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拾蹲在那地窖旁,正奮力地將地窖門往外拉,顧小碗覺得他是急昏了頭,竟然使蠻力,沒瞧見地窖上麵還壓在磨盤麽?


    於是忙喊了何穗穗姐弟兩個:“快,先將磨盤給搬開。”


    阿拾這也才回過神來,為何這門他怎麽用力都打不開,原來是這門旁邊壓著一塊磨盤啊。


    此刻心急如焚,他聽到師父在裏頭虛弱無比的聲音,所以也顧不得去追究是何人將磨盤搬到此處來的。


    幾人合力將磨盤搬開後,門很輕而易舉就打開了,阿拾泥鰍一般就鑽了進去,隨後在外的顧小碗就聽到他急促的聲音傳來,“快幫我打碗水來。”


    等顧小碗將幹淨水弄來,空相已經被幾人合力扶到禪房裏,燈也點了,隻見此刻的空相滿臉的灰白,顧小碗將水遞過去,阿拾扶他起來,就大口大口貪婪地飲著。


    眨眼睛,碗就見了底,他似乎得了這口水,精神也逐漸飽滿起來,臉色稍微有了些血色,不等滿臉關切焦急的眾人問,就破口罵起來:“不知道哪個天殺的,將我給關在了地窖裏,要是叫我老和尚找到,定要將他打得下阿鼻地獄去。”


    庵裏這地窖狹小,幾乎沒有什麽通風口,下頭又沒什麽吃的喝的,呼吸還艱難,難為他在裏頭關了這些天。


    “村子的人都走了嗎?我四姐他們可是也走了?”顧小碗見他喘過氣來,還能大聲罵人,可見是沒有什麽大礙了,也就迫不及待地問起家人。


    空相聽罷,這才道:“你四姐他們沒走,說要留在這裏等你們回來,還有那馬爺的腿不好,也走不了,他孫子馬虎要留下來照顧。”


    除此之外,還有他妹妹馬環,以及借住在他們家的林菀岫。


    所以現在村子裏加上空相和尚,總共還有八個人。


    餘下的,聽說外麵被燒殺搶劫,生怕到這村子裏來了,聽著路過逃難的一個貨郎勸說,齊齊往江南方向逃去了。


    顧小碗聽得這話,旁人去了哪裏,她現在也不操心了,曉得四姐他們三在,便也沒在這裏多待:“空相師父您先休息,我們回去看看。”


    說罷,與這阿拾師徒倆告辭,匆匆回家去。


    隻是才到她家籬笆外麵,就發現阿拾追來了,黑漆漆的夜色裏,他喘著大氣說道:“我師父說,都怕外麵的強盜進來,你四姐他們說是去了河邊的猴子洞裏藏著。”


    顧小碗心說難為他跑來就為了說句話,回了一句:“我曉得了,如今看來,這村子裏也是安全的,你回去歇著吧,好生照顧你師父。”


    方進院子,取了掛在房簷下的陳舊油紙燈籠,點了亮,和何穗穗安排道:“你家裏待著,把堂屋裏的火塘燒起來。”又叮囑著何望祖:“別眼見著你姐姐做,幫著搭把手。”


    她打著燈籠,是要去河邊的猴子洞找她四姐,還拿了一把小鋤頭。


    在路過田壩的時候,在自家的地裏挖了一個魔芋,等著拿回去切片燒燙,好好捂一捂大家渾身上下這凍瘡。


    這個法子,是老人們傳來的,說是這魔芋片捂過後,不但這凍瘡會好起來,往後這捂過的地方,都不會再長了。


    究竟有沒有用,顧小碗目前沒實踐過,畢竟從前到冬日裏,她早就提前做好了過冬的準備,到了這溫度零下,很少在外遊蕩,在家裏洗衣做飯也多燒熱水,自然是不曾長凍瘡。


    將鋤頭和魔芋放在田埂邊上,打著燈籠繼續往河邊的猴子洞裏去。


    那猴子洞其實不大,空間矮小得很,成年人在裏頭得鞠著身子才行,而且也就兩張鋪的空間。以往都是小孩子們玩耍躲貓貓的地方,到了夏季河水漲起來的時候,還會將那猴子洞裏淹了。


    不然村裏的長輩們,早就打算在那裏供一尊河神了。


    隨著她的腳步和手裏的燈籠靠近,顧小碗隻見一個人影從中出來,手裏應是提著棍棒的,朝她冷喝:“是誰,若是不吱聲,我就動手了。”


    “四姐夫,是我。”顧小碗連忙答,將燈籠舉高了些。


    何荊元一怔,顯然是沒有想到是她,愣了片刻後,就歡喜地朝猴子洞裏呼道:“望祖他娘,小碗回來了,回來了!”一邊同猴子洞裏傳達信息,一邊將那原本做武器的棍子做拐杖拄著趕緊朝顧小碗趕來:“小碗,穗穗和阿祖呢?”


    他語氣緊張,似乎也知道外麵是什麽光景,所以對於兒女是否能像是顧小碗一般全須全尾回來,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這深更半夜的,來河邊的路他們沒我熟,我讓在家裏待著。”顧小碗知道他心急,連忙回著。


    而顧小碗這話,不管是對他還是猴子洞裏急忙跑出來的顧四廂,都是天大的歡喜,夫妻倆頓時就喜極而涕,也顧不得問外麵現在是否安全,就要收拾東西回家去。


    一麵問著顧小碗他們在外如何逃生等話。


    這回去的路上,顧小碗自是如實相告,說起何望祖受傷時,夫妻倆心頭都頓時一緊,但隨後想著命保住了,比什麽都要頂用,受點傷有什麽關係?


    更意識到往昔對這兒子太慣著了些,在外遇到危險,竟然如此遲鈍愚笨就算了,連逃命的力氣都沒有。


    顧四廂夫妻後悔自責不已,隻道這以後是要好好磨煉這個兒子了,不然往後如何指望他保護兩個姐姐和顧小碗這個小姨?


    隻是雖從顧小碗口中聽到他們在外的艱險,可是回了家裏,看到他們三渾身上下的擦傷和凍瘡,顧四廂還是心疼得滿臉的淚,坐在火塘邊上一麵煨魔芋片,與小女兒何麥香一起給三人敷凍瘡。


    至於何荊元,才回來阿拾就找來,他趁著顧小碗去河邊猴子洞的時候,將那馬虎也找了,幾人合計著去村口不遠處的那靠著崖的小路給絕了。


    這樣以後外麵的強盜流民見著此處路不通,自然是不會再繞路或是冒險進來的。


    顧小碗本來剛聽說的時候,心想阿拾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隻是想著大家都須得休息,這晚上又是黑燈瞎火的,怕路沒絕了,反而傷著自己。


    沒想到他們比自己還要著急。


    隻不過路斷了,安全的同時,也意味著他們以後想要離開這紅楓村,得走更遠的路,還要在那充滿危險的深山老林裏麵轉悠。


    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家裏的鹽巴還有多少?別的東西都可以自給自足,唯獨這鹽巴不能少。


    因此忙問起顧四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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