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壽與李珩的暗鬥真正拉開序幕。


    其各陣營之下的官員不說個個自危,卻也差不離了,皇權之爭,最怕的便是未登頂之前的雙方折損。


    而此等折損,或重或輕,或當事人或非當事人,於事前要麽毫無預兆猝不及防,要麽就是知而無抵抗之力,真遇到了,隻能自認倒黴。


    於是乎,文武百官行列之中,除卻保帝黨的中立派,與其他支持皇子的少數官員,太子黨和二皇子黨所屬的官員於悄無聲息的清算裏,慢慢流露出猙獰的麵目。


    一大早,楊同知步伐匆匆,直往京衙後麵的陸森的公事房。


    他一路疾行,走得滿頭大汗,明明已是將近年關的隆冬,偏就他像是被烤了一路似的,額際抹著冷汗,臉色還不太好看。


    可能是近年關的緣故吧,京衙近時竟是太平得有些不敢置信,除了上一起瓦舍群架流血事件,由著吳推官順利結案之後,陸森已然沒上過公堂。


    如若不是李珩之事令他心煩,他現今當是闔京最閑情逸致的那一個三品大員。


    也就在此時,他看到青白著臉的楊同知踏進他的公事房,他瞬間就站了起來,有股大事不好的感覺迅速在他腦子裏蕩漾開。


    楊同知一進公事房,見到原本坐在公事桌後麵的陸森霍然起身,以及臉上不知名的神色,他也顧不得旁的,袍擺一撩,雙腿一彎,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大人救我!”


    陸森怔了怔,走出案桌之後,他來到楊同知跟前,想要將其攙扶起來,奈何楊同知就是不起:“你這是作甚?有話兒起身說。”


    “大人若是不答應,下官便不起身。”楊同知作為京衙正四品的同知,還是二皇子的人,素來與陸森此上峰親近,盡因陸府再未於明麵支持二皇子,到底也是二皇子的外家,故而自來都是有事兒就求。


    以往於此情此景,陸森大半會先點個頭,好讓楊同知起來好好說話,然而因著李珩私宅門客被屠一事兒,他心中煩躁之餘已然多有警惕,此刻自然也有別於以往。


    他慢慢站直身,不再強求楊同知起身。


    到底是相處多年的上下峰,彼此就算未完全了解,也有一定的了解,陸森一動作,其不強求的態度,立馬落楊同知眼裏。


    楊同知立刻心慌了起來,拉扯住陸森的袍袖:“大人!”


    “楊大人……”陸森回應一句,卻也隻是喚了一聲,便逐漸沒了下文,非是他不想說,而是他也不知該說什麽。


    楊同知跪著仰著臉望著陸森,他眼裏盡是希望陸森能多說兩句的渴望,然則陸森卻沒再往下說,他明明比陸森還要年長幾歲,此刻卻更像是稚嫩的晚輩,滿眼訴說著不諳世事的後悔莫及。


    陸森到底是心軟了,再次攙扶楊同知起身。


    楊同知這回狀態越發糟糕,也不知是想起來了,還是人魂相離沒了求生的意誌,手撒開陸森的袍袖,如同一具行屍般教陸森給攙扶了起來。


    陸森歎道:“我早便勸過你……”


    楊同知渾身一僵:“大人知曉了?”


    “那樣大的事情,我如何能不知曉?”陸森苦笑道,“陸家雖未曾於明麵對二殿下伸過援手,可似你這般,想著從龍之功,卻不想著若敗……那可不行。”


    若敗會如何,也不必他明言,楊同知自是知曉。


    也因著自是知曉,楊同知這會兒才會慌得沒了骨頭,猛地又跪下,拚命地向陸森磕頭,磕得砰砰作響:“太子殿下的人已經對我下手了,還請大人看在以往我忠心耿耿盡心盡力的份上,出手救一救我!”


    “若是能救,我豈會坐視不管?”陸森任楊同知磕著響頭,他垂著眼簾,於他眼裏目光所及,此時的楊同知不過是押錯了注,到了需得承受代價的賭徒,此賭徒還是他明裏暗裏曾勸阻過的,此刻瞧著,當真是心無波瀾。


    楊同知聽出陸森的弦外之音,臉上不無絕望:“大人與太子殿下的關係素來不錯……”


    陸森打斷道:“你是想我到東宮為你求情?”


    楊同知便是這個意思,然則這會兒他卻不敢點這個頭,他深知他沒有這個權利,更沒有這個臉。


    他慢慢低下頭,挺直的腰忽地彎了下去。


    看著楊同知瞬息沒了精氣神,陸森終是不忍心:“你剛才說太子殿下的人已經對你下手,這下手也有輕重之分。”


    輕重二字,他咬得尤為重。


    他也隻能提醒到這兒了。


    楊同知一下子抬起頭,再次仰望著低俯看他的陸森,望了足有十幾息之長,他方慢慢悟了過來,這回他沒有再固執己見,而是選擇了陸森對他的勸言。


    他慢慢伏身,埋頭再給陸森磕了個響頭,而後起身,步伐略微不穩地走出陸森的公事房。


    隨著步下廡廊的石階,氣息越來越穩的他,腳步也越來越穩。


    他知道該怎麽做了,取與舍不過是一念之間,大人說得不錯——下手也有輕重之分!


    如今他想活,便隻能搏一搏東宮是想對他像殺盡二殿下私宅門客那般趕盡殺絕,還是隻是想斬掉二殿下的羽翼了。


    李壽對李珩羽翼的清掃,又何止一個楊同知。


    與此同時,惶惶不可終日的蔣禱也在自個兒公事房裏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洛右江聽聞之後,隻是一笑而過。


    忠百不明所以,遂問了句,洛右江隻道:“想要得,那便早該想到,必將會有舍。隻是這舍,時機不到,誰也說不準到來會是舍的什麽,烏紗帽有可能,己身性命亦有可能,重至闔府闔族的性命,那也不是不可能。”


    忠百似懂非懂地點頭,他就是一個隨從,聽到事情往上稟,主子能同他釋疑兩句,他聽也就聽了,可不會再想。


    畢竟舍的是旁人之命,與他無關。


    同樣的,李壽動手將李珩羽翼逼到角落,不得不花招百出隻求自救,李珩的下手也將東宮陣營裏的官吏逼到忐忑不已,深怕下一息就會成為浮上水麵翻肚皮的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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