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成薪,我叫白成薪,請你一定要讓太子記得我。”經過他們的學徒先幫白成薪包紮了傷口止血:“師傅,軍醫,快過來!這裏傷的比較重!”嚴沐堯一邊問他有關於祁思言的問題,一邊將他放在擔架上:“好,你還有什麽要對太子說的,慢慢說給我聽,不要睡……”白成薪緩緩吐出一口氣。前世的記憶消退,白成薪對於祁思言來說並不重要,也不像江清越一般被情劫帶動影響過,天道留下的記憶,隻有祁思言救了他,還將他送到了護衛隊,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其它的多餘的接觸和對話,仿佛隻是順手施救,僅此而已。但白成薪始終覺得虧欠過祁思言,這是埋在他潛意識裏的,拋卻一切不必要的情緒,剩下的不是對地位權勢的渴望,刻在他骨子裏的居然隻是單純的,對祁思言的虧欠和感恩。他甚至都不覺得,祁思言會記得他自己曾經救過一個武夫。……直到一個月後,戰報來臨,朝臣才發現情況比他們想象的要複雜,當初留在邊境的二萬大軍均數被下蠱,而上到掌控邊境第一,二,三道城池防線的知府已經全部被木偶蠱控製。三座城池不費吹灰之力被攻破卻無人知曉,導致嚴將軍他們一進入城池就被甕中捉鱉,死了三千近四千將士,倘若不是嚴將軍及時更改方案,死的隻怕是更多。這個消息在大軍未到之前,居然一點都沒有傳回祁國。玉凜隻能先把預防蠱蟲的草藥大量燒製,將燃燒的草木灰灑在營地,讓境內的百姓預防,教授軍醫解蠱,隻能一個一個來。“讓我們自己人打自己人,著實惡心。”兵部尚書義憤填膺道:“倘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時上報木偶蠱,這種蠱蟲流到紫禁城,後果怕是不堪設想,南疆果然陰毒。”“這次決不能給南疆機會!”“你們求和派還有什麽好說的,當初就是你們說南疆既然已經願意求饒上貢,一心求和,讓我們不要趕盡殺絕,斬草除根,間接導致我朝兩萬將士被控製,現在又被迫自相殘殺,你們當初是何居心?”當初的求和派頭都不敢抬。皇帝勃然大怒,他仔細翻看著犧牲人員名單,有無辜的城池百姓,也有被百姓傷害的士兵,裏麵都是他的子民。“來人!”他用手狠狠的拍了下書案,止不住的怒意蔓延:“給朕徹查,另外把獨孤禦和獨孤靈兒打入天牢,等打仗結束後送他們和南疆皇室在天上團聚,所有人必須去國師那邊檢查自己是否中蠱。”大皇子趁機道:“父皇息怒,不過還好事情被我們提前發現,如果不是太子要拿下南疆,南疆怕是也會早晚打過來。”二皇子歎了口氣:“這是可惜了那幾千將士,被自己人殺害。”祁思言並未居功,反而覺得倘若他再提早準備,或者提前去勘察,或許可以避免更多傷害,他跪下來,認真道:“父皇,兒臣想給所有犧牲的將士補償再加一成,讓將士們可以魂歸故裏,他們的直係親屬,可以減免一半的國稅,倘若日後需要征兵,他們可以不需要參與。”“準。”散朝後,皇帝叫住了祁思言和裴煜商量對策。祁思言仔細地翻看著犧牲人員名單,手卻忽然頓住了,他抬頭看向裴煜,對著他喃喃道:“白成薪?”“怎麽了,你認識?”皇帝問道。“我不太有印象了。”祁思言仔細回憶了一下:“我好像救過他。”皇帝便道:“可惜了,他有其它親人嗎?”祁思言愣了片刻,仔細回想起來卻並未有任何問題,他怔怔地道:“不清楚,我和他沒有什麽交集。”“這不像你啊,你以往救了你什麽人,都要留在自己身邊好好照拂,跟個小菩薩似的。”皇帝調侃道:“這種情況倒是第一次。”“我不記得當時的情況了。”祁思言確實已經想不起來,他思索片刻:“可能是我記性變差了。”??