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曄點點頭:“記得。”隻要走過的路,黎曄都記得,所以船隊在海外從未迷失方向,雖然黎家主有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為什麽會記得看著分明一模一樣的海域所謂的區別。男人絲毫不吝嗇誇獎:“真聰明。”他還想開口說什麽,耳朵敏銳地動了動,聽見遠處傳來的動靜,他臉色微變,深深的看了黎曄一眼:“有人來接你了。”接著一個轉身就消失在了原地,獨留黎曄一人。他看著遠處,又靠著樹愣神發呆,神遊的時候連祁思言都忘記了,慢慢的陷入自己的世界。空曠的山林迅速飛來一個人。黎曄聽見降落在樹梢的腳步,是熟悉的,便強製自己抬起頭往後看,終止了神遊。那是言言派來保護他,被劫走的侍衛。那侍衛似乎受了傷,輕功使的有些不穩,隔兩棵樹便借一下力,比帶他逃走的時候慢上許多。很快,又一個人傳入黎曄的視野,似乎是躲在暗處已久,攬著那侍衛的腰就朝他飛過來。他定睛一看。他記得方才就是穿著那身衣服的人,綁走了那個侍衛。【作者有話說】:寶子們,本人發燒啦,頭疼的很,最近可能更新的不是很頻繁噢,盡量日更。??第九十七章 漫天塵土,枝葉被帶起的風吹的簌簌作響。春風整個人都被蠻橫又強硬地壓在樹幹上巨大的力度讓他的背後傳來一陣疼痛。但是他並未在意這點疼痛,而是宛如一頭怒極的豹子,剛被放下就一下子衝過去,臉色發青地直接上手拎住將他抓過來的越辰昭:“越辰昭!你想死嗎?”越辰昭摘下黑色麵罩,不怒反笑,他勾唇道:“想死你動手殺?”春風臉色陰沉地垂眼,隨後一把推開他,失態著低吼道:“你以為你是誰?你有幾條命去刺殺當朝太子,如果殿下身邊有黑衣衛,你早就死了幾千次了,我沒時間同你敘舊,再有下次,我不會輕饒你。”他說完後毫不留情轉身欲走,黎曄還在原地,他不能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放在那裏很久。可是還未走出兩步,他的腿便毫無征兆地軟下來,用了最後的力氣把劍插入地麵,單膝跪地扶著劍支撐著自己,熟悉的無力的感覺,他雙目一怔,是預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解藥。”“不可能,我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一定要帶你走。”春風回頭咬牙道:“越辰昭,在皇室獵場綁人,你還真是有種,你知不知道我帶的那個人是誰?他是太子的親舅舅,從小失魂,連話都說不明白,太子殿下是冒著巨大的風險帶他出來的,他誰也不認,隻認太子,沒有半分武功,那些刺客如果追上來他沒有我的保護必死無疑,我跟你多說一句話,他離危險就近一寸,我離以死謝罪就近一尺。”越辰昭沉默了,過了半晌才咬牙道:“還皇室扯上關係,你倒是給自己找了個好靠山。”可是春風卻容不得他沉默,片刻的拖延都有可能讓黎曄受到傷害,見越辰昭猶豫著不肯給解藥,他用劍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剜自己一道。疼痛讓他迷失的力氣回複了些,扶著劍踉踉蹌蹌的站起運功。血淋淋的傷口讓猶豫的越辰昭頓時大怒,他目眥欲裂,兩三步上來抓住春風的手,邊開口邊從胸口掏出軟筋散的解藥,心裏完全不是滋味。“我有說不給你解藥嗎?那個太子就這麽重要嗎?就算他舅舅死了又怎麽樣,和我有什麽關係?我就是想讓你和我多待……”他話還未講完,卻忽然止住了話頭。因為春風的眼神在他脫口而出那句死了又怎麽樣後變得格外的猙獰恐怖,目光宛如尖利的刀鋒,那一瞬間的神色讓越辰昭這個心狠手辣的殺手閣少閣主都感覺到了膽寒。仿佛如果不是體力受限,他就能立刻衝上來結果了自己。春風偏過頭望著他,咬牙道:“他隻是一個普通人,我們的事情我們私下解決,再有刺殺這種事情的發生,我不會再幫你隱瞞。”感受到春風的強硬,越辰昭難得服軟了一聲:“我知道了。”吃了解藥,恢複氣力的時候空擋春風草率地用藥自己包紮了一下,他冷硬地用牙咬著繃帶纏了幾圈,較勁似的把要幫忙的越辰昭一腳踢開,急匆匆地運功。