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皇甫作仁將對方說的話,和對方的表情寫在了推理筆記上,筆記很快給出了預測。


    【沒人能夠在承受如此可怕的酷刑後,依舊守口如瓶,甚至欺騙拷問者,所以這個人說的一定是真的。】


    雖然理由非常好笑,但推理筆記的論證過程本來就沒有任何參考價值,推理筆記保證的隻有推理結論的正確。


    現在這個結論,筆記用上了“一定”這樣的絕對詞,就是說……他真的沒有撒謊。


    當聽到曆史墜落這個所有人隻在教材中接觸過的詞,每個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林日昃——他是現在活著的人中職位最高的人,接下來該怎麽做,取決於他的想法。


    曆史墜落,在場的人裏當然沒人經曆過,但所有人都在管控局的常識教育中了解過這個名詞,如果要在普通世界中找一個名字和曆史墜落劃上等號,那就是世界大戰。


    “你們留在這裏,我去周圍轉轉。”林日昃交代道。


    林日昃離開了閻羅殿的範圍,隨便選了一個方向走去,他的腦袋裏想到了很多,想到了曆史墜落會帶來的後果,想到了他們繼續在地府這樣硬撐下去的下場。


    但他想的最多的還是自己的弟弟。


    天東怎麽樣了呢?


    距離和總部失去聯絡已經有差不多一個月了,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話說這段曆史在墜落的時候,沒有經過時間流速異常的區域吧?如果像爛柯人一樣,等他們這邊搞定一切,回去後現世已經過了一百年,那可就太糟糕了。


    他想到了變成魚餌的母親,想到了他們兄弟當年經曆的真相,有點擔心那個笨蛋弟弟,但當他想到夏守也在現世時,就立馬安心了許多。


    林日昃一直覺得夏守和自己在有些地方很像,他一直知道自己和其他人在思維上有很大的不同之處,這一點上校也和他說過,那個充滿威嚴的老人對他說:“無法想象沒發生的糟糕局麵,讓你很適合做一個軍人,但讓你更難成為一個優秀的領導者。”


    在喪屍之城的守城戰裏,林日昃知道他們很可能守不住,但有一個說不出來的更加強烈的預感告訴他,這座城可以守住。


    在與同伴深入地下三千米的黑窟,在那看到此前派去的所有調查員的屍體後,他知道他們應該再也無法離開,但他卻想象不出自己被困死在那裏的未來,反而是從黑窟中生還的畫麵,在腦海中栩栩如生。


    林日昃一直知道自己腦袋有點問題,他代表邏輯思維的理性,和自己的感覺分得太遠,對那些沒有發生的糟事,無法產生足夠的真實感,更不能產生絲毫的移情。


    反而是美好的未來,當他想象時,便在腦海中栩栩如生。


    即便現在知道曆史已經墜落也是一樣,哪怕這段曆史正在向著漆黑的深淵墜落,但在林日昃的感覺中,這與以往任何一次獅子軍的戰爭一樣,他想不出失敗的細節。


    所以他不怎麽怕,也不怎麽焦慮,他的恐懼和壓力來源於周圍的人,那種所有人都壓力重重的,實實在在的氛圍令他難受。


    他能夠理解大家的恐懼,也僅僅是因為常識的判斷讓他能夠理解,但這並非感同身受的理解,就像無痛症患者知道他人的痛楚,當看到對方皺起眉頭,嘴裏喊出聲時,知道他們被自己沒有的痛感折磨著,但他本人並不理解痛覺本身。


    林日昃讚同上校的說法,他是一個最好的士兵,但卻不能做好一個將軍。


    別人都以為,他被裂分之剪眷顧是在地下三千米的黑窟,但實際上他出生便有了,那眷顧把他的腦袋裏的一些東西分開,也讓他能夠把基因攜帶的欲望和真正的自我分開。


    和天東相比,自己當然幸運,這或許是神明要他肩負起兄長的責任。


    “不知道天東怎麽樣了,有夏守在,應該沒問題的吧。”林日昃穿過地府的廢墟,不斷往邊界的方向前進。


    他知道,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他“擔心”林天東,但這擔心是思考的產物,並非感情的結果。


    但這也不代表他不愛弟弟,隻是他幾乎大部分事都會往好的方向想,雖然他也很清楚,林天東的情況或許並沒這麽良好,但他就是無法想得那麽糟。


    另外他對夏守充滿信心,這信心不僅僅是他天生的“正向思維”。


    他能從夏守身上感覺到和自己相似的地方,那個人在麵對危機時,和身處日常時,幾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林日昃不知道別人有沒有和自己一樣的感覺:夏守有兩套思維,當工作時他會變得非常的冷靜,哪怕自身被負麵情緒所幹擾,但步調卻一直踩著自己計算出的最優解。


    這家夥就像打遊戲時,哪怕基地已經快爆炸,所有人都已經放棄掙紮,連他自己都認定會輸,但雙手卻仍不會停下極限操作的人。


    但在日常的時候……林日昃有點拿不準,因為他隻在工作結束後和夏守見過一小會,但對方給他的感覺卻是相當的隨性。


    那時候,夏守給他的印象,是那種永遠無法早起的賴床者、發誓早睡卻會熬夜的人,一個被普通欲望就能左右的人。


    假如說工作時的夏守,是緊繃的弦,那平常的夏守就是一根鬆散的棉線;工作時的他是一塊鐵,平常的他就是一團棉花。


    林日昃做不到這樣,但從夏守身上,他能感覺到一點相似的東西。


    忽然,一抹白色的光亮出現在赤紅的月光下,在林日昃的視野中央若隱若現。


    林日昃收回思緒,在原地佇立了片刻,便往前走去。


    他看到遠處有一個懸浮在半空的裂口——空間的裂口。


    “這是……”


    林日昃睜大眼睛,驚訝地緩緩靠近,他看到這空間裂口對麵是一片空曠的草地,周圍是一片樹林,而空間裂口本身的邊緣,散發著無與倫比,至強至極的裂分的氣息!


    這氣息稀有但卻無比純粹,混在雜亂的咒力中,就像幾百萬噸水中那一滴不溶於水的油滴,普通的超凡者根本無法察覺,但身為裂分之剪的眷顧者,那純粹的裂分之意,卻像超新星般耀眼。


    當靠得更近時,林日昃突然發覺對麵有人!


    一個深褐色皮膚的健碩男人,他上身赤膊,全身布滿傷疤,頭上有一頂黃金鑄造的王冠,但布滿裂紋。


    在他的身邊,是一個麵紗遮臉的矮子,身形像女子。


    男人望著他,發出一聲輕笑,然後向他伸出手來。


    對方開口說話了。


    是林日昃完全沒聽過的語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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