已經感覺到了……這是個徹頭徹尾的神經病。


    “還沒搞定嗎?我特麽快堅持不住了!”楚雲天臉色漲紅的催促了一聲。


    由於李良並不通曉請仙借法之術,需要依靠楚雲天才能維持著儀式的運轉,問題是楚雲天的精神能量再龐大,也不是無窮無盡的,哪能負擔得了李良長時間高強度戰鬥。


    李良遠程控製李玄鶴做出的每一個動作,都需要楚雲天將動作指令遠程同步過去。


    本來李良也想盡快結束。


    鬥法是夏慶提出來的,結果誰能想到這個夏慶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忽然就變成了一種十分惡心的形態,狂笑著朝七色鹿衝了過來,一邊爬還一邊喊著要李良吃了她。


    ……


    ……


    僅剩下頭顱和長頸的夏慶再一次發生了變化,脖頸斷裂的血肉飛速蠕動著,從中生長出了巨大的蟲體結構,整個看上去就像一隻掛著鹿頭的蛐蜒,周身生長著密密麻麻且又纖細修長的觸足,十分猙獰可怖。


    倒吊在血肉蛐蜒上的鹿頭來回搖晃著:“吃了我吃了我吃了我——”


    這頭畸形而又惡心的怪形朝著七色鹿飛快爬去。


    狂笑聲回蕩在這片寸草不生的汙染地上空,但凡是被血肉蛐蜒沾染過的土地,全都生長出了詭異的肉芽,此時的夏慶分明已經進入了喪心病狂模式。


    眼見對方竟是發起了自殺式衝鋒,七色鹿立刻進入量子形態虛化了身體,躲開了夏慶。


    然而夏慶哪裏肯放過這個和師父永遠在一起的機會。


    蛐蜒的密集觸足能夠提供極強的機動性,爬行速度奇快無比,並且地形適應能力頗為不俗,因此夏慶撲空之後並未停頓,直接一個閃電折射就轉頭追向了七色鹿,盯著七色鹿緊咬不放。


    吊在血肉蛐蜒上的鹿頭不停扭曲著。


    鹿頭上的臉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這個怪物死追著七色鹿不放。


    “你發什麽瘋!”七色鹿在閃躲的同時沉聲嗬斥。


    殺了夏慶根本化解不了死劫的宿命,不殺對方,這個瘋子又對他糾纏不休,關鍵是場外還有一名虎視眈眈的大羅金仙在觀戰,七色鹿抽空觀察了玄衣男子片刻,他不太確定這人是否會插手。


    卻見玄衣男子盤腿坐在場外,似乎陷入了某種凝思,無心於外物。


    時間所剩不多了,再耗下去一旦楚雲天支撐不住能量供應,請仙借法的通靈狀態會立刻中斷,屆時李玄鶴的肉身將會直接無防護暴露在此地,到了那個時候隻怕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既然如此,隻能殺掉這個瘋子了。”七色鹿微微眯起了水光流轉的眼眸。


    之前遠離夏慶,是因為夏慶的舉動讓七色鹿產生了生理層麵的不適,不願與其糾纏,但在七色鹿動了殺心之後,他不再閃躲,而是從量子形態轉換成了純粹的能量體。


    七色鹿白色的皮毛開始羽化。


    如雲如霧的毛發漸漸散發出了微光,宛如一座懸掛在漆黑海域中的燈塔,驅散了黑暗中的迷茫與詭誕,在一陣雷光閃爍之際,已然進入高能形態的七色鹿一個閃身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


    一截鹿角從血肉蛐蜒腹腔內刺了出來。


    七色鹿鑽出了蛐蜒的肚子,撕裂了蛐蜒十幾條觸足,隨後再一次如幻影般消失,緊接著七色鹿又從蛐蜒另一個部位破膛而出,又再一次消失不見,電光火石之間,接連四五道神光從蛐蜒的體內暴射而出。


    直接殺是殺不死夏慶的。


    隻有將其湮滅成單原子之後再覆蓋掉附在上麵的神識,才能徹底從這個世上抹除夏慶存在的痕跡,其實七色鹿很擅長殺死這類概念性的不死生物,果然,比起打服對方,還是直接打死更簡單一些。


    巨大的血肉蛐蜒轉瞬即逝。


    隻剩下一顆鹿頭還掛在節肢上。


    進入了高能形態的七色鹿重新浮現出了身影,緩緩踱步來到了夏慶的鹿頭跟前,就在七色鹿抬起蹄子準備一腳結束這場戰鬥的時候,遠處忽然一道銀光閃過。


    “留她一命!”


