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思,李一山的父親。


    這是張凡頭一回從李一山口中聽到他父親的名字。


    論過去,說往事,李一山身世的淒慘程度,似乎比起張凡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時候,老媽跟人跑了,後來帶回來個野男人,把親爹給氣死了,如果不是他那後媽靠譜,天知道李一山如今會是個什麽德行。


    正因如此,張凡跟李一山玩了這麽多年,很少聽他提起家中的事情,也很少聽他提及那位早已過世多年的父親。


    “張凡,你知道嗎?我爸沒有死……”


    就在此時,李一山的聲音從手機另一頭再度傳來,低沉且神秘,與平日的李一山簡直判若兩人。


    “沒死?你爸不是給你媽氣死了嗎?”


    張凡愣了一下,神色變得漸漸古怪起來。


    “是啊……大約是死了。”李一山的聲音變得恍惚起來。


    “嗯!?”


    張凡一臉疑惑,還沒緩過神來,手機另一頭便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掛了?這貨掛了?”


    張凡眉頭皺起,又撥了過去,卻是無人回應。


    “什麽情況?”


    今天的李一山實在是反常的有些不正常。


    “爸爸的爸爸是妖怪,爸爸的媽媽是妖怪……”


    就在此時,一陣悅耳動聽的手機鈴聲響起,張凡下意識拿起手機一看,李一山回了過來。


    “喂……”


    張凡接通了電話,還未來得及開口,手機另一頭便傳來了李一山的聲音。


    “大白天的……找我幹嘛?”


    “嗯?你什麽情況?”張凡問道。


    “剛剛沒睡醒嘛,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昏昏沉沉的,去醫院都看過了……顱壓過大,還給我開了藥。”李一山淡淡道。


    “你沒事吧。”張凡緊張起來。


    “死不了,城市裏【隻做牛馬不做虎,生死不由你做主】,我又不是牛馬,怎麽會有事,倒是你要注意保養。”李一山很會安撫人心。


    “……”


    “你踏馬還是有點事吧。”張凡白了一眼。


    “說吧,找我幹嘛?”


    “晚上有空嗎?出來搓一頓。”


    張凡剛剛進賬六萬塊,可謂財大氣粗,正是想要揮霍一番。


    “今晚不行,有約。”李一山好似泄氣的皮球,顯得有些無奈。


    “姑娘?”


    “雲媽給我安排了一場相親。”


    李一山的語氣透著不耐煩。


    “相親?你也開始走上相親的不歸路了?哪家的姑娘?”張凡有些幸災樂禍道。


    “本家……也姓李……具體我也不知道,雲媽說得給我找個厲害點的媳婦……頭疼啊……”李一山叫苦連天。


    如果不是這位後媽對他跟親媽似的,這樣的相親他是拒絕的。


    “助你成功。”張凡咧嘴笑道。


    “滾蛋!”


    手機另一頭傳來李一山不耐煩的聲音,緊接著便掛斷了電話。


    滴滴滴……


    就在此時,手機響起信息提示的聲音,張凡打開超信一看,夜不亮的工作群裏跳出一條老板發布的公告。


    “放假三天!?”張凡眼睛亮了起來。


    白不染轉了性,居然平白無故會放假,一放就是三天,簡直是大夜不亮見天光,不可思議。


    “不會快倒閉了吧。”張凡心中嘟囔著。


    群裏麵,江葫,溫禾,老餘已經接連回複“收到”……城市裏,牛不吟,馬不叫,群裏信息,收到收到。


    溫禾最為貼心,還發了張感恩的表情包。


    緊接著,薑萊也回複了,隻有個“1”,緊接著便繼續潛水。


    “好。”


    張凡咧嘴輕笑,有了三天的假期,他可以稍稍準備一番,開始第二次探索【三屍元丹】,想要解開【金霞寶盒】的秘密,參悟合神之玄機,關鍵還是在於三屍道人的記憶。


    “先把這塊虎骨出手吧。”


    張凡提溜著虎骨酒,在超信裏私聊了江葫,將其單獨約了出來。


    ……


    傍晚,1912街區。


    玉京市極富盛名的酒吧街,毗鄰總統府,周圍全都是民國文化建築群,頗受歡迎。


    九條命酒吧!


    這裏是江葫經常光顧的酒吧。


    酒吧並不大,昏暗的燈光略顯曖昧,角落坐著男男女女,推杯換盞之間漸漸拉進了彼此的距離。


    後麵的衛生間永遠是滿員的狀態,隔間裏時常發出“咚咚”聲響,不過很快就有人出來,當真應了那句老話……


    幹三秒,濕五秒,不幹不濕五六秒。


    “你在看什麽呢?”