第一百五十九章 祁思言被刺殺對於祁思言來說,這個話題並沒有戰報重要,他偏頭問裴煜:“這是一個月前的戰報,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你覺得玉凜能解決嗎?”皇帝點點頭,也看向裴煜,麵容嚴肅:“朕留下你倆的的意思,是想讓你也去南疆幫忙。”裴煜搖搖頭,拒絕了:“單一蠱蟲易解,找到下蠱的人就好,有玉凜在,順著子蠱找母蠱的位置很容易,這是一月以前的戰報,估計再過一段日子就有消息了,倘若沒有消息傳來,我再去也不遲。”既如此,本著對裴煜的信任,皇帝便沒有強求,果然不到半月,戰報再次送來。玉凜順著子蠱,帶著嚴沐堯,江清越找到了蠱師的老巢,看守的人很多,但是由於南疆信誓旦旦地覺得祁國沒有巫醫,無法找到這裏,士兵們都懶懶散散的,巡邏也不緊密。他們當晚便帶了一隊人一把火燒了那邊,母蠱死亡後,子蠱自然也跟著死亡了,那些清醒過來的士兵和百姓怒不可遏,軍隊勢如破竹,已然到了南疆皇城。邊境捷報連連,倒讓朝中的某些人感覺到了危機,畢竟等外患徹底解決了,接下來給解決的,就是內憂了。祁思言和皇帝都想過,雲家和他的黨羽會趁著現在大軍還未回歸的時候,讓皇位易主,甚至已經備屬好了各種方案,連殺手閣的精銳都調到了身邊。隻是祁思言提防了所有人,唯獨對於四皇子和六皇子仍然留有一絲親情,他覺得,從小到大,手足之間,在怎麽樣,也不會傷及性命。在早碸朝被團團圍住的時候,他並未慌亂,大皇子和二皇子甚至將他擋在了身後,雲相和他身後的黨羽也冒了頭,他不知道從哪裏屯了將近三萬多兵,還拉攏了這麽多的朝臣。“臣,恭請皇上殯天。”雲相拱手,迎著皇帝審視的目光,笑眯眯地道:“老臣也是沒有辦法,太子上朝之後,一直針對我,甚至暗中調查我,要把我那些肮髒事的證據都攤開,我怎麽可能讓你們如願呢?”“如今,我就是要扶持四皇子上位!”他拍拍手,卻是被綁住手腳的六皇子。六皇子到底還小,嚇得腿直打顫,哭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含糊不清,慌不擇路地大喊:“父皇,救我,救救我,外爺要殺我,我不讓他們謀反,他們就要殺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六皇子也是你的孫兒。”皇帝站起身,嘲諷他:“你這是何意?用雲家的血脈來威脅朕?”“不是。”雲相哈哈聞言大笑:“隻是我這好孫兒居然還對你們翻盤抱有期待,我這不帶他來,讓他看看你們人頭落地的樣子,好死了這條心,他乖點聽話,我便不殺他,倘若還執迷不悟,我隻能親自動手。”他用力推了一把六皇子,把六皇子推的一個踉蹌,正好把六皇子推到大皇子身上:“去,好好看著。”大皇子扶住他,用袖子替幺弟擦幹淨眼臉,語氣堅定:“好好待在皇兄們的身後,要死也是皇兄先死。”“動手!”雲相當機立斷,整個大殿頓時亂做一團。祁思言原本呆在哥哥們身後等待時機,卻見身側地六皇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掙脫了繩索,執起匕首,尖利的刀劍泛著白色的冷光,在所有人包括他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刀捅入了他的腹部。“言言!”“太子小心!”“皇兒!”那一瞬間,祁思言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怔愣地看著血紅色的刀子從他體內抽出,疼痛來的後知後覺,他捂住傷口,用了極大的力氣吸了一口氣,不知道是被疼哭還是因為意識到原來手足之間下手才更加容易,眼底一片猩紅。