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亂想了一堆,一整個晚上,夏熙睡著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四個小時,第二天早上起來就跟被人揍了一頓,不管是大腦還是身體,哪裏都不舒服。


    不再考慮自己的胃能不能承受得來,夏熙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點一杯冰美式。


    不然她今天別想幹活。


    方案過了,下麵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因為家裏的事,她已經耽誤了進度。


    她最不喜歡超預期,所有的項目在原定工期前完成才是她的追求。


    半杯冰咖啡下肚,夏熙頭腦勉強冷靜了些,還沒展開工作,辦公室的門先被人敲響了。


    她今天來公司很早,黃時雨應該沒這麽早到。


    “進。”


    門被推開,陸明霽手裏捏著一個快遞文件袋。


    “你的快遞,昨天傍晚就寄到了,你一下班就沒影兒了,我就幫你簽收了。”陸明霽昨天就注意到快遞單上的寄件地址,是徐氏集團的辦公大樓。


    他把文件袋放到夏熙的辦公桌上,話說得不是很確定:“應該是工作上的文件……吧?”


    夏熙看了眼快遞單,眉心微蹙,能有什麽工作文件需要快遞郵寄。她昨天上午才見過徐衍風,他要是有文件要給她,當時就給了。


    沒避開陸明霽,夏熙撕開文件袋的封口,掏出裏麵的東西。


    還真是文件,有兩份,不過跟工作無關,一份是撫養權起訴書,一份是結婚協議書。


    陸明霽也看到了,內心不由一震,從愣神的夏熙手中把兩份文件拿過來,翻看具體內容,更驚訝了:“是徐衍風寄來的。他這是要幹什麽,搶走孩子的撫養權嗎?他知道孩子是他的了?”


    他不明白,徐衍風要搶孩子的撫養權,那份結婚協議書是什麽意思?


    孩子和孩子他媽,他都要?


    徐衍風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夏熙怎麽可能答應?他都要搶孩子了,夏熙會妥協就見鬼了。她是那麽容易屈服的人嗎?


    陸明霽放下文件,看向夏熙,她顯然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怔怔地盯著桌麵。他喊了夏熙一聲,她沒反應。


    “我幫你谘詢這方麵的律師,徐衍風想搶孩子的撫養權應該沒那麽容易。他前麵六年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也沒有撫養過孩子一天,盡到作為父親的責任。你把孩子照顧得很好,且工作穩定、收入高,就算打官司,你的勝算遠大於他……”


    陸明霽想安慰夏熙,可他說著說著,反倒有些底氣不足,徐衍風那樣的身份地位,聘用的律師團隊肯定是頂尖的,跟他對上,怎麽會討到好處。


    夏熙抄起桌上的手機,找到徐衍風的號碼撥過去。


    鈴聲響了沒幾聲就停了,那邊傳來他的聲音,那麽熟悉,一如既往地冷靜、沉穩,哪怕是叫她的名字:“夏熙。”


    夏熙抿了下唇才開口:“你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


    “文件!你要起訴我?”


    電話裏的人愣了幾秒,問:“你是隻看到那份撫養權起訴書了是嗎?我記得還有一份,你沒看見?”


    夏熙沒回答,她就想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


    “很簡單。”徐衍風心平氣和道,“是我給你出的選擇題,兩份文件,你選其中一份。如果你選擇撫養權起訴書,我們就打官司,看看子衡的撫養權最終歸誰所有。如果你選擇結婚協議書,那就把合同簽了,我們明天就去民政局把結婚證領了,那也就無所謂撫養權的歸屬問題了。”


    “你是不是有病?!”夏熙再也冷靜不了,對著手機咆哮,“我選你個頭,我兩個都不選!”


