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過隻要我把蕭蕭帶過來,就……大白天的,你能不能注意點形象啊?!”王冬的目光一觸即那畫麵,便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縮回,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衝破胸腔。


    雖然王冬那無處安放的手下意識地去遮擋身旁的蕭蕭的視線,但蕭蕭還是透過波光粼粼的水麵,看到了那對不屬於人類的燦金色瞳孔。


    黑白鱗片在融化——那些鑽石般交錯的鱗甲正從龍尾開始消解,最後一片龍鱗在脊椎末端閃爍時,牧星蒼白的足尖點破水麵漣漪,黑紗裹住的身軀殘留著龍類特征,熔金般的瞳孔深處懸浮著兩枚漆黑豎線,發梢垂落處是未褪盡的鱗片。


    掀起的水花在池麵激起細小彩虹,香檳杯浮在淺水區,氣泡正沿著杯壁螺旋上升,如同她尚未完全收斂的龍威在空氣中留下的軌跡。


    她似乎不怎麽飲酒……王冬的視線隨著酒杯起伏,是那條黑龍!她一點都不想知道他們到底進行到哪一步了!


    還是那句話,她的家長就沒有半點表示嗎?天劫呢?好歹意思意思一下啊!這幾天除了下了點毛毛雨,連雷聲都沒聽到!


    當最後一絲龍類豎瞳的殘影在虹膜中消散,牧星已赤足來到蕭蕭麵前,“你長大了不少呢!長成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蕭蕭抬起泛紅的眼尾,睫毛上還懸著幾滴淚珠,唇瓣被咬出淺淺齒痕,幾縷烏發粘在濕潤的臉頰。交疊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下頜卻已微微揚起,眼前的非人生物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


    “你別嚇著人家了!”王冬急急忙忙地拍開牧星的手,“你不知道,史萊克那幫人有多過分,他們……他們居然把蕭蕭的家人給……”


    蕭蕭忍不住嗚咽了一聲,王冬瞬間說不下去了。


    “殺光了。”牧星體貼地為她們補充道。


    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悲傷,晶瑩的淚珠滑過蕭蕭蒼白的麵頰,她今天不僅輸了比賽,還斷了自己唯一的後路──在大賽上向數十萬人揭露了家族滅門慘案的真相。


    史萊克學院竟然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被譽為大陸第一魂師學院的存在,竟然隱藏著如此黑暗的秘密?一些曾經對史萊克學院抱有崇敬之心的觀眾,在聽到心中也泛起了疑慮。


    但他們的領隊都承認了確有此事,史萊克學院萬年以來的榮耀,是用無數無辜者的生命堆砌而成的。


    “騙人的吧?”貝貝的聲音顫抖著,顯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想到了張樂萱,大師姐的家族,會不會也是……


    不明真相的他不敢再看張樂萱。


    王冬更是自責,如果早點把蕭蕭挖過來,她家裏說不定就不會出事了。


    整個賽場陷入了一片混亂,裁判和主辦方不得不緊急介入,試圖控製局麵。然而,蕭蕭的揭露已經像一顆重磅炸彈,徹底引爆了觀眾的情緒。這一屆全大陸高級魂師精英大賽,爆出來的瓜注定要比上一屆更大。


    “難怪這麽吵鬧,我本來可以到傍晚再起的。”牧星毫不在意地打了個嗬欠,沒有了黃金樹的史萊克學院她根本沒放在眼裏,就算黃金樹還在,解除了它對神界單方麵的屏蔽之後,那也是一爪子就能解決的事。


    “喂!蕭蕭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就這點反應?”王冬忍不住為朋友打抱不平,“你有沒有人性?”


    “我是龍。”牧星再次提醒王冬,不要用人類的視角看待她,也不要想著用人類的禮法約束她。


    “哦,那不重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家裏出事了?我家也這樣,你怎麽什麽都不告訴我?”王冬氣鼓鼓地問道。


    “你全家死絕都跟我沒關係……哦不對,還是有點關係的,昊天宗是我炸的,你那兩個廢物舅舅是我殺的,但那又怎樣?”


    牧星隨手拿起搭在躺椅上的黑色風衣披上,布料觸感柔軟而厚重,帶著一絲冷冽的氣息。這件大衣明顯不屬於她,尺寸過大,肩線垂落到她的手臂,衣擺更是長過了她的腳踝,幾乎拖到地麵,袖子空蕩蕩地垂在身側,衣領高高豎起,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明亮的金瞳。


    “走投無路了就留下吧,又不是養不起。”她邁著輕盈的步伐,赤足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那史萊克那邊……”王冬欲言又止,牧星說得沒錯,蕭蕭確實沒有別的選擇了,爆出這麽大的醜聞,史萊克學院那些高層絕對不會放過她,盡管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張樂萱和帆羽兩個知情者毫不猶豫地站在她這邊支持她,就連滅門慘案的真相都是張樂萱告訴她的。為了取得她的信任,或是讓她好受一些,張樂萱甚至把自己過去的經曆也告訴了她。


    “我自己無所謂,複仇什麽的太不現實了,哪怕史萊克學院能打的就隻剩下那個老畜生了,也不是我能抗衡的。但我怕他們對大師姐……”蕭蕭說著說著,又忍不住落淚。雖然張樂萱跟她說過自己有辦法解決,但她總覺得對方是在強撐著不讓她擔心。


    “大師姐她在這邊找到了母族的親人,聽說還是皇室成員呢!帆羽老師……這你就更不用擔心了。”銀月鬥羅和張樂萱的關係,王冬多少聽到過一些,龍逍遙和鏡紅塵的談話並沒有避著他們這些小輩。


    她現在難受得一批,還得安慰蕭蕭,畢竟和蕭蕭相比,她家還不算全死光了,該死的沒死,不該死的為她而死。


    “你的師長們既然願意支持你說出真相,就說明他們自有解決的辦法。”看在蕭蕭曾經是可愛的幼崽的份上,牧星好心提點了她幾句,“那可是孔德明,日月帝國第一魂導師。”


    “是我連累了大家。”蕭蕭歎了口氣,她指的是她那些隊友,但如果不說出來,她實在是不甘心。


    “往好處想,你的隊友說不定都在感謝你,你要是不說出來,他們都還被蒙在鼓裏,一心為史萊克學院的榮耀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呢!”王冬勸慰道。


    “想複仇其實也不難,你可是雙生武魂,隻要修煉得當,將來成為極限鬥羅也不是問題,唯一需要祈禱的是讓玄子多活幾年,活到你能手刃他的時候。”牧星俯視著蕭蕭,蕭蕭的身形在她麵前還是顯得過於嬌小了。


    “對了,待會兒你可得好好感謝一下你的貝學長,他為你掃清了十幾個封號鬥羅的障礙,雖然是借我的手。”


    “!”蕭蕭的震驚在此刻蓋過了悲痛,她很想問問王冬,你從哪找來這麽凶殘的魂獸,不,凶獸。等下,剛剛她好像聽到王冬所在的昊天宗也被炸了,親人也被殺了!


    姐妹你到底是怎麽做到和滅門凶手和諧共處的啊?!她這些年在史萊克學院的每一天都快被惡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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