    張凡剛到,便見江葫眸光如電,在昏暗的酒吧中似是尋找著什麽。


    “我在尋有緣人。”


    “啊?”張凡愣了一下,旋即道:“什麽是有緣人?”


    “胸懷大罩之人,必是有緣人。”


    “……”


    “茅山逐你出師門是對的。”張凡白了一眼,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你是多少度的體溫,怎麽能說出這麽冰冷的話?”


    江葫緩緩收回來了目光,將一杯酒推到了張凡的麵前。


    “東西呢!?”


    張凡從懷中取出了那塊泛著淡黃色的虎骨,放在了江葫的麵前。


    燈光昏暗,然而江葫隻是掃了一眼,目光便再也無法挪開,一把抄起,反複觀看,還用鼻子聞了聞。


    “好東西啊,這頭虎都快成精了,月華如藥,透骨三分,哪來的?”江葫忍不住問道。


    越是山中猛獸,越難成精,反而像黃鼠狼,黑耗子這種動物容易成精。


    古時候,但凡虎豹成精,必是為禍一方,如果奪舍化妖,更是不易對付的大妖,一般的道士都拿不住。


    到了現在,別說虎豹成妖了,就算是尋常精怪都很少見了。


    “別問,總之不是偷來的。”


    張凡的腦海中浮現出洪三的身影,這位出身江南省道盟的商人,確實手眼通天,連這種寶貝都能搞到,而且說送就送。


    最關鍵的是,如此珍貴的禮物,他送的時候卻是輕描淡寫,仿佛無足輕重。


    現在想來,這樣的手筆和火候,卻非常人。


    不過張凡細細深想,那洪三隻怕不是頭一回送禮,送的也肯定不止隨春生一個。


    他是在道門裏做生意的,自古官不離商,商不離官,裏麵的水怕是深的張凡都看不透,既然如此,他自然不能在外麵胡說八道。


    “好東西,我最近準備煉一道秘符,正好缺少這樣的材料。”江葫凝聲輕語。


    自從在沈家他破了心魔之後,道心穩固,在符籙一道上的修為更是突飛猛進,暗地裏倒也煉出了不少強有力的符籙。


    隻不過,煉符一道與煉丹一道相似,都是燒錢的路子,不說平日隨身裝備的符籙,每日光是練習消耗的符紙,符墨,符筆等等便是一筆不菲的開銷。


    就像江葫現在用的符墨,乃是用朱砂為主,加入十幾種藥材和奇珍煉製而成,僅僅符墨,一個月就要花費兩萬多。


    雖說,夜不亮也有這樣的符墨替代品,如果江葫購買,還能享受員工折扣福利,不過裏麵減少了朱砂的成分,其他許多材料也用了不少化工替代品,純純以次充好。


    江葫自然看不上,需要自己在外麵購買,隨著他修為的提升,這樣的符墨也會漸漸滿足不了他的需求,需要升級換代。


    這些都要錢。


    “這樣吧,我給你三萬五。”江葫想了想。


    他如今算是散修,手頭上並沒有那麽多閑錢。


    “我手裏還有兩道符,等出手了,再補給你一萬,總共四萬五。”


    江葫知道,四萬五的價格並不算高,如果張凡放到黑市上,遇見識貨的買家,或許能夠賣出更高的價錢。


    就像之前林見月可是出了兩塊虎骨十二萬的高價,即便張凡隻出售一塊,也有五萬塊。


    “就三萬五吧。”張凡拍板道。


    這兩塊虎骨本來也是白來的,江葫是自己人,倒是無需錙銖必較。


    當初,剛進夜不亮的時候,人家可是連北帝煞鬼法這種級別的法術都傳給他了。


    “謝了。”


    江葫倒也沒有推辭,他也很想多給點,奈何囊中羞澀,實在太窮了。


    滴……


    江葫掏出手機,立刻給張凡轉了三萬五,緊接著,張凡便收到了一條信息。


    他銀行賬戶的存款終於突破了六位數,達到了129683.1,剛畢業的年輕人,又是媽死爸失蹤的逆風局,能有這麽多的存款已經很不容易了。


    “齊跡怎麽樣了?”張凡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這兩天,江葫可是沒少往醫院跑,一方麵照看齊跡,一方麵也要看著季風亭那個生瓜蛋子。


    自從遭遇變故之後,季風亭就變得沉默寡言。


    “已經能說話了,茅山那邊也有人過來了。”江葫淡淡道。


    “茅山那邊說可以讓我重歸山門。”


    此言一出,張凡眼睛一亮,都不由為江葫感到高興。


    當年江葫遭了午馬的算計,被逐出師門,這是他心中的一大遺憾。


    這些年,他最大的心願便是重歸師門,如今終於得償所願。


    “我拒絕了。”江葫突然道。


    “嗯?為什麽?”張凡愣了一下,不解問道。


    “就這麽回去豈不是太窩囊了?”


