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曄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恨不得當場縫住這家夥的嘴。 於是“有點臉盲”被他升級成了“重度臉盲”。 幸好對原主比較了解的陳旭冬自看到他後就臉色蒼白,不在狀態之中,否則要是陳旭冬冷不伶仃地反駁幾句,他都不知道要怎麽掩飾他不認識陳磊這個事實。 重度臉盲。 柳曄頭疼地按了按跳個不停的太陽穴。很好,從今天起,這就是他的人設了。 “到了。”陳磊把車停在門口。 陳磊心情不好。之前他開車帶著兩個兄弟去找柳曄,到了派出所附近卻發現沒有停車位,於是他將車停在附近的小巷子裏,雖然運氣好沒有吃到罰單,但車門上卻不知道被哪個小屁孩用小刀刻了大大的三個字“王八蛋”,氣得他當場就要走回派出所去報警。 這是陳磊自己的車,四十幾萬的別克。他說銘哥不會給他報銷。 哦,他心裏一著急,就不會在柳曄麵前裝模作樣地稱霍銘為“霍先生”了。 柳曄還沒下車,陳磊就拉好手刹解下安全帶,推開車門,出去看那“王八蛋”三個大字。 柳曄同情地搖了搖頭,也解開安全帶下去。 一個留著大波浪卷黑長發的女人從裏邊大廳盡頭的螺旋樓梯下來,穿著合身的職業裙裝,三十多歲,既成熟又嫵媚。她走出大門,先看見陳磊:“哎,磊子,你幹嘛呢?” 陳磊一抬頭,瞧見她,悲愴地捂住胸口,什麽話都沒說。 柳曄從車的另一邊繞過去,這回他放聰明了,堅決不先開口。他哪裏知道原主是不是認識這個女人。 女人這才注意到柳曄,她的眼睛一亮,一個好看的笑容就露了出來。“你好,”她向柳曄走過來,伸出右手,“你就是柳曄對吧,我是霍先生的特助,蕭思琪。” 柳曄頓時暗暗鬆了口氣,他趕忙也伸出右手,握住她的:“你好,蕭姐姐。” 蕭思琪唇角飛揚,看起來高興極了,上下打量著柳曄:“磊子說你是悶葫蘆,一句話都不會說,我看不像嘛!” 陳磊關注著他的車,沒空反駁蕭思琪的話。 蕭思琪放開柳曄的手,轉頭一瞧,頓時噴了,笑得上下不接下氣:“這、這是哪個天才幹的呀……哈哈哈——” 陳磊一副即將吐血的樣子。 “蕭姐姐,你不留下吃飯?”柳曄不知道為什麽霍銘的特助今天會過來,但想著這個點差不多也該開飯了,就開口問道。 蕭思琪搖了搖頭,回道:“不了,我老公兩點的飛機,我要趕去機場接他。”說著,看向陳磊,“磊子,你留下?” 陳磊連連搖頭:“銘哥隻叫我把柳曄送回來,可沒留我吃飯。銘哥那脾氣,現在他眼睛又那樣……”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陳磊小心翼翼看了蕭思琪一眼,立馬閉上嘴。 蕭思琪好像沒聽見他後麵那句話,說道:“行吧,你載我去車庫。懶得走過去了。”說完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麽,拍拍柳曄的肩膀,道:“我老公回國了,明天你就可以帶霍總去他那裏做檢查,看看什麽時候適合做手術。” 柳曄聽得一愣。 蕭思琪笑起來:“原來你還不知道,我老公是霍總的主治大夫。” “哦……”柳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卻在蕭思琪坐進陳磊車內後,柳曄一手搭在門上,彎腰看向她,“明天?我帶去?”他很不解,“霍銘的家人呢?我是說霍老爺子。”柳曄自動把霍铖和霍銘他爸剔除掉。 蕭思琪沒回答他的話,反而先是一愣:“你叫霍先生……”話沒說完,她就樂了,扭頭和剛剛坐進駕駛座的陳磊對視了一眼。 陳磊眉頭挑了一下,一副“我就說嘛”的表情看向蕭思琪。 蕭思琪哈哈笑了起來。 柳曄感到莫名其妙。 笑夠了,蕭思琪才跟柳曄講道:“霍總的家人,這個……我一給人打工的也不好說什麽,反正就那回事,霍總都是一個人。” 柳曄很吃驚:“一個人?