時間在他麵前拉的漫長無比,他望著麵前六皇子淚眼婆娑的臉,不明白他在哭什麽,是為手足相殘,還是為手刃自己而感到暢快。他看到他父皇目眥欲裂不顧刀劍衝上來的狼狽模樣,還有身後大片大片湧出的士兵,春風,越辰昭,傅裕,太醫都朝著這邊狂奔而來。最後是裴煜。意識在流逝,眼前一陣一陣發黑,他拚盡全力地地睜著眼睛,試圖將愛人的樣子深刻眼底。雲相見此到大批的士兵根本不慌張,像是早已預料到一般,他憤恨道:“哈哈哈哈哈哈,老不死的,我知道你們早就準備好了要合計要算計我,老子費盡心思給你謀算,你最後娶了個商女立一個地位卑賤的商女之子為太子,就算我死,也要帶走你兒子!要怪就怪你太自負,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皇帝胸口起伏不斷,不知道是受的刺激太大還是親眼見證兄弟相殘,恍然間仿佛老了十歲,他捂著心髒朝著祁思言點點頭身邊狂奔去,趙公公扶著他。沒有人理會雲相的話語。一刀下去。雲相人頭落地。祁思言疲憊地眨眨眼,閉上眼睛的那一下,舒服的想永遠都不睜開了,腦海裏一片混沌,仿佛飄在雲端,像是睡著又驟然驚醒,他恍然意識到自己就快要死了,回光返照一般費力地睜開眼皮。意料之外地,他沒有倒在地上,裴煜接住了他,由於強行突圍,脖子手臂都被鮮血染紅,不知道是別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有種淩虐的美感。裴煜呼吸混亂,他並未言語,從衣服裏掏出丹藥,一骨碌地喂給祁思言,又撕開自己的衣袍,將他的傷口用藥止血包好。刀口很深,顯然並未留手,是奔著殺死祁思言去的,倘若他沒有帶自己的藥,而是用太醫的藥,祁思言怕是凶多吉少。他沒有說話,手裏的動作也越發的仔細,隻是手指顫抖的厲害,把祁思言抱得更緊了,看到祁思言渙散的眼睛逐漸聚焦,胸口緩慢地起伏著,他才將頭埋在祁思言的頸側,喉間溢出一聲重重的哽咽。在這場劫難中,他失去了預知的能力,隻能盡他所能備好救命的靈藥,還好他自從失去法力後,一直隨身攜帶,從不離身。六皇子跪在地上,邊哭邊磕頭:“對不起,五哥,對不起,獨孤禦給我四個下了蠱毒,不是蠱蟲,如果我不殺了你,他會死,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祁思言看到麵前的裴煜,才展現出少年人的對於死亡的驚恐,害怕,他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腦海裏仍然是空白一片,幾乎是想到什麽說什麽,擯棄了太子身份給他的束縛。他眼淚大顆大顆地湧出,身體的疼痛加上在愛人麵前的軟弱,怕死,委屈,心髒處更是抽疼的厲害,他想動手摸摸裴煜的臉,卻根本沒有任何力氣。他小聲嗚咽,眼淚順著臉頰掉落,語氣輕的像是呢喃:“裴煜,我不想當太子了,我好累,好想睡覺。”“累了就睡吧。”裴煜輕輕拍著他的脊背,像是小時候一般,哄著他入睡,他的聲音很輕柔,帶著不易察覺地哽咽:“不會有事的。”“我還沒看過大漠,去過草原,走過江南……”“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祁思言重複著,當下連偏頭看向裴煜都做不到,還是裴煜抬起頭,才能望到裴煜漆黑的眼底,他眼神不再渙散,卻依舊空洞,顛三倒四地喃喃輕語不知道說給誰聽,在整個安靜的大殿內卻震耳欲聾。狼狽的朝臣像是才意識到,他們一直嚴格要求的太子,才剛滿十六。趕到祁思言身邊的皇帝也才意識到,他從沒有問過他的兒子,想不想做太子。