由於力氣還沒全然恢複,騰空而起後春風便腳下不穩,被越辰昭一把抱著腰穩穩當當地飛過來。逃走後被暗衛長撿到當了太子的侍衛,雖然危險如影隨形,但也有好處,春風落了地,直截了當地過河拆橋道:“別再來煩我。”黎曄見沒有危險,便拍拍衣服上的灰和落葉,一語不發地望著遠處蹲在樹邊當蘑菇長草,也不知道是不是神遊去了。等春風和越辰昭掰扯完,春風便滿臉歉意地朝著黎曄賠罪:“抱歉,剛才的事情麻煩您不要和殿下提起。”卻見黎曄並未抬頭看他,宛如沒有聽見一般,不免有些茫然失措,他蹲下身,想用這種方式讓黎曄注意到自己,與黎曄對話,這才發現黎曄的眼睛有點紅,像是哭過。他頓時便有些著急:“您……”“舅舅!”不遠處傳來一陣呼喊,是循著痕跡找過來的祁思言,黎曄這才回過神抬起頭,扶著樹幹站起來:“言言,這裏。”在黎曄移開視線後,遠處的樹林不留痕跡地劃過幾片樹影。前世祁思言死後,黎家主受不了打擊死在船上,黎曄也愈發沉默,所有的時間都在神遊,自己做自己的事情,黎家家大業大,那些靠不著邊的遠房親戚,旁係都想來分一杯羹,硬是把黎曄從房間裏拖出來,想把他送給喜男色的官員,誰知幾個人拖不動他,隻能用繩子綁,惹的黎曄情緒異常,大喊大叫,聲音沙啞又可憐。歇斯底裏一場仿佛耗盡了黎曄的精神,他當晚就高燒不退,昏迷了,此事也引起了當時左相岑寂的注意。怕被人查到丟了到手的財產,那些不要臉的親戚趁著天黑,硬是把昏迷的黎曄塞進了馬車送到南疆去,本意是想在路上結果了他,卻沒想到車夫以前受過黎曄恩惠,見黎曄可憐,便真的把人送去了南疆,想著在南疆做點小生意,好好養著黎曄,走一步看一步。結果剛入南疆,大病初愈的黎曄臉上帶著病態的白皙,掀開簾子發呆,一張絕美的臉蛋被獨孤禦注意到,獨孤禦直接殺了那可憐的車夫,把黎曄綁了回去。黎曄在府中被下了子蠱,可是即使有子蠱的驅動也無半分醜態,做的最過的事情便是看著獨孤禦的臉發呆,連情.欲都尚未產生過。以為自己情蠱煉製失敗的獨孤禦便隻能帶著黎曄去百蟲穀禁地找到了一號。百蟲穀陰森恐怖,戴著恐怖麵具的男人一呼一吸間都給黎曄帶來了強大的壓迫感,周圍還有各式各樣地千奇百怪毒蟲在相互撕咬。彼時黎曄的自我保護意識因為親人的相繼離世和各種打擊已經愈發強大,他整日整日的發呆,機械地做著自己的事情,聽不到任何聲音,就算是眼睛看見了人在對著他說話,也會下意識地忽略。這種行為可以很好的保護自己,卻也將他封閉在了一個完全沒有任何情緒的世界,所以給不了獨孤禦要地任何的回饋,有產生不了情.欲,像一個真正的一碰即碎的花瓶。他看了恐怖麵具男人一眼就瞳孔微顫著撇開了眼,有些害怕的情緒也隻是存在一瞬就消失不見,他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看著毒蟲相互撕咬逐漸平靜地發起呆,神色平靜又空洞。他被那個帶著恐怖麵具的男人留在了那裏。【作者有話說】:陽還沒康,但是在不更新就沒寫文的感覺了。??第九十八章 可否有幸裹挾著一陣清風,下了馬的祁思言鑽到黎曄懷裏蹭了蹭才放開,他滿是擔憂地望著黎曄,雙手在黎曄身上胡亂摸索著,仔仔細細地檢查黎曄身上有沒有傷痕:“舅舅……嚇到了吧,哪裏疼嗎?受傷了嗎?”裴煜和熾烈跟在後麵,沐函去找掉了隊的陸離了。剛剛脫險,祁思言就順著春風帶著黎曄李凱的方向騎著馬追,連狐狸都沒跑過祁思言剛才朝著黎曄飛奔的速度。“言言……。”黎曄朝他搖搖頭,然後曄學著祁思言的樣子摸摸他的手,動作生疏卻又急切,焦慮的話都說不利索,雙眸中滿是無助和自責:“對不起……”祁思言見黎曄身上沒有傷口才徹底鬆了口氣,又抱住了黎曄,拍著理由地背安撫,他吸吸鼻子,輕聲安慰:“不用對不起,我沒事,我沒事,舅舅別擔心,我沒事,一點事情都沒有,別擔心。”在祁思言的安慰下,黎曄這才慢慢的冷靜下來,嘴裏嘟囔著重複道:“言言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祁思言抱著黎曄心疼的要命,他好不容易帶黎曄出來一次,卻遇見這種事情,讓黎曄嚇到了,如果黎曄因此受了傷,他自己都要恨死自己了。那是一群死士,他原是想留幾個活口,可是留下的都自盡而死。