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為什麽想要封印愛麗絲?”夏守問道。


    “我們沒有這麽想過。”杜德利抬頭驚訝道。


    58號當即就說:“他在撒謊。”


    夏守抬手,旁邊跪著的一人自燃起來,刺耳的慘叫聲在耳畔響起,杜德利呆愣在原地。


    緊接著第二個人燃燒了起來,杜德利突然大叫:“我說!我說!!”


    他回頭看向叫聲逐漸衰弱的兩人,再度轉頭向夏守投去懇求的目光,然後那片扭曲的無形陰影中傳來夏守的聲音:“看我幹嘛?繼續說。”


    杜德利的內心幾近絕望,他看出來了,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想用武力脅迫他們說出什麽真相,殺人就是殺人,他們沒有任何與對方談判的餘地。


    “為了擺脫王室悲慘的命運。”杜德利說。


    “繼續說,全都說明白。”夏守命令道。


    杜德利看了58號一眼,便開始從頭訴說他們王室所知曉的,關於愛麗絲的一切。


    按照王室的傳承記錄,愛麗絲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是王室女仆了,負責侍奉每一代國王。


    但家族的文字記錄對愛麗絲的描述並不具體,可信度也不高,畢竟誰會讓一本書記錄下自己可疑的事情呢?家族紀事中所描述的愛麗絲,也隻是她允許王室成員用文字記錄下來的隻言片語。


    真正有參考價值的,是王室成員的親身經曆。


    而在王室成員中和愛麗絲接觸最早的人,是杜德利的叔叔亨得利,杜德利父親的弟弟。


    一直以來,他們王室就有一個特殊的傳承儀式,名為父殺子獻祭儀式。


    在平日裏,愛麗絲隻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女仆,她安排王族的一切飲食起居,浣洗衣物,準備宴會,安排王室成員的行程,凡是女仆該做的事,她全都做的井井有條,對王室的貢獻遠遠超出一個女仆該做到的程度。


    她甚至還能替王室教育後代成員,可謂方方麵麵都無法指摘。


    她謙卑、恭敬、順從,並在每一代人最關鍵的時期,負責促成獻祭儀式。


    儀式的內容很簡單,父親要殺死自己最信賴最疼愛的兒子。


    儀式本身並不複雜,但涉及到感情的規則卻給不列顛王室賦予了畸形的枷鎖,作為兒子不渴望得到父親的疼愛與信賴,甚至於心生背叛。


    來自兒子的背叛和冷漠又反過來助長身為父親的疑心和猜忌,在得知這個詛咒開始之初,這種猜疑的枷鎖便越來越牢固,讓雙方都難以掙脫和逃離。


    而若是不完成這個儀式,那麽身為國王就必須付出極為慘痛與恐怖的代價,這背後的代價隻有愛麗絲知曉,但僅僅是最後結果的展現,也足以震懾到後繼之君。


    在王室漫長的傳承歲月中,國王父子間的關係發生了多次演變,起初是偽裝與隱瞞,父親對後代隱瞞父殺子儀式的存在,甚至在執行儀式的最後一刻前,都不會讓兒子知道一切的真相。


    但秘密總是難以保守,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促成著秘密的泄露。


    曆史上也有國王,試圖通過大肆繁衍後代,來減輕受殺死心愛子嗣所帶來的痛苦。


    數量龐大的後代,一來能緩解國王的喪子之痛,二來可以即便被孩子察覺到儀式的存在,也不至於恐慌無措,畢竟人數一多,概率便小了,如果有一百個兒子,那麽被選中的概率隻有百分之一。


    這個想法,曾讓王室進入短暫的和平時期,但最後的結果卻是王室血脈大量叛逃失蹤,留下的隻有寥寥幾人,最後所謂的百人後代,也變成了一種欺騙的策略。


    杜德利一開始訴說還有些拘謹,但逐漸的,他的講述變得流暢起來,到最後滔滔不絕。


    “這就是詛咒啊……是不列顛王室一直背負的詛咒!”杜德利嘴角抽搐著笑道。


    他的叔叔亨得利在一旁沉默。


    杜德利忽然轉頭看向他的叔叔,用斥責的口吻說道:“亨得利,你不該憎恨我父親,哪怕他對你做了那樣的事,而且我比你更加恨他!”


