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不決就匯報,請示。


    這件事兒他肯定是解決不了的,既然解決不了,那就找能解決的人。


    老田同誌不傻,他很清楚,這件事兒不能隨隨便便就這樣向上匯報,要不然指不定會惹出什麽禍事來呢。


    他讓劉副所長先回所裏繼續值班,還讓他跟剛才在審訊室裏的其他幾人講一下,把嘴巴都閉緊,那些內容一個字都不能跟其他人說,剩下的事情他來處理。


    打發走了劉副所長後,他跟妻子講了一聲所裏有事情要去處理,就穿好衣服蹬上自行車出了家門。


    出來後,他既沒去所裏,也沒去分局,而是騎著自行車來到了煤山東胡同。


    這件事情該怎麽處理他也不清楚,他打算將這個難題拋給當事人自己。


    沒錯,他過來找李言誠了。


    給他開門的是已經搬過來,居住在前院的管衛東。


    小管同誌從給李言誠服務的第一天起,他叔叔就叮囑過,在領導身邊第一要務就是嘴巴嚴,人可以憨一點都無所謂,但嘴巴必須嚴,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不說。


    而第二點就是要記人。


    領導的工作忙,事情多,很多人未必能記住,他做為領導的身邊人,就必須要在關鍵時刻能迅速給領導做出介紹。


    不過在隨後的接觸當中他也發現了,自己服務的這個領導記憶力好的有點嚇人,真正能做到過目不忘。


    盡管如此,他還是恪盡職守的努力將一些重要的人和事兒都記住,領導居住地的轄區派出所所長,就算是一個比較重要的人物。


    所以,在打開門看清楚按門鈴的人是誰後,他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田所長,不知道您這麽晚過來是……”


    在看到開門的人是誰後,那一瞬間老田同誌是懵的。


    管衛東他當然知道,領導的身邊人,下邊人是肯定要記住的。


    在他的印象中,這位應該是領導秘書這種角色,最多就是還幫領導開車,可他從來沒聽說過秘書、司機還要駐家的。


    也許是臨時在這裏住一……


    可看著管衛東身上穿著的明顯是睡衣的衣服,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肯定不是臨時住的,領導家有這位的房子。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還是先說重要事情吧。


    其實這趟過來,老田同誌是賭上了自己的前途的,因為他這個舉動是典型的越級上報,而且還是給被舉報對象通風報信,這件事情一個沒處理好,他就徹底完蛋了。


    不論舉報人說的是真是假,他此時正確的做法應該是上報給分局值班領導,至於接下來分局那邊怎麽做,跟他就沒關係了。


    他隻需要在相關部門的人過來提審嶽平心之前看管好此人就行。


    他之所以選擇了這條看上去最危險的路,就是想賭一下,這樣做就是源自於他的年紀。


    田所長今年四十五歲,這個年紀有些尷尬,在講究資曆的職場上,他還屬於青年幹部,就已經是煤山這個大所的所長了,看似前途無量,可實際上這時候的他卻十分危險。


    進一步,他接下來有可能當上分局的副職領導,可這是有貴人扶持的前提下,反之,他同樣非常有可能被平調到分局的某個養老科室去。


    他之前能當上煤山所的所長,是得到了區裏一位領導的賞識。


    現在他麵臨的問題是,賞識他的這位領導去年年底因病故去,他成了無根浮萍,所以才有了他今天這一遭。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這樣做對不對,他想冒險試試。


    “管秘書,您能不能通報一下,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領導匯報。”


    管衛東皺了皺眉頭。


    這會兒都淩晨一點多了,你一個城東分局下轄的派出所所長這個點找上門來,說要給市局領導匯報工作,這不是扯犢子呢麽。


    “田所長,您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現在來找領導,恐怕有些不妥吧?而且,你這樣做屬於越級匯報,這……”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管秘書,事情真的非常緊急,我也是沒辦法了。


    情況是這樣的,今天晚上,我們所裏兩名治安隊員在轄區內例行巡邏期間,發現嶽平心不停的在各條路上到處亂轉,似乎是找什麽,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這兩位……”


    “田所長您稍等。”管秘書開口打斷了老田的話,疑惑的問道:“您說的嶽平心又是誰?”


    “嶽平心是趙亞楠趙老師的前夫。”


    “趙……”管衛東剛準備問趙亞楠又是誰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下午那個女人。


    她的前夫,那就是那個被他趕走的男人了。


    想到這裏,管衛東稍微遲疑了一下,隨即便將大門拉開了少許。


    “田所長,您先請進,咱們屋裏說。”


    “謝謝管秘書,打擾您了。”


    “不用客氣,如果可以,您先將事情從頭到尾跟我詳細的說一遍,我判斷一下應不應該將領導叫起來。


    田所長您見諒,領導每天的工作量非常大,經常都要熬夜加班,我這樣做也是沒辦法,希望您能理解。”


    “理解,理解!”