霍老爺子呢?” “咳,”陳磊輕咳了一聲,“老爺子大忙人,常年住在京市,哪裏顧得上他,這不,出了這麽大的事,還是在車禍後的第三天才過來的。確定他眼睛治得好,人又走了。哼,要是銘哥眼睛治不好,估計他就扔銘哥到哪個旮旯角落自生自滅去了,他要的不過是一個繼承人……” “磊子!”蕭思琪突然嚴厲地喝道。 陳磊瞬間閉嘴,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他滿臉懊惱。 蕭思琪在車內衝著柳曄揮了揮手:“這種事你隨意聽聽就算了,反正……聽說你等霍總眼睛好了就會走?” “呃……”聽完陳磊的那番話後,柳曄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那就是會走了。”蕭思琪點了點頭。“好了,”她拍了一下手掌,“我要去車庫了,你記得明天帶霍總去醫院。” 這說完,車子緩緩啟動。 “小曄子弟弟,拜拜!”蕭思琪從車窗處探出腦袋,向柳曄揮了揮手。 柳曄木木地也向她揮了揮手。 “你跟他小孩子講那些幹什麽?!”頭手縮回車內後,蕭思琪一邊搖窗一邊瞪向陳磊。 “我這不看銘哥喜歡他嗎?”陳磊一邊轉著方向盤一邊說道。 “才五天,這喜歡也太火箭速度了吧!”蕭思琪半信半疑。 “可銘哥叫我派人跟著他啊,要不是怕他被報複,銘哥幹嘛多此一舉,你看,還好銘哥有遠見,不然今天他沒死也要殘掉半條命。”陳磊非常確定,“再說了,你也聽見了,他直呼銘哥的名字,這幾年來,除了銘哥的家人,好像沒人直呼過他名字吧!” “……那倒也是。”蕭思琪終於還是同意了陳磊的說法。 柳曄目送汽車遠去,根本就不知道那二人在談些什麽。 他呆站了很久,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接著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聽了陳磊一番話後,他心裏憋得慌。原以為這霍家好歹掌權人霍老爺子對霍銘是真心關愛,想不到也是鏡花水月,全是假的。霍老爺子隻想要個合格的繼承人,所以,原書中,在霍銘徹底失明之後,他就被拋棄了? 霍銘他,也太可憐了吧! 柳曄垂著腦袋朝房子裏走去,隻是快到門口的時候,他抬眼看見前方有一簇豔麗的黃白色,陽光之下,熠熠生輝。柳曄心下一動,一路小跑過去。 …… 蕭思琪走後,霍銘拿著拐杖一路在地上輕點,自己尋路走回臥房。走到桌旁坐了好一會兒,門開了。聽聲音他知道是柳曄。 霍銘蹙了蹙眉頭,正尋思著是不是要裝作關心一下柳曄,想不到柳曄大步朝他這裏走過來,“你花粉過敏嗎?”他問道。 “沒有。”霍銘莫名其妙。 然後,他就感到有什麽東西被遞了過來,恰恰停在他的鼻子下方,淡淡的,清雅芳香,就像裹著春風的金色陽光,一掃無盡的汙穢與陰霾。 “雞蛋花。”柳曄說道,聲音甜美得像是天使在歌唱,“寓意希望。祝你早日康複,霍銘!” * 作者有話要說:第12章 你是我這邊的人 霍銘愣住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柳曄竟然會給他送花,還是一種寓意為“希望”的花。 怔愣之後,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踽踽獨行在遮天蔽日的曠野上,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卻突然有個聲音告訴他,前方不遠處是一個桃源,再走幾步便能到達,他將信將疑,茫然又無措。 “我去找孫先生要個花瓶吧!”柳曄握住霍銘的手,將那枝雞蛋花放在他手上。 霍銘低下頭,什麽也看不見,隻感覺到掌心裏有個硬邦邦的枝條,但他知道,在那硬邦邦的枝條之上,綻放著一大簇內黃外白的五瓣花,仿佛夜空裏炸開的禮花,在他的世界裏美得觸目驚心。 “嗬!”