    “陛下,我從未憎恨過我的兄長。”亨得利歎息道。杜德利點了點頭,像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又像是對這回答根本毫不在乎。


    他看向夏守,又瞧了瞧查理一世,表情悲哀地問道:“查理啊,你覺得我是國王很幸福嗎?”


    查理一世並不回答,雖然他終於知曉了真王室隱藏的秘密,但心裏依舊不以為然。


    麵對杜德利的提問,他嗤之以鼻。


    這家夥怎麽會問出這種話?你當然幸福了,更受寵愛的兄長死掉了,老王自然將王位給第二喜愛的兒子了,怎麽說你也是受到父親寵愛的。


    杜德利扭過頭,向身後的兄弟姐妹,還有侄女外甥看去。


    “被父親所愛的兒子必然會死去,你們所有人都覺得繼承王位的,是第二受寵的孩子。


    我以前也這麽覺得,但偏偏相同的命運要在下一任國王身上再次上演。


    當作為新王的我,設身處地陷入父親的境地時,終於會親身了解到了父親當初的想法。”


    國王恨不得讓其他兒子代替最愛的那一個去死,但卻無法做到。


    隻得將這種罪惡歸咎於其他的兒子,歸咎於自己。


    於是,屁股底下的王座也變成了惡毒的詛咒,自然而然,國王不會將王位傳給第二喜愛的兒子,而是將這惡毒的詛咒,讓最厭惡、最不受寵愛的孩子背負。


    一旦知曉了這一點,新王怎能不憎恨舊王?


    但即便憎恨,卻依然要循著舊王曾走過的道路繼續前行。


    就像杜德利心中已經有了王位的人選一樣,是他最討厭的一個家夥,一點都不像他,懦弱、虛偽、優柔寡斷,卻又一點都不善良。


    就讓這樣弱小的君王去承受這詛咒吧,想必即便他當了國王,也無法傷害到其他強大聰慧的兄弟們。


    但杜德利一想到自己也是這樣被父親所選中,靈魂就幾乎要被瘋狂所支配。


    但他還是釋然了。


    千百年來難道不是這樣嗎?


    王室的血脈和王冠,便在如此畸形扭曲的感情下一代代傳承下來,每一任國王都是上一任國王認為最適合背負這痛苦惡毒命運的人,而其他兄弟姐妹雖不為王,卻依舊能享受王室所帶來的光榮與尊貴。


    不列顛的王,恨自己的父親,恨自己每個兄弟姐妹,也憎恨自己。


    這王冠總要有個人戴,王座總要有個人坐,隻是自己倒黴罷了。


    杜德利沉默了一會,忽然吸了一口氣,精神振作起來。


    “但這詛咒的命運並不是永遠都得延續!機會還是有的,現在就是機會!來自大明的夏守大人啊,如果你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就幫助我們斬斷這惡毒的命運鎖鏈吧!


    如果不是的話……那……”


    杜德利愣了半晌,小醜般笑了一下:“那把王族全部屠戮殆盡,倒也不錯。”


    對這麽一個惡心扭曲的家族,這樣的終結似乎算得上圓滿的結局。


    夏守摸著下巴,仰頭思考著。


    至少他現在知道,以前的愛麗絲幹的都是些什麽事兒了。


    不過愛麗絲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呢?


    “這個獻祭儀式到底是為了什麽?”夏守追問道。


    “誰知道呢。”杜德利的態度已有些破罐破摔,仿佛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慢慢失去了對夏守的敬畏,這讓其他跪伏在地的王族嚇得瑟瑟發抖。


    亨得利立刻插嘴替杜德利回答:“雖然並不確定,但應該是與亞瑟王的傳說有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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