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結束,一切落幕。


    兩尊先天大神的算計,到了此刻見分曉。


    天外天上,群星璀璨在腳下,隻有兩道背影,顯得無比寂寥。


    祂們垂首,一人平靜,一人搖頭。


    那洪荒大地之上,碎裂的空間在天道影響之下一點點的修複,燭青身上的道則不穩。


    可在另外一邊青葉雙手發麻,生印落在了幹涸的大海中央。


    他敗了。


    青葉麵色帶著不可置信,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敗。


    “我竟然會敗。”


    青葉的自語聲很低,低到他聽不清。


    就像是他還未接受自己落敗一般。


    “你輸了。”


    燭青的雙眸死死凝聚在青葉身上,,其中血絲幾乎遍布瞳孔。


    那是恨。


    可……他恨的是青葉的師父,而不是青葉。


    所以,他留手了,在剛才並未趁機殺了青葉。


    但這恨實在是刻骨銘心。


    “我輸了。”青葉聲音呢喃:“我忽略了重要的一點,先天靈寶不可壞,你剛才放棄了防守,這才足以殺我。”


    他不愧是悟性極高,馬上便揣摩出了原因。


    對此燭青沒有選擇回答。


    他轉過身,看向天穹。


    不知何時,金仙們從原本聚集一堆改成了每個大教站在一起。


    不是他們自願選擇,而是——


    “神霄教主,你終於來了!”


    紫電道人迅速站在神霄教主的身旁,卻並未鬆口氣。


    隻因為,此時各大教的教主也已經到了。


    “一件無主的先天靈寶,居然有自我意識,算的上是洪荒異種了!”


    羅生教主眼中流露出垂涎的光芒:“好哇,好的很哇!”


    “以自身孕育先天靈寶法,的確算得上厲害,可惜了,此路幾乎無法複製。”


    他們的目光充斥著神性,知曉了過去未來,也知曉了這燭青為何能夠化為先天靈寶。


    條件太苛刻了,第一個條件就需要一件能夠成長到先天靈寶的種子,亦可稱之為道基,就絕了幾乎無限的可能。


    為何是幾乎?


    因為他們現在見到了燭青這樣一個例子,而另外的例子,古今再也不見。


    “此人殺了我月夜教足足十三尊金仙種子,合該交給我處置。”


    月夜腳趾帶著漆黑的天幕而來,眨眼之間那天幕又變成了他的披風。


    “諸位,讓我出手帶他回去受罰。”


    “嗬嗬,你這心思看堪比未來一個叫司馬昭之人。”


    廣天教主冷笑道:“何必彎彎繞繞,你直說你想要先天靈寶不就成了?”


    “此子隻是殺了你教十幾個微不足道的金仙罷了,我廣天教足足三十餘尊金仙被吸幹渾身道則,我說什麽了?”


    廣天教主把話挑明了,這也讓月夜教主有些下不來台。


    “嗬,你廣天教莫不是要與我月夜教做過一場不成。”


    兩尊教主說著,說著,已然劍拔弩張起來。


    其他教主各嘴角帶笑,像是在觀戰看戲,又像是隨時都會出手。


    他們似乎並未把燭青放在眼裏。


    “我勸你現在就逃。”


    青葉對燭青說道:“這些可不是一般大羅,而是教主,就算是大羅在他們眼前也隻是厲害一點的蟲豸罷了。”


    大羅之間亦有區別。


    收束自身,諸界古今唯一隻是一個踏入角逐天地的門檻。


    隻有到了大羅,你才有那個資本罷了。


    而現在青葉好心勸告:“他們現在在商量如何處置你,畢竟你已經算是先天靈寶,沒有任何一人能夠舍得放過的。”


    “如果你有辦法,就速速離去吧。”


    燭青聞言,挑眉一笑:“你既然這麽說了,那我問問你,你不是就放過我了嗎?”


    “我那是打不過你。”


    青葉實話實說:“你現在這麽輕鬆,難道有什麽後手?”


    “沒有。”


    燭青兩手一攤:“我要逃,能逃到哪裏去?紫霄宮嗎。”


    燭青灑脫一笑:“你倒是會給自己臉上抹光,就是如此,吾才不殺你。”


    他能看到自己頭頂與燭青頭頂的氣運。


    皆是紫色,可這紫色之上還有一重氣運。


    氣運呈現龍形,表示他與青葉的身份同為龍族。


    龍族氣運依舊旺盛,間接導致他們之間無法生死廝殺。


    就如同,執棋者一般。


    天上,陳燭與鴻鈞沉默片刻,後者問道:“道友,你要何時把時間落下。”


    問這話,顯然已經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輸了就是輸了,祂自己沒有把握住燭神給自己的機會。


    “你難道很希望我道則落下嗎?”