祁思言發現他們自盡後就匆忙跑過來找黎曄了,裴煜和熾烈檢查了一番,發現他們自盡的毒藥不同,有的是流黑血,有的是口吐白沫,有的則是嘴唇烏黑發紫。三波人,無一例外都死了。那些死士也都是普通的長相,沒有格式的痕跡,知道他們打獵的人不少,此事查起來困難無比,隻會不了了之。難得出來一次就遭遇了這種事情,祁思言已經沒有了打獵的心情,他拉著黎曄的手,輕聲道:“舅舅,我們回去泡溫泉吧。”黎曄點點頭,他揉揉祁思言的烏發:“明天再玩,不傷心。”當著黎曄的麵,祁思言自然不會表現的太過失望,不想黎曄還是敏感的感覺到了祁思言的心情。“好,明天再玩。”祁思言笑道。說完後他才轉頭望向熾烈:“抱歉了,讓你遭遇來這種事情。”熾烈拱拱手:“江湖之中我見過比這慘烈的多了去了,太子殿下不必介懷。”祁思言低聲道:“先回去吧,我等會派人過來接沐函他們。”回了住處,祁思言把黎曄送回房間後,仍然興致不高,趴在桌子上發悶。直到門被敲響,他才緩緩抬頭。裴煜推開門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個食盒,他放下食盒,坐在祁思言麵前,捏捏祁思言的耳朵:“太子殿下,嘴都能掛油壺了。”“裴煜……”祁思言小聲喚道,聲音軟的不像話,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他癟著嘴,吸吸鼻子,努力憋住的眼淚在裴煜麵前卻毫無征兆的掉下來,他滿臉愧疚地掉著眼淚:“我差點害了我舅舅……我好害怕,你說他們是不是衝我來的?如果人再多一點,他失魂這麽嚴重,我不該帶他來的,我身份這麽敏感,想要我死的人那麽多……”呼出的氣息宛如一聲輕歎,裴煜伸手抱住祁思言,雖然貴為太子,但到底是個半大的孩子,人前隱藏的再好,人後還是會偷偷躲起來哭。胸口沁上一片濡濕,懷裏的人僵硬了片刻,就小心翼翼地伸手拽住來自己的衣角。“沒事了……”裴煜低頭安撫道:“太子殿下難道是水做的哭包?等會國師出去別人都能瞧見國師的衣服濕了大片,別人會怎麽看?”祁思言自責的情緒被打斷,聽了這話哭到一半忍不住噗嗤一笑,他用手抹了一把臉,又在裴煜的衣服上蹭了蹭:“我賠你!我這裏又不是沒有你的衣服,你換一身就行了,不準動,先讓我哭夠。”他依賴裴煜已久,不舍得放開難得能抱到的裴煜,隻是微微側身,瞧見自己的傑作後有些後悔又有些微妙的滿足感,心像是被塞入到了糖罐子裏,黏糊糊的,腦袋也暈乎乎的。這種感覺讓他止住了眼淚,隻是時不時的吸吸鼻子,抱著裴煜不撒手。“換一身衣服更惹人議論。”裴煜伸手解下祁思言的發冠,發冠下的黑發用一根發簪固定著,解開發簪,一頭青絲如瀑般墜下:“重不重?疼嗎?”祁思言輕輕嘶了一聲,他揉揉發頂,低聲道:“還好,舅舅束發很溫柔的,不過這發冠是嬤嬤拿的,沒辦法,今天要正式一些。”裴煜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根發帶給祁思言綁上,重新給他束了寬鬆舒服的簡單的發型。“不知本國師可否有幸邀請太子殿下一同去圍獵?”黃昏的陽光散發著時而微紅時而微黃的光,窗戶旁的一束泛著金光的桔梗花映入裴煜的眼底,連同祁思言一起,給他的眼裏增添了一絲溫柔。祁思言的心跳的厲害,一時間不知道光的柔美讓他給裴煜的眼神加上了別的理解,還是裴煜的眼神就是如陽光般的柔和,他居然從裴煜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對自己的縱容和寵溺。他慌亂地別開眼,假意揉揉眼睛掩飾自己的無措:“可是已經很晚了……晚上很危險,碰見刺客怎麽辦?”裴煜垂下眼睫,修長的手指打開食盒,露出裏麵精致的菜肴:“可是太子殿下看起來很想去打獵,所以國師會保護太子。”“噢……那就去吧。”祁思言抬眼看了一眼裴煜,又低頭看向食盒裏一看就知道施裴煜親自做的飯菜,那雙晶瑩含淚雙眸此刻水光瀲灩,神采奕奕,嘴角微微上揚後意識自己可能表現的太過高興,又背過身去伸手捂住嘴,打開窗戶深呼吸。裴煜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手指成圈敲敲桌子:“過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