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紅的眼眸冷寂如霜,孤雪淡然,“在下知道,二位前輩有苦衷,弄月不出現也有他的理由,如果二位前輩見到弄月,告訴他……”  紅衣男子揚起頭,凝望朦朧勾月,無悔之言溢出:  “我赫連孤雪在等他,五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等他!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子,他永遠是我赫連孤雪的南宮弄月!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月,我就在這個塵世間。  努力的活著。  用你給我的生命,小心翼翼的活著。  我要讓你知道,  我赫連孤雪從未讓你失望過。  我要讓你知道,  我赫連孤雪從未改變過……  夜未央,星如炬。  銀白的長發閃現著淡淡的光華,他的神情無悲無喜,仿佛在沒有人世間任何喜怒哀樂。  星月交輝,在無人可以與他低訴,那是深入骨髓的寂寞相思,卻早已經習慣一人在塵世空守。  滾滾紅塵,對赫連孤雪而言,凡事傾盡生命愛過,才是真真正正的活過……  兩位老者看著紅衣男子離去的背影,幹澀的眼眶竟是濕了……  星空下,月色浸染桃花。  一雪衣男子負手而立,殷紅桃花散落在他的白袍上,點綴妖冶魅色。  幻水寒在他手中綻放著晶藍色的光芒,血色的紋理隱隱若現,攝人心魄。  遮顏黑紗在風中飄揚,他靜靜的望著眼前的睡蓮池畔,良久良久不曾離去。  冥邪將手中的白玉笛輕放唇邊,飄出暗夜最寂寥的音弦。  孤雪,天下間最殘忍的人是我,最不守信用的認識我,最無情罪不可原諒的人是我……  孤雪,這三樣東西你懂的,你都懂得吧……  孤雪,你已經足夠美麗足夠強大,我南宮弄月早已經不再是曾經的聖手毒仙,又有何顏麵與你相見?  孤雪,不要以為這個世間隻有你一人,你要知道,我南宮弄月一直在你的身邊看著你……  孤雪……  我的雪兒……  我已經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究竟還有沒有資格再去吻你……  雪衣飄揚,融於暗夜中的薄霧裏,散射著淒豔迷離。  笛音傾灑,徒留暗夜蓮香清冷。  “城主……”一聲嬌弱低緩聲音傳來,謙和如風。  雪衣男子轉身,隻見一傾城女子站在他麵前,麵如柳風,薄唇嬌豔欲滴,在月光下格外的動人無比。  “你來幹什麽?”冥邪的語氣清冷平淡,似是滲透著一絲不悅。  若雲猛然抬眸,雙頰竟是泛起羞澀的紅潤:“是城主說讓若雲給您……侍寢……”  冥邪小心翼翼的將白玉笛收起——他竟然忘記了這件事……  雪衣男子走到若雲麵前,輕抬起她的下頷,悠揚魅人的嗓音溢出:“你有何本事,能讓本座開心?”  即使看不到麵前的男子的容貌,若雲的心髒依舊是一顫一顫的,雙眸搖晃著動人的光暈,“若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是對古琴最為熟悉,若城主不嫌棄,若雲可以為您獻上一曲。”  “紫珊,備琴!”  紫衣少女將一把古琴擱置於青石案上,隨即恭敬退去。  冥邪根本沒有靠近若雲一步,俊朗的風姿令女子不忍抬頭直視。  “本座的話可要說在前頭,若你的琴聲打動不了本座,可是要受罰……”  若雲仰起頭,帶著一份自信:“城主可以放心,若雲曾拜古琴聖人若兮為師,早已精通精髓。”  若兮……  冥邪不禁輕蔑的笑出聲,“你難道不知道你的師父與一個人的琴藝相比,連一分都比不上麽?”  “是……紅玉鳳尾琴的主人吧?”若雲的神色更為鎮定:“師父自己也曾說過,他與紅玉鳳尾琴的主人相比,自愧不如。”  “前些日子,大祭司在芸水樓賣古琴,我才知道紅玉鳳尾琴師歸神月宮主所有,神月宮主說普天之下唯有一人配聽他彈琴。”  若雲忽然感到麵前的雪衣男子氣息開始紊亂。  “神月宮主說……是南宮弄月!”  “啪——”冥邪緊握在手中的桃枝突然被折斷,清脆的聲音令女子膽戰心驚。  遮顏黑紗飄揚,隱隱約約滲透一絲妖紫色的光芒。  “城主?”若雲輕喚著失神的雪衣男子,原本以為這個神秘莫測的城主根本無心無欲,然後隻是短短的一刻鍾,這個男人的情緒一再波動。  “我聽到了……”淡淡的聲音溢出,飄渺如風。  我聽到那個名字了……  冥邪的手骨開始泛白,那一天的芸水樓,他就在頂閣之上,看著那朝思暮想的容顏,感受著那熟悉的氣息和體香……  他的孤雪,依舊是那麽美……  美得讓人不敢靠近。  唯有那雪白的銀發,刺傷他的雙眼。  那一刻,他差點就控製不住自己,那一刻,他恨不得將紅衣男子緊緊的抱在懷裏,償還五年的相思,償還五年的離別痛殤!  可是他不能……  他現在這個樣子,如何能與之相見?  悠揚的琴聲傳來,飄散在寧靜的蓮花池畔,薄霧朦朧霜花,紛紛落而靜默相思結……  是一曲《金縷衣》……  當年,他手執蓽#,為紅衣少年吹奏最後離別一曲。  最後,他站在墓碑前,打碎了沾染滄桑色澤的蓽#。  當年,若沒有紅緞素纏發的那一幕,若沒有驚鴻一瞥的好奇,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麽多的糾葛,是不是就不會有萬劫不複永無悔意的癡狂……  不信咒言不信命劫不信天地不信鬼神。  唯獨相信他自己。  相信他自己可以主宰命運。  而今,命劫已改,他與他未算清的情債糾纏,是不是真的能持久永恒?  “城主,若雲自當受罰。”  冥邪從沉思中回神。“為何?”  “城主根本沒有聽若雲的琴聲,想必我才疏學淺,未能比的過神月宮主。”  “你當然比不上……”  冥邪竟是出自本能反應的溢出此話,卻令傾城女子的心一陣酸澀。  忽然,雪衣男子似是察覺到了什麽,他看向若雲,冷冷道:“一個時辰後再過來!”  若雲不甘離去,向她一個堂堂的琉國公主,竟然被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然而不知為何,每當她看到雪衣男子時,根本無法抗拒這個男人與生俱來的風華。  讓她,淪陷。  此時,寢宮內,黑白老者已經在此等候。  “前輩……”冥邪拱手作揖。  黑發老者淡然道:“小月兒啊,是爺爺無能,無法幫你痊愈,才讓你跟小雪兒……”  “無妨。”冥邪的語氣依舊很平靜,“當年是我自己造的孽,就應該承擔這樣的後果,二位前輩對我南宮弄月的恩德,在下永世不忘!”  “小月兒啊,你可千萬不要這麽說,你跟小雪兒都是我們的寶貝孫子,如今就希望兩大神器能夠快點找到,你們兩個才好一統天下……”  “不過小月兒,你一定要記住,你體內依舊流淌著摩迦一族的魔血,你現在的功力無法克製魔血的狂氣,所以在你為恢複之前,絕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遮顏黑紗飄搖,清冷如霜。  冥邪