    陳燭好笑道:“最開始你可是一直反對來著。”


    鴻鈞捋了捋胡須,不置可否,無意辯解。


    “行了,我做最後的整理,便落下時間。”


    祂表明這一切的結局。


    但……鴻鈞欲言又止。


    “道友,我可能無法說服天道,你清楚的,天道畢竟沒有意識。”


    “屆時,你恐怕要和天道再做過一場。”


    “祂敢!”


    陳燭冷笑:“真以為我是之前的我?”


    “鴻鈞道友,你快回去吧,我要寫一道法旨。”


    陳燭隨手從懷中摸了摸,沒摸到紙。


    也是,他都有好久沒有上廁所了。


    遂即陳燭隨意從某處扯來一張樹葉,在上麵寫了一個字,拋下洪荒。


    此時,燭青的情況已經岌岌可危了。


    各大教主們並沒有打起來,他們反而圍上燭青,談論道:“用武力隻會導致天災人禍,不如你我以教義來論強弱。”


    “誰教義更有德行,誰便持有此寶。”


    他們儼然把燭青當做了物品,而非是一個人。


    “吾先來!”


    月夜教主張口,述說自己教義。


    “太陰起,號月,乃行注視世之道,以夜化幕,護一切危難……”


    其言說時,月夜不斷流轉,天空可見太陰之形,有清暉蔽體。


    末了,月夜教主看向四方。


    “諸位教主可覺得還行?”


    “不錯。”


    全霄教主點頭,但他口中說的是不錯,而非是好字。


    “吾也說吾之教義,須知天地之間,霄乃最大,吾以道全最大之意,旨在為眾生所求……”


    道音嫋嫋,可見一重一重的天霄顯於此處,化為全霄教主的頂上之光。


    但唯有一片,好似被什麽定住一般不再過來。


    “吾乃神霄,以神雷講那善惡賞罰……”


    神霄教主的氣勢隱隱約約比全霄教主還要旺盛,他談論自己大道時驚雷滾滾,眾生煌煌。


    一尊又一尊的教主講述自己的教義,那是他們貫徹一生,貫徹自己大道的理念!


    此時他們不再以道友相稱,隻因已不再誌同道合。


    闡述自己的教義,亦是論道,隻讓此處神光湛湛,造化盎然。


    然而,道則終有落下時。


    大羅們談論大道,並未刻意講述給自己的弟子們,所以並未刻意放緩速度。


    看似漫長,實則不過是眨眼之間罷了。


    論道已經結束,竟然是神霄教主,善惡賞罰之教義略勝一籌。


    看似刹那,實則他們已經講道對比了不知多少個刹那永恒。


    “是吾贏了。”


    神霄教主走向燭青,淡問道:“你是要自己跟我走,還是我拿你走?”


    紫電道人緊緊跟隨在神霄教主身邊。


    他握緊了拳頭,神霄教主已然有一件先天靈寶了,這先天龍丹石被帶到神霄教,自己這個副教主不是第一人選嗎?


    他眼中似乎有貪婪的綠光蹦射,似乎已經迫不及待。


    “吾要定心……”


    紫電道人深深的呼吸克製貪念,他不是見利便忘記一切之人,否則他也走不到今天。


    “你做夢!”


    燭青咆哮一聲:“想要拿勞資,你就試試行不行!”


    他選擇主動出擊,刹那之間殺上神霄,對神霄教主打出先天靈寶威能!


    “不自量力。”


    神霄教主張口吐出一句話。


    “罰。”


    隻聽轟隆一聲,雷霆後發先至落在燭青身上,把他這件先天靈寶差點打出原型來。


    好一會兒燭青才恢複了意識,幾乎站立不穩。


    青葉見了,張張嘴,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他若隻是鯤鵬妖師的弟子自然就能插手,但同時他還是驚蟄府誕生的龍族中興之子。


    青葉自己要考慮更多,不能在此惡了這些教主們。


    神霄教主笑著再問:“小家夥,現在你要作何選擇?”


    “我呸!”


    燭青傲然道:“除非你現在就煉化了勞資,否則總有一天勞資要幹死你!”