    觀戰的大羅金仙果然出手了,然而七色鹿仍是不管不顧的踏了下去,結果卻發現腳下傳來一種仿佛永遠都沒有盡頭的距離感。


    一柄銀色羽刃搶在千鈞一發之際射中了夏慶,七色鹿這一腳剛好踏在了羽刃上,明明夏慶就在他蹄子底下,隻要他再稍稍踩下方寸的距離就能一腳湮滅掉夏慶,可這最後的方寸距離卻無論如何都到不了盡頭。


    七色鹿冰冷的目光向李玄素望去。


    “她不能死,不能死……”李玄素一個縮地成寸便出現在了七色鹿身旁。


    之前李玄素一直在觀戰,並未插手夏慶與李良的鬥法,然而在這期間,化物神通遺留在他識海中的彩墨也是漸漸暈染開了痕跡,李玄素一直在嚐試從中了解自己身上的變化,直到他看到夏慶即將被殺之時,他終於恍然驚醒:“夏慶不能死,她死了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什麽意思?七色鹿審視的目光望著李玄素。


    “殺了夏慶之後,噬星者會再度複蘇。”李玄素的狀態看上去似乎不太對勁。


    如果說夏慶是個不加掩飾的瘋子,那麽李玄素就是個表麵正常的精神病,此刻李玄素來到七色鹿身邊,完全沒考慮過七色鹿會不會突然給他來一蹄子,他兀自蹲下來,輕輕撫摸著夏慶的頭顱:“我好不容易才給了夏慶全新的人生,若是‘夏慶’消失了,分開的‘曾經’與‘未來’又會再度回歸一體,那樣一來我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說到這裏李玄素神色一滯:“……我做的一切?我都做了什麽?”


    “不對,這不是我!”李玄素就像突然從噩夢裏驚醒了一般,他猛地起身遠離了夏慶的頭顱。


    兩種不同的人格在李玄素識海中互相衝突,他眼中時而冷酷執著,時而茫然混沌,一時間李玄素的神色陰晴不定,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他到底是李玄素還是夏慶?又或者是……李玄鶴?


    當他看到夏慶即將被殺時。


    他明顯產生了一種他不該產生的情緒,以至於他完全是出於身體本能的反應去保護夏慶,李玄素討厭這種情緒反應,但當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來到了夏慶身邊,並說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看來渡劫的不止李玄鶴一個。”七色鹿隱約看出了李玄素的狀況。


    此次大夏王朝之行,乃是李玄鶴奔赴命中注定之死,這本該是李玄鶴的死劫,但對李玄素來說,李玄鶴又何嚐不是李玄素命中注定的劫難。


    李玄鶴渡的是死劫。


    李玄素渡的是生劫。


    生、傷、心、殺、情、死,三災六劫之中,其中以生劫最是苦不堪言,正所謂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雖然在生劫之中的修行者不管怎麽折騰都死不了,但卻會在渡劫過程中經曆一些生不如死的苦難,想必李玄素目前就處於生劫之中。


    結合他剛剛自言自語出來的信息量,李良大概猜出來了是怎麽一回事。


    恐怕是李玄鶴把所有的修為都傳給了這個玄衣男子,因此對方才能使出和李玄鶴如出一轍的神通,按理來說功力傳就傳了,可是關於神通方麵,正常情況下是沒法像傳功一樣傳給繼任者的。


    神通不光是代表著通天的本領,更是大羅金仙對宇宙規則的理解與運用,相當於一位仙人畢生積累下來的知識與記憶,李玄素把神通傳給了這個玄衣男子,就好比是把自己的記憶托付給了對方。


    至於李玄鶴是怎麽做到的。


    這就是李玄鶴自己的秘密了。


    “夏慶,李玄素,嗬。”七色鹿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這一男一女。


    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這般神通,能夠把一個人的過去和未來分離成兩個單獨的個體,對於李玄鶴這神乎其技的本領,即使是李良都感覺到了驚豔,他透過實時同步的第一視角,莫名感歎道:“李玄鶴的死劫已經結束了,但是屬於你們兩個的生劫,才剛剛開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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