“皇上,我們在雲貴妃宮裏,發現了被囚禁關押的四皇子,四皇子似乎,中毒已深,太醫也回天乏術,隻能讓獨孤禦來給他解毒。”“那就讓獨孤禦交出解藥!”他一甩袖子:“去,問他還想要什麽,已經要了我兒半條命還不夠嗎?”他走到六皇子麵前,看著自己的幺兒,雖然幺兒為雲貴妃所出,但是他待六皇子也從沒有偏頗:“你要記得,這次你能成功,是因為祁思言對你沒有一點戒心,你才十三,再過兩月也該十四了,他還給你準備了生辰禮,四皇子是你哥哥,他何嚐不是你哥?”“朕從小立太子,教你們何為手足,何為相互扶持,你四哥尚且有骨氣,不屈服,你這樣,對得起你四哥嗎?”“父皇!”六皇子跪在地上,染血的匕首被他扔的很遠,他額頭抵著皇帝的鞋尖,幾乎是嚎啕大哭地控訴:“明明是你,是你偏心,你從小就偏心五哥,大哥是,二哥是,三哥是,連四哥也偏心祁思言,我是他親弟弟,你們都偏心,可是我身邊隻有四哥了,四哥也隻有我了,如果我不救他,他就死了,我隻是,隻是用祁思言的命換我四哥的命,而且祁思言沒死,不是嗎?”“你問過你四哥嗎?你問過朕嗎?”皇帝怒斥道:“原本今天這一切都能好好解決,朕解決了雲相,隻要你門說明一切,朕還會不給你四哥解毒不成?可是你一意孤行,說是為了你好四哥,實則你就是為了嫉妒,你是覺得偏心,卻未想過祁思言的母親就是被你母妃害死,你從小吃穿不愁,活在母親的庇護之下,他卻從小沒吃過幾口安全的飯菜,你母妃連幾個月大的嬰兒都不放過。”“捫心自問,朕從小可缺了你什麽?缺了你們任何一人什麽?朕偏心,祁思言從小被立為太子,替你們擋了多少災?倘若沒有立太子,你們這些皇子都要被盯上,他是太子,所以那些下作的肮髒的手段全使在他一個人身上,才能讓你們沒有半點風雨的長大,他遇到了什麽事情,可曾跟你們埋怨過半句?”“朕偏心了什麽,朕不過是對他有愧,我看你是要活生生將朕氣死才甘心。”皇帝看著倒在血泊裏的孩兒,心髒一陣忽然疼痛,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腳步不穩,倒退幾步被趙公公一把扶住,眼前一黑,昏了過去。趙公公驚呼出聲,連忙:“皇上!太醫!太醫快過來!”【作者有話說】:完結倒計時,番外目前初步決定隻有祁思言和裴煜在上界的生活,會帶到其他人一點。其它的可以移步評論區點餐想看什麽。??第一百六十章 全文完結難道皇帝真的沒有私心嗎?隻是出生祥瑞就可封為太子嗎?並沒有那麽簡單,那時候雲家勢大,倘若不立一個太子,那時候皇帝所有的兒子,尤其是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都會被盯上,畢竟雲貴妃所出是四皇子和六皇子,倘若立四六皇子為太子,雲家勢必生事。所以他娶了一個商女,生了一個太子,順應天象將祁思言立為太子,讓繈褓裏的祁思言每日都活在危險之中,他偏愛祁思言,不應該嗎?那也是他的孩子,那麽多年,他也是真心養育的。皇帝自問沒有虧欠任何一個除了祁思言以外的孩子,現在,他也不想虧欠了祁思言。他醒來後,太醫診治隻是急火攻心,並無大礙,他並不理會這些,直接下床步履急促地去看望祁思言。祁思言被裴煜抱回了國師府,一股腦灌了不少好藥,已然好多了,臉上也恢複了血色,隻是苦巴巴地躺在床上含著蜜餞喊疼,一聲比一聲可憐,像是特地喊給裴煜聽似的。在床上的一側,裴煜正無奈地在書案上給他配止疼藥,為了隨時看著祁思言別亂動,他特地把書案上的書都移開了用來配藥,不然祁思言老是亂動將傷口扯開。“裴煜,給我拿下話本,就是舅舅寫的那本海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