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某大學活動室。


    東陽介打開門,果然在裏麵找到了兩個幾乎形影不離的家夥。


    “降穀、諸伏,你們果然在這,今天晚上要不要去大冒險?”


    活動室裏,兩個青年麵對麵坐著。


    桌上各有一台正在工作中的筆記本電腦。


    降穀零停下打字的動作,扭頭看來時毫不客氣地發問。


    “東陽,論文寫完了嗎?課題做了嗎?演講準備好了嗎?”


    三連問變成無數銳利的箭頭,根根直戳東陽介的胸膛。


    打擊過大,東陽介在原地晃了晃身子,才無比可憐地垮下肩膀。


    “饒了我吧,我已經連軸轉三天了,必須要好好休息一下,而且你們還記得我一直在看的《直擊異事件》的靈異雜誌嗎?它有一篇報道突然就火了。”


    “這和你的大冒險有什麽關係嗎?”


    諸伏景光也放下手頭的工作,單手托腮望著這位社團認識的跳脫朋友。


    對方同時還加入了靈異社團,對任何發生在世界上的靈異故事都抱有濃烈的好奇心。


    “當然有啊!”


    東陽介似乎就等著他們問這話,連忙拉過背後書包,從裏麵掏出靈異雜誌。


    “能被這本《直擊異事件》報道出來的,都是真實發生在國內的事件,因為總是實事求是地采訪報道,所以不像靈異小說那樣受歡迎……”


    說著,他飛快找到折了一角的故事。


    “就是這個!這個故事是三天前發生的,起初是一則新聞——警方通報十三年前偵破的分屍案中,死者的最後一塊骨頭被找到,反正就是宣揚警察的刻苦努力之類的,提高公眾好感……”


    他突然沉默了,小心翼翼問道:“我這麽說你們不會生氣吧?”


    降穀翻了個白眼。


    “你都已經說完了,再問這個有什麽用。”


    諸伏笑道:“放心吧,我們還沒正式當警察呢,而且你說得也沒錯。”


    一件案子過了最佳的調查時間後,偵破希望就不大了。


    久而久之就會變成堆積在倉庫裏的陳年舊案。


    如果不是為了應付上麵的檢查,警方肯定不會想往身上惹麻煩。


    更何況是這種,十三年前發生的已經被偵破的案件。


    東陽介鬆了口氣,“那就好,先說好啊,你們當警察後可不能給我穿小鞋的,得罩著我啊!”


    降穀:“放心吧,你一旦違法犯罪,我絕對會把你抓進監獄裏。”


    “去你的,我說到哪了……對,新聞過後,網上爆出這不是警察找到的,而是死者的鬼魂引導警察找到的。”


    東陽介又掏出手機,點開一個保存下來的帖子。


    “這就是那個帖子,帖子裏說前段時間公寓三樓有個住戶每天晚上都被鬼騷擾,當時的尖叫聲整棟樓都聽得到,還報警調查過有沒有跟蹤狂。”


    “然後今天雜誌上刊登的,就是目擊鬼魂跳樓的親曆者大樓管理員的采訪,那天之後他就辭職了。”


    “聽起來……是挺玄乎的。”


    降穀給出自己的評價,“編得不錯。”


    “才不是編的呢,雜誌上的都是真的!”


    東陽介很是氣憤。


    “總之,今天晚上我已經約了靈異社的朋友去大冒險,你們要去嗎?”


    降穀有些意動,便看向諸伏聽對方的意思。


    諸伏想了想,好奇問道:“你們是要去那棟公寓嗎?沒有鑰匙怎麽進去,而且就算進去了,我感覺……既然鬼魂已經引導警察拿到了最後的骨頭,就證明他心願已了,已經離開了。”


    東陽介:“我們不去那棟公寓,我們要去解決另一起分屍案件!”


    降穀:“哈?”


    東陽介:“三年前發生的郊外徒步女子被殺事件,當時鬧得挺大的,你們應該也有印象。”


    諸伏:“那起案件的凶手不是還沒被找到嗎?”


    東陽介:“所以說啊,如果我們能成功探知到鬼魂、和鬼魂建立交流的話,她就會告訴我們凶手是誰。”


    “呃,我覺得吧……”


    看著東陽介自信期待的眼神,降穀還是沒忍心說得太直白。


    “東陽,凶手還沒被抓住的前提下,去找鬼魂太危險了。”


    “放心吧,我們這裏可是有好幾個人呢,還有一個截拳道高手!”


    東陽介很自信地打出幾個截拳道的招牌動作,表示這個高手就是他本人。


    “真遇到凶手的話,就讓他看看我們找鬼小分隊的實力!”


    降穀和諸伏對視一眼。


    降穀是一開始就有點感興趣的。


    諸伏則是因為東陽說的那句——如果能成功和鬼魂建立交流就會知道凶手是誰——才意動起來。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鬼……


    盡管理智告訴他絕對不可能,但他還是想跟去看看。


    “太好了!這樣我們就有六個人了。”


    東陽歡呼一聲。


    諸伏敲了敲桌子,“但我們也有條件。”


    東陽:“什麽條件?”