    他是龍族,寧死不屈,更不要說被奴役了。


    “好個嘴硬的。”神霄教主笑道:“既然如此那本教主唯有把你就地煉了。”


    同他就要以大道磨煉燭青。


    太陰之上,隱隱約約傳出驚叫。


    那是月溪的聲音,可她身邊的師父並不準讓她下去。


    “你要為我太陰教樹敵不成?”


    太陰教主的話讓月溪左右為難,她隻能咬著牙:“若是阿青被煉化了,我就隨他而去!”


    “師尊,月溪隻能來世再報您的大恩大德了。”


    “你這丫頭,人生漫長,為何就堪不破情關呢?”


    太陰教主也很無奈,月溪最讓她頭疼,但若不是那神霄在,她早就以月溪為借口動手了。


    神霄教很厲害。


    燭青四下看去,舉目無親。


    他能夠感受到神霄教主的決心。


    後者哈哈大笑,神霄天雷勾動烈火,把燭青燒的通紅。


    “今日你的結局已經注定,誰來都不可能阻止!”


    他正要繼續,大家也目光凝聚。


    “嗯?”


    忽然,大家發現不同。


    這神霄教主煉化燭青的雷光與地火為何懸浮在了半空之中?


    不,不是懸浮,而是靜止,就好像一切都被停滯了。


    “時間大道!”


    太陰上,太陰教主脫口而出,看向混沌。


    她看到了混沌中有一片綠光墜落,跨越了空間,跨越了千山萬水,跨越了一切距離,懸浮在一眾金仙,十餘尊教主麵前。


    “樹葉?”


    哪裏來的樹葉,有此威能?


    教主們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大道無法運動分毫,那是一葉法旨。


    那樹葉上有字。


    《燭》


    一個字,僅僅是一個字!


    樹葉甚至承受不住這個字而崩碎,一同崩碎的還有那凝固的時間,雷火再次湧動,就要落在燭青身上。


    但這一刻,神霄教主用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他大喝一聲,竭盡全力偏開大道,竟然直接把這個世界煉化了大半。


    已然算是末日了。


    他大口喘息,驚懼的瞪著燭青。


    “你……你……你竟然是那位的弟子!”


    他震驚之後,急忙向混沌一拜:


    “神霄不知他是您的弟子,差點釀下大錯,事後一定向您登門請罪!”


    天穹無聲無息。


    神霄身上不知何時已經冷汗岑岑,他不敢起身,一直拜著,一日得不到回應,他就要一直拜下去。


    教主們此時臉色也難以掩飾那惶恐。


    “我早該想到了,隻是,被先天靈寶遮蔽了雙眼。”


    “猜測化為真實,雖然僅僅是一個字,但我已經清楚,這是那位的法旨!”


    太陰上,太陰教主的麵色雪白。


    她忽然推著月溪,讓她飛向燭青。


    “你是真的好運道啊,有時間回來看看師父。”


    他們都已經明白了,全明白了。


    金仙們剛開始還在發愣,但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教主以及其他腳趾為何要惶恐。


    他們更惶恐,因為教主們是最後來的,可他們才是實打實的對燭青出手,甚至還一度打得燭青陷入絕地!


    而燭青,此時卻有些錯愕。


    漫天金仙,戰戰兢兢,就差跪下。


    各大教主,天地頂端的強者,神色惶恐。


    隻因為那一片樹葉,那樹葉上的一個字。


    青葉後退兩步,有些不敢置信,但同時心頭隱隱約約興奮了起來。


    這超越了他自己對眼前情況的危險感知,甚至他不在乎自己是否會被責罰。


    青葉期待著,期待著對方的降臨。


    “你們……到底……”


    燭青眉頭緊皺,因為他已經說過自己師父死了,而除了師父之外,他最大的背景就是揚眉爺爺了。


    可是揚眉爺爺沒什麽名頭,哪裏是有這些教主的厲害?


    也不可能嚇得這些教主們不敢出手。


    甚至神霄教主一動不動,像是個等待星行刑的犯人似得。


    他們都很緊張。


    “你們,誤會了。”


    燭青腦海裏轉過無數的念頭,也許自己可以趁機逃跑,也許自己可以以此順風順水,也許自己可以……


    太多了,太多了,但最後他心裏清楚明白。


    虛假的高樓終究會崩塌,他的師父早已經死去了。


    等教主們察覺,他的結局也是一樣的罷了。


    燭青誠懇道:“我真沒什麽背景,要打就繼續打,我不會認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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