    江葫眼中閃過一抹冷色,握著酒杯的手青筋浮現。


    “唯有符法大成,滅了午馬,否則終此一生,我也不會再回茅山。”


    說著話,江葫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


    他和午馬有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好氣魄。”張凡讚道。


    他能夠感知到自從江葫破了心魔之後,修為與日俱增,實力早已今非昔比,當然跟他還是差距不小。


    “我也得提升提升了。”張凡若有所思。


    他如今已是高功階位,下一重境界便是【大士】,在古代也稱為【羽士】,到了這等境界,元神顯性光,能夠神遊八方,如羽化飛天,朝遊北海暮蒼梧……


    張凡踏入【高功】階位不過月餘,想要短時間內提升境界,怕是不能。


    “隻能在法術上下功夫了。”


    除了天賜神通之外,張凡如今最強的手段便是【火龍丹劍】,這等大法在前期確實厲害,不說大殺四方,但也絕對鎮得住場子。


    可是隨著張凡麵對的高手越來越多,越來越強,火龍丹劍明顯有些捉襟見肘了。


    術有高低,法有大小。


    大法又有【小成法】和【大成法】之分。


    火龍丹劍便屬於小成法。


    若是火龍丹劍能夠提升到大成法的層次,那天晚上,一個照麵,他便能殺的方長贏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哪裏會讓他逃走!?


    “火龍丹劍這種級別的法術,想要再提升一步,晉升大成法,實在是千難萬難。”張凡若有所思。


    除了火龍丹劍,張凡倒是也花了不少心思在【北帝法】上,這門法術若是完全練成,不亞於一門大成法。


    奈何,北帝法枝脈太多,雖然如今張凡已經練成了【天蓬牙】,【天蓬尺】,【天蓬印】,【三凶顱】,【六神臂】等術,可是想要湊成一門完整大法,難度不弱於將火龍丹劍提升一個層次。


    “元神有缺就是不方便。”張凡眸光微沉。


    真正的聖胎,天下至凶,元神強大到不可思議,修煉任何法術都是信手捏來,並且元神幾乎免疫任何法術,至於其他玄妙,還不可知。


    然而正因如此,當初張凡在真武山上,元神重新複蘇,修為才提升得如此迅猛,修煉任何法術也極快。


    可這畢竟是不是完整版的聖胎,他也沒有徹底脫劫,麵對【北帝法】這樣的大成法,依舊需要耗費精神和時間,徐徐圖進。


    “還是回去仔細研究三屍元丹吧。”


    念及於此,張凡將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


    夜深了。


    洪福花苑,張凡回到家中依舊帶著三分酒氣,不過他體內真陽浩大,返轉肝髒,便能將酒精輕易消化,沒有半點醉意。


    這便是修行的玄妙,哪怕日日笙歌,也無需吃葵花牌護肝片。


    “開始吧。”


    張凡盤坐入定,元神進入到內景最深處。


    無盡黑天,慢慢長夜,唯有些許的光亮,沉重鎖鏈的碰撞聲從那最深處傳來。


    “你又來了。”


    黑暗中,龐大的身影緩緩動了,讓那沉重鎖鏈的碰撞聲變得越發刺耳。


    “是,我又來了。”張凡的元神無比堅定。


    每一次探索三屍道人的記憶都如同一場賭博,隨時都會讓元神葬滅在光陰的夾縫之中。


    也就是他元神強大,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前來探索。


    “希望這一次,你能得償所願。”


    嘩啦啦……


    話音剛落,龐大的身影豁然化開,如同洪水決堤,無盡潮流湧動而至。


    張凡元神汲取了上次的經驗,屏息凝神,撲向了怒湧的狂潮,眼看無盡流光閃爍,在周身奔騰。


    他隨手抓住一道流光,猛地捏爆,形成的漩渦裹挾著逆亂的光陰,便將張凡的元神吸了進去。


    這一刻,三屍道人的記憶在張凡的眼前徐徐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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