    重新收拾後,除了管衛東現在住的那間屋子外,前院還有一間專門的待客室,田所長被請到了這裏。


    老田還是第一次踏進這座院子,大半夜的也看不出來院子裏到底什麽樣,他也沒敢亂瞅,雖然院子裏的情形他沒看到,可會客室裏的樣子卻看的他眼角直抽抽。


    全套的紫檀家具擺放整齊,盡管他不知道這玩意究竟值多少錢,可光那份肅穆、典雅,就足以震懾他的心神。


    別人進了這間屋子是什麽樣的老田不清楚,反正他坐下去的時候,隻敢坐了半個屁股。


    “田所長,您喝水。”


    “謝謝管秘書。”


    “不客氣,您坐,您剛才說那個嶽平心鬼鬼祟祟的……”


    “哦,我們所裏那兩位治安隊員發現他似乎有些不對勁後,就一直都……”


    田所長撿重點講了一下,三言兩語就道出了晚上發生的事情。


    聽後,管衛東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要說那個趙亞楠和領導之間有什麽特殊關係,他是不信的。


    他雖然在李言誠身邊呆的時間不算長,跟著一起出門,更是調過來後才開始的,但就他平日裏觀察的情況來說,這位領導根本就不是那種人。


    而且下午在車上的時候,通過二人的對話也能聽出來,那個趙亞楠對領導的現狀並不了解,如果他們之間真有什麽特殊關係,又怎麽可能發生這種情況。


    “這樣啊田所長,您先稍坐,我向領導請示一下。”


    發生這種事情,無論真假,管衛東都不敢拖延,當即就站起來準備跟李言誠說一聲。


    就在這時,會客室的門忽然被從外邊推開了,身著睡衣的李言誠走了進來。


    “領導”


    “李局”


    “坐,都坐。”李言誠抬手向下壓了壓,示意他們坐。


    “老田,你剛才說的那些我都聽到了,我就當你沒來過,你現在立刻就去向你們分局領導匯報,聽從你們分局領導的安排。”


    剛才門鈴響的時候,李言誠就聽到了,因為老婆高掛免戰牌,十點多他陪著羅敏躺床上,將她哄睡著後,就起來到書房去寫東西,直到半個小時前才收拾收拾進臥室休息。


    聽到門鈴響後,半天沒見管衛東打電話過來,他這才起來過來看看什麽情況,他擔心管衛東把握不好,耽誤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結果剛過來走門口,就聽到田所長講的晚上發生的事情,又聽到了管衛東的反應,他點了點頭,伸手推開會客室的門走了進來。


    這位田所長心裏想的什麽,李言誠非常清楚,說實話,他不喜歡這種人,他喜歡按規矩辦事兒的。


    但同時他也知道,這種人不可或缺。


    所以,在說完那番話後,他又和顏悅色的勉勵了幾句,然後才讓管衛東送他離開。


    剛開始他那一臉嚴肅的模樣,讓老田都以為自己這次拍馬屁給拍到馬腿上了呢,結果後邊又峰回路轉,讓他原本都快跳出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


    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的田所長,在管衛東的相送下,高高興興的離開了李家。


    他走了,管衛東的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這麽重要的事情,他沒有及時匯報,不知道領導會怎麽想。


    關上大門後,剛繞過影壁,他就看到領導正站在會客室外邊的屋簷下抽煙,忙快步走了過去。


    “做的好著呢,以後就這樣,行啦,早點休息吧。”


    不等他開口做檢討,李言誠已經先一步說話了。


    說完這句後,他就抬腳向通往後院的垂花門走去,隻留下管衛東一個人站在那裏。


    聽到領導肯定了他剛才的做法,小管心情有些激動的握了握拳頭,轉身將會客室內的燈熄滅,麵帶笑意的回到自己住的那間房子。


    ……


    後院,李言誠回到臥室脫掉睡衣躺到床上後,羅敏就十分順滑的鑽進了他的懷裏。


    “怎麽了?這麽晚發生什麽事兒了嗎?”她連眼睛都沒睜開的問道。


    “有人舉報我亂搞男女關係。”


    “啥?舉報你亂搞男女關係?開什麽玩笑,你和誰啊?”這下羅敏睜開眼睛了。


    她不但睜開眼睛了,枕在自己男人胸口的腦袋還抬了起來,黑暗中,她看著丈夫的眼睛好奇的問道。


    “還能是誰。”


    “呃……你是說,那位趙老師?”


    “沒錯,就是她。”


    “誰舉報的知道嗎?”


    “嗯,她前夫。”


    “她前夫舉報你和他前妻之間有不正當關係?是因為下午發生的那件事情嗎?”


    今天下午去學校接上妻子後回家的路上,李言誠就將那會兒發生的事兒講了。


    麵對自己媳婦兒,他除了關於自己是魂穿過來的,以及那個空間,這兩樣實在是過於玄幻之外,就沒有其他秘密。


    “應該是的吧,他應該是下午看到趙亞楠上我的車,他記住了車牌號,然後晚上在這一片找,本來是想砸車出氣呢,沒想到被煤山派出所的治安隊員給提前發現製止了。


    被帶到所裏後,他就喊著要舉報我,說我和他前妻有不正當關係,剛才過來的是煤山所的老田,就是跟我說這事兒呢。”


    “人家要舉報,老田不去向他的上級匯報,怎麽還跑過來找你來了?”