    諸伏:“一旦遇到不對勁的情況就要馬上離開,不能學恐怖片裏的主人公作死。”


    ……


    深夜,東京郊外的廢棄遊樂園。


    曾經,這裏也是關東地區有名的大型遊樂園。


    最熱鬧的時候,地上地下的停車場加起來都不夠用。


    隨著三年前徒步女子的屍塊被從遊樂園各處挖掘出來,這裏便迅速荒廢,成了一片隻有試膽者才敢踏足的地方。


    旋轉木馬、摩天輪、海盜船……經過三年的風吹日曬雨淋,各種娛樂設施都變得鏽跡斑斑。


    夜裏去看時,像極了大片大片幹涸的血跡。


    初春臨近,冬日幹枯的荒地生出新芽,卻還沒達到足以遮蓋地上碎石的厚度。


    女人的雙腿大麵積貼在碎石地麵上。


    隨著不斷蹬踹的動作,被鋒利的碎石劃開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傷痕。


    這些在平時會被百倍重視的傷痕此刻已不再重要。


    女人努力地掙紮著、尖叫著。


    但羸弱的力氣根本比不過揪著她的頭發,把她往樂園深處拖去的男人。


    此時此刻,在恐懼和痛苦之餘,她隻剩一種情緒——無盡的懊悔。


    明明原本不會出事的。


    芝尾千春隻是回神奈川看望父母時,因為領導的電話必須要開夜車返回東京。


    車燈照耀的前路上,一個長發披肩、穿著長裙的女人痛苦蜷縮在地上。


    她想都沒想就下了車,結果就這樣,被‘女人’拖到了這裏。


    穿著長裙的男人一腳踹開魔術屋的大門。


    巨響回蕩在空曠荒涼的遊樂園裏,震得芝尾的心都落空了幾拍。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頭皮已然麻木到毫無知覺。


    “求…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我,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隻要能讓我活下去,嗚嗚嗚……求求——啊!”


    她尖叫一聲,腦袋被重重砸在地麵上,立刻失去意識。


    變得寂靜的魔術屋裏,很快響起拖拽聲和男人充滿愉悅的輕鬆哼唱。


    ——


    “好冷啊……”


    “你們剛才有沒有聽到女人的尖叫聲。”


    “噫,你別嚇唬人啊。”


    “什麽嚇唬,我剛才真的聽到了!”


    “騙人,我怎麽沒聽到。”


    遊樂園靠近入口的位置,六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男女背著包、打著手電筒,十分謹慎地向前行進著。


    領頭的那人,也就是東陽介,手裏提著一個挺大的儀器,另一隻手拿著根不斷亂轉的天線。


    降穀和諸伏不是靈異社團的,但也聽東陽炫耀過他們社團的寶貝,也就是這台探靈儀。


    據說是上上上上屆的部長留下的,那位傳奇部長的祖先是平安時代的陰陽師。


    雖說傳到現在已經算是斷了傳承,但通過閱讀古籍,傳奇部長還是率領部員們打造出了這樣一台探查周圍靈魂反應的儀器。


    儀器上的數值正在升高。


    亂轉的天線也逐漸縮小了轉動的幅度。


    “欸,有反應!”


    東陽的激動嚇到了本就緊張的眾人。


    “怎麽了怎麽了?”


    “真的有反應嗎?”


    “噢!這儀器第一次指示出這麽明確的方向!”


    靈異社的另外三人圍到東陽身邊。


    嘰嘰喳喳興奮一陣後,朝著儀器指示的方向加快了腳步。


    跟在後麵的降穀和諸伏無奈對視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手電筒的光束隨著跑動的幅度上下顛簸,晃眼的圓形白光掃過亂糟糟的地麵。


    諸伏景光目光一頓,下意識攔住向前追趕的降穀零,將手電筒的光定在沾著血跡的石頭上。


    還未凝固的血在光照下亮晶晶的,一路延伸向前,正好是東陽他們前進的方向。


    降穀被拽住時還有些茫然,但在看到血跡之後,立刻就把詢問的話憋了回去。


    “是血?!我去把他們叫回來。”


    他說完就快步朝前跑,將東陽他們攔了回來。


    諸伏彎腰,伸出一根手指蹭了點紅色液體撚了撚,又聞了一下。


    粘稠的、很腥,是血的味道,但無法確定是人還是動物。


    “報警吧。”他抬頭,看向回來匯合且麵色都不好看的朋友們。


    “還記得我們在路邊見到的那輛空車嗎?”


    僅從車內的裝飾和副駕駛座的手提包來看,司機很可能是位女性。


    拋開來遊樂園的動機不談,有車的話,為什麽不直接開車過來,而要把車停在馬路邊上呢?


    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太可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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