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時雨表示不用去醫院,她這人糙得很,沒那麽嬌貴,她可以回家自己處理,家裏備了藥。


    夏熙不同意,加快速度量完剩下的幾個空間,開車載著黃時雨去醫院。


    “熙姐,你是不是也受傷了?”黃時雨抓住椅子邊緣,不去看護士清洗傷口的畫麵,嘴巴抿得緊緊的,說話都像是從牙齒縫隙裏擠出來的。


    夏熙站在一旁,一隻手搭在她肩上:“我的還好,一點小傷。”


    從醫院出來,差不多到下班時間,夏熙沒再回公司,直接送黃時雨回家。


    黃時雨挺不好意思麻煩她:“送我到地鐵站就好了。”


    “你的腿不能被擠到。”經過地鐵站,車子沒停,夏熙看了她一眼,認真道,“你現在可能感覺沒什麽,再過一會兒,沒準走路都困難。傷的是膝蓋,有關節的地方,每走一步都會扯到傷口。你要不要請兩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沒那麽嚴重。”黃時雨趕緊搖頭。


    夏熙沒勸她:“你自己決定。”


    *


    今天依然是徐衍風接孩子,但和夏熙在停車場相遇。


    沒下車的時候,徐衍風就注意到了夏熙的車緩緩開過來,停在相鄰的停車位裏。


    徐衍風先下車,站在車旁等著她,還沒見到她的麵,眉眼就已展開。


    夏熙拎著包下來,鎖了車,下一秒,兩道小小的身影撲過來。


    “媽媽!”


    夏熙忘了自己受傷的事,笑著抱住他們,不知道是子衡還是悠悠撞到她腿上,一瞬間襲來的疼痛讓她表情一變。


    “媽媽,你怎麽了?”子衡後退一步,仰著臉問她,“你不舒服嗎?”


    聽見這動靜,徐衍風走近,拉起她一隻胳膊,將她上下掃視一圈,最終,目光定格在她小腿上。


    夏熙今天穿了條淺色的褲子,小腿處有一塊明顯的黑灰髒汙,像是怎麽拍也拍不掉。


    徐衍風嘴角一瞬繃起,指著那一處,神色嚴肅地問她:“怎麽弄的?”


    眼看瞞不過去,夏熙坦白:“接了個新項目,今天去實地測量一些數據,沒留神摔了一跤。”瞥見徐衍風眉心蹙起,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解釋,反正就是脫口而出,“就是刮破了點皮兒而已,不嚴重,你別搞得像是我快死了一樣。”


    “……”


    徐衍風氣結,一把撈過她手裏的包,遞給子衡。


    子衡第一次跟他配合得這麽默契,二話沒說把夏熙的包抱在懷裏。


    夏熙還沒看懂徐衍風這個舉動是什麽意思,眨了下眼,也就是在這一秒,徐衍風微微彎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夏熙兩條腿掛在他臂彎裏,懵了兩秒,急了:“你這是幹什麽,我都說了我沒事。”


    那麽一點傷,她還不至於走不了路,再說,她都把車開回來了,足以證明沒大礙,他簡直是小題大做!


    徐衍風卻壓根不打算聽她的:“別亂動,一會兒再摔下去了有你好受的。”


    悠悠頗有眼力見地飛快跑上前去,摁下電梯鍵。


    徐衍風抱著夏熙進去,倆小孩乖乖跟上。


    進了家門,張姨甫一看見這幅畫麵,愣了愣,想問一句夏熙怎麽了,又覺得自己此刻說話顯得多餘,便沒有出聲。


    徐衍風把夏熙放到沙發上,屈膝蹲在她身邊,將那隻被弄髒的褲腿慢慢往上翻,露出了小腿上的傷。夏熙處理得很潦草,胡亂擦了兩下貼了個創可貼就放任不管了,血絲染了創可貼,有一塊顏色略深。


    “你看,我說了沒事。你以為我在騙你嗎?”夏熙抿了抿唇,似是感到無奈,“我估計傷口都愈合了。”


    “你別說話了。”


    “……”


    徐衍風輕輕地揭開創可貼,看到了傷口的原貌,什麽不嚴重,皮都掀起來了。他呼吸滯了滯,丟下“別動”兩個字,起身去找藥箱。


    夏熙坐在那,兩隻手撐在身體兩側,受傷的那條腿平放在沙發上。


    沒多久,徐衍風過來了,一言不發地用雙氧水衝洗她腿上的傷口,再拿棉球蘸取碘伏塗上去,在藥物的刺激下,傷口有些疼,夏熙繃緊了腮幫子,手指也抓緊了沙發上的抱枕。


    徐衍風瞥到她的小動作,微微俯身,給她吹了吹。


    溫熱的氣息拂過腿上的傷口,並沒有緩解多少,夏熙手指抓得更緊了,頭皮都麻了一下。她垂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這一幕,喉嚨下意識吞咽了下。


    徐衍風吹了好一陣,抬起眼眸,兩人的視線撞上,氣氛在這一刻莫名變得粘稠,他要說的話忘了,目光定定地看著她。


    搭在沙發邊沿的那隻手動了動,往上挪了寸許,握住她柔軟的手,見她沒有掙脫的意思,力道便緊了緊。


    “媽媽,你疼嗎?”