    為了要到孩子,他真是拚了,連跟她結婚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


    徐衍風沉默了良久。


    他以為她至少會對他提出的第二個選項稍微猶豫一下再拒絕,哪怕猶豫的時間隻有一秒。事實上,她想都沒想就全部拒絕了。她就不能試著想一下,或許他是真的要跟她結婚,不是為了孩子。


    “兩個都不選,也行。”徐衍風一早就預判到她可能會有的回答。


    夏熙:“???”


    既然可以兩個都不選,他還說什麽。果然是病得不輕。


    徐衍風趁她放鬆警惕,話鋒一轉,道:“你還有第三個選擇。”


    夏熙直覺不會那麽簡單,但她還是抱了一絲希望:“什麽?”壓根沒意識到自己正被他牽著鼻子走。


    “跟我在一起生活,一百天。”徐衍風穩操勝券的口吻,“一百天後,我不會跟你爭奪孩子的撫養權,也不會跟你提別的要求。我說到做到。”


    談判的技巧之一,先給出兩個苛刻的選項,在對方陷入兩難的境地時,再拋出一個可以接受的選項,那麽對方有很大的可能選最後一個。


    而最後一個,就是他一開始的訴求。


    他根本就沒指望夏熙會選前兩個中的任何一個。


    “徐衍風,你一大早喝假酒了是嗎?”夏熙仿佛聽了個笑話,笑出聲來,“你要不要聽聽你說的話有多荒謬。”


    徐衍風十分正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也沒覺得荒謬,我是認真的。”


    夏熙斂起了笑。


    “別說我逼你,我給你時間好好考慮。”徐衍風說,“如果你有需要,我們也可以當麵談。”


    陸明霽沒有離開,夏熙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徐衍風的話他有一些沒聽清,但拚拚湊湊也能將兩人的對話補全。


    男人更了解男人,徐衍風這麽做哪裏是衝著孩子來的,分明是衝著夏熙。


    陸明霽有了危機感。被夏熙叫去同學聚會那次,他就猜到夏熙和徐衍風之間有段刻骨銘心的過往,但夏熙態度堅決,讓他以為兩人複合無望。


    之後,徐衍風屢次與夏熙有牽扯,夏熙始終沒有鬆動的跡象,他愈發堅信他們沒可能再續前緣。現下徐衍風突然來這麽一招,他不敢斷言夏熙不會動搖,再怎麽說,他們還有孩子。


    不是都說孩子是父母的紐帶,沒準紐著紐著兩人就纏到了一起……


    陸明霽無法接受那樣的結局,他暗暗攥拳,問夏熙:“你打算怎麽做?”


    夏熙把手機扔到桌上,身體沉進椅子裏,抬頭仰視陸明霽,左右擺頭,別問她,她也不知道怎麽做,本就因為睡眠不足而昏沉的大腦徹底宕機。


    冰咖啡也提不了神。


    如果徐衍風此刻在她眼前,她應該會忍不住給他兩拳。


    陸明霽真想握住她的肩膀使勁搖晃,但他忍住了:“你別說不知道啊,徐衍風都下戰書了,你得準備起來,隻有準備得足夠充分,才有贏的可能。難道你想陪他玩那個‘在一起一百天’的遊戲?”


    夏熙:“……”


    聽著就很虛幻,不知道徐衍風是怎麽說得出口的。


    陸明霽給她出主意:“不然我還是先給你找個律師谘詢一下,你心裏也好有個底,真到了那一天,不至於跟無頭蒼蠅一樣沒方向,說不定情況沒你想的那麽糟。”


    跟徐衍風在法庭上見嗎?那是下下策。夏熙從沒想過。


    他本來就是子衡的爸爸,血緣關係無法抹除,子衡也是知道的。她不希望孩子看到父母對簿公堂。子衡再怎麽懂事,終究是個孩子。


    再者,當年是她對不起徐衍風,他是最無辜的那一個。此刻她雖生他的氣,卻沒想傷害他。


    陸明霽也是出於好心,夏熙就沒推辭得太堅決:“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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