    “你說他為什麽來找我。”


    “呃……”羅敏被自己男人反問的微微一怔,過了那麽幾秒鍾才反應過來。


    “嘿,這人才是,不琢磨著幹好工作,整天就想這些有的沒的。”


    “無可厚非吧,有的時候不能隻低頭做事,還得時不時的抬頭看看路才行。”


    “你倒是會說話,不管了,睡覺。”羅敏重新將自己的腦袋枕在丈夫的胸口上,過了一會兒,她忽然開口叫道:“大誠……”


    “嗯?”


    “抱緊我。”


    “好嘞”得到了指示的李言誠,原本就摟著妻子身體的兩隻胳膊又緊了緊。


    “大誠”


    “怎麽了老婆?”


    “你會不會哪天突然對其他女人有興趣了?”


    “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你自己沒信心?你十九歲的時候都不嫌棄我這個快三十歲的二婚老男人,毅然決然的提著行李,從上千公裏外跑過來嫁給我,我又怎麽會做出那喪良心的事兒來。”


    “嘿嘿……”羅敏憨憨的笑了笑,將自己的身子使勁朝丈夫懷中拱了兩下。


    “睡吧大誠。”


    “好”


    “我愛你!”


    “我也愛你!”


    ……


    他們倆公婆摟在一起進入了香甜的美夢中,可隨著田所長回到所裏通過電話向分局匯報了情況後,外邊此時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接到匯報的分局值班領導哪裏敢耽誤時間,急忙就打電話將睡夢中的局長叫了起來。


    王局長一聽,這事兒他可做不了主,也輪不到他做主,直接就將皮球又踢到了市局。


    今天市局的值班領導是那位兼著局工會辦主任的陳達強副局長,當他聽到有人實名舉報李言誠副局長跟其他女人有不正當關係後,樂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這位陳達強副局長連紀律都不講了,沒有先跟局長匯報,更沒有給局裏的監委辦說,而是直接上報給了市監委和總部監委辦。


    兩邊監委一聽不但是實名舉報,而且人此時還就在煤山派出所呢,接電話的值班員也顧不上這會兒是半夜三更,立刻就向分管領導做出了匯報。


    清晨五點多鍾,總部監委辦和市監委的同誌一前一後抵達煤山派出所。


    看到對方也來人了,兩個部門帶隊的人一商量,又分別用所裏的電話跟領導匯報了一下,經同意後,兩撥人馬一同提審了嶽平心。


    姓嶽的早就困的坐在那裏都睡著了。


    被叫醒後,他一臉懵的看著過來提審他的七八個人,當聽到他們自我介紹,並重述了舉報所要負的責任後,嶽平心的臉都綠了。


    他那會兒就那麽一說而已,也不敢肯定那倆人到底有沒有什麽關係,可現在看這陣仗,似乎搞大了。


    嶽平心有些艱難的咽了口口水,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同……同誌,我……我……”


    過來提審他的兩個部門的監委的工作人員都是久經陣仗的老手子了,什麽樣的沒見過,現在一看他這表情,馬上就明白怎麽回事兒了。


    明白歸明白,心裏那股邪火是噌噌的往上冒。


    大晚上被叫起來連夜過來提審,結果就弄了個這,幾個人唰的一下將目光都落到了田所長和劉副所長的身上。


    人是他們抓來的,也是他們逐級匯報上去,說此人實名舉報市局副局長跟別的女人有不正當關係,可現在這樣……


    老田還能好點,劉副所長是已經傻眼了。


    “老劉,什麽情況?”


    見劉副所長已經呆在那裏了,老田忙碰了他一下後問道。


    “我……”


    劉副所長剛想解釋呢,馬上就想到不對啊,我解釋什麽,這當事人不是在這兒呢麽,隨即,他便大步上前,直接伸手拽著嶽平心的衣服領子就給他提溜了起來。


    “小子,你那會兒是怎麽說的?嗯?你不是說你要舉報我們市局副局長跟你前妻有不正當關係麽,還說我們如果不管,等你出去了就去上級部門告,還要連我們一起告。


    你現在怎麽不說話啦?嗯?”


    被提溜起來的嶽平心渾身抖的跟篩糠似的,上下牙齒噠噠噠的直打架,看那樣都快哭出來了。


    見狀,老田上前拍了下劉副所長的肩膀,示意讓他收斂些,市監委和總部監委辦的領導還在這裏呢。


    還沒等劉副所長鬆手呢,哐當一聲,審訊室的門被從外邊推開了,高局長黑著臉出現在門口,跟在他身後的是市局監委辦主任,以及辦公室劉主任。


    看到高局長進來,本來還坐著的那幾個都紛紛站起來恭敬的打招呼。


    老高沒作聲,隻是掃了他們幾人一眼,最終將視線落在了嶽平心的身上。


    屋子裏一時間安靜了下來,不但安靜下來,老高同誌身上的低氣壓壓的他們都快喘不上來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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