    子衡的聲音清脆,突兀地插進來,打散了旖旎的氣氛。


    夏熙眼底劃過一絲別扭的情緒,默默地從徐衍風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掌心裏出了汗,她往抱枕上蹭了蹭,彎起唇角,回答子衡:“不疼了。”


    子衡:“媽媽,你渴嗎?我去給你倒水。”


    夏熙搖頭,聲音溫和:“不渴。”


    子衡:“媽媽,你要拿什麽東西就跟我說,我幫你拿。”


    夏熙:“好,謝謝寶貝。”


    子衡:“媽媽,你餓不餓,我有巧克力餅幹。”


    夏熙:“媽媽不餓,你留著自己吃。”


    子衡幹脆趴在她身邊:“媽媽,你……”


    徐衍風忍無可忍地咬咬牙,在他撅起的小屁股上輕拍了一下,打斷他:“你沒有作業要寫嗎?”


    子衡扭頭,不滿地瞪他一眼,他關心一下媽媽怎麽了?


    “我們幼兒園也不是每天都有作業要寫的!”子衡大聲道。


    徐衍風:“這裏有我照顧,你擠到我了。”


    子衡:“……”


    夏熙沒眼看,把臉撇過去。


    徐衍風無視憤怒到失語的子衡,撿起了之前忘記說的話,跟夏熙說:“洗澡的時候注意一點,別讓傷口碰到水。”頓了幾秒,他一本正經地給她提供解決辦法,“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代勞。”


    夏熙刷地扭過頭來,眼睛瞪大,代勞什麽?


    像是看懂了夏熙沒說出口的話,徐衍風捂住子衡的耳朵,子衡搖晃腦袋掙紮,徐衍風緊緊捂住:“我是說,幫你洗澡。”


    “……”夏熙眼神微閃了下,“你能不能別當著孩子的麵亂說。”


    徐衍風下巴往下一點,示意她看他手部的動作:“這不是把他的耳朵堵住了。”


    *


    接下來幾天,夏熙被徐衍風剝奪了開車的權利,每天早上他都是送完孩子再送她去公司,下午接上孩子再來等她下班,然後一起回家。


    被公司的同事撞見幾次,夏熙都不知道從何解釋。


    好在他們隻在背後八卦,沒人到她麵前打聽她和徐衍風是什麽關係。


    夏熙的工作重心稍稍轉移到黎太的莊園,但菁禦園那邊的施工進程她也有留心。


    這天上午,黎太來到博雅,找夏熙看設計圖。之前她們通過幾次電話,黎太把自己和老公的想法一一傳達給夏熙,想知道她有沒有反饋到圖紙上。


    夏熙把人請到辦公室裏,叫黃時雨煮一杯咖啡送進來,她委婉地跟黎太說:“設計圖沒這麽快出來,現在隻是個雛形,看不出什麽。不過您放心,我會加緊完成,到時我去找您,或者您有空閑,我打電話通知您再過來。”


    黃時雨把咖啡放到黎太麵前的茶幾上,幫著夏熙說話:“我們夏工出圖是出了名的快,這也沒過幾天,她肯定是想方方麵麵都設計得讓您滿意,您耐心等待,保準成果不會讓您失望。”


    黎太眉心微微皺了下,倒是沒說什麽重話,喝了兩口咖啡就走了。


    臨走前,她撇頭望向夏熙,叮囑道:“你快點。”


    夏熙點頭應下。


    不是沒見過催進度的客戶,黎太這種算比較好說話的,夏熙心態平穩,送黎太離開後,坐下來繼續畫設計圖。


    黎太出了辦公室,從包裏掏出墨鏡戴上,踩著高跟鞋“哢噠哢噠”地往出走。


    餘瀟瀟站在打印機前假裝忙碌,實則時刻留意夏熙辦公室的動靜,眼瞅著黎太從裏麵出來,夏熙送了她一段路,返回去,餘瀟瀟攥緊拳頭,悄悄跟上了黎太。


    到電梯前,四下沒有別人,餘瀟瀟上前去幫忙摁了電梯。


    黎太伸手的動作一頓,透過墨鏡瞥了她一眼。


    餘瀟瀟趁機打招呼:“黎太太,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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