霍銘嘲笑出聲,卻不知是在嘲笑柳曄,還是在嘲笑他自己。 柳曄掩門出去。 恰好走到二樓轉角的時候,他碰到了吳嫂。 “吳嫂好。”柳曄笑得很甜。 吳嫂並不喜歡原主。原主不愛說話,來這鴻雁山莊五日,就在房裏悶了五日,除了吃飯時間,從不出門,不僅如此,他要是去餐廳吃飯,還總是陰沉著臉,叫人根本就沒辦法親近起來。 原主是因為什麽緣由被送進鴻雁山莊的,這裏人人都知道。他們本來就對他帶有偏見,後來再看到他那副不想理人的模樣,就更不可能喜歡他了。 隻是誰都沒有想到,一個人夜間出門一趟,居然可以性格大變。 五十來歲的吳嫂人長得很慈祥,她手裏正提著食籃,裏麵是霍銘和柳曄的午飯,見到柳曄對她笑,她也不好意思不理人,於是找著話問道:“柳曄你這是要去哪裏呀?該吃午飯了。還有,你怎麽捂著肚子?” 先前在派出所外被歹徒狠狠踢了一腳,柳曄一路回來都在裝沒事人,當然,那時候也沒這麽痛,隨著時間的推移,痛感是越來越強了。柳曄從小到大,也曾摔傷打傷過,依照經驗,像這樣的軟組織挫傷,沒有三兩天是好不了的。 柳曄趕緊把手放下來:“我肚子有點不舒服。” 吳嫂一聽,以為柳曄鬧肚子了,眉頭皺了皺:“肚子不舒服,那油膩的東西和海鮮可都不能吃,”說著她看了看手中的食籃,糾結道,“今天廚房煮的是油炸大蝦,咖喱牛肉和酸湯黑魚片……” 柳曄連忙擺手:“我不是鬧肚子。” “啊?” “早上在市區走路的時候被三輪車撞了一下。”柳曄扯謊。被人拿著鋼管追打的事情,聽起來有點可怕,他可不想說給這裏的幫傭聽,要說給他們聽,他肯定會變成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吳嫂點了點頭,看似相信了他的話:“這樣啊……” “吳嫂,哪裏能拿個花瓶?”柳曄打斷她的話。 “花瓶?”吳嫂驚訝,“我看你說你肚子痛,還以為你要去拿藥呢!” 柳曄默了一下。對哦,拿藥,他怎麽沒有想到。 吳嫂提著食籃先上去了。 柳曄去一樓辦公室找孫先生。恰好孫先生在辦公室統計這個月山莊的開銷,人還沒去餐廳。見到柳曄,他挺驚訝的,右手食指從鼻梁上勾下眼鏡抬眼看了看柳曄。 “快吃飯了。”他說道,“霍先生叫你來的?” 顯然孫先生認為既然柳曄要伺候霍銘吃飯,那麽在這個時間點上,隻可能是霍銘派柳曄過來找他的。 柳曄正想回答,然而也不知道孫先生突然想到了什麽,竟認真了起來,飛似地放下手中的東西,兩手放在辦公桌上,十指交叉搭在一起,小心翼翼:“霍先生有什麽指示?” 柳曄眨了眨眼睛,想為孫先生從漫不經心到嚴陣以待的驟然變臉鼓掌一下。 見柳曄沒有回答他,孫先生緊張了,問道:“因為老陳的事?”話音剛落,他就低下頭,伸手拉開抽屜,從裏麵抽了一張紙巾出來,微微發抖地擦了擦額角的細汗,自問自答一樣:“警方那邊遲遲沒有立案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這種事情要講證據的,我也不知道前天晚上三樓的監控怎麽突然壞掉了……” 隻想來拿花瓶和藥的柳曄:…… “老陳他改口,說在醫院裏講的那些話全是被逼的,他根本沒有害過霍先生。現在警方那邊也隻能把他當作嫌疑人暫時扣押,我們這邊監控壞掉,又找不到目擊證人……” 孫先生越說越沒有底氣,他低頭抽了一張紙巾。隻不過這回汗還沒擦完,柳曄就開口跟他說道:“孫先生,我是來問您,想領個花瓶和活血化瘀的藥,要在哪裏領?” 孫先生愕然抬頭。 柳曄笑了笑:“不過,您剛才說的那些話,我會轉告訴給霍先生的。” 肉眼可見的,孫先生的臉皮抽搐了起來,本來泛白的臉色漸漸漲成了豬肝色。 “你……”他接連深吸兩口氣,“人都在霍先生房間裏了,跑我這要什麽花瓶和藥?”說到這裏他簡直是咬牙切齒,每個字炸|彈一樣從牙縫間轟出來,“你、按、個、鈴!就會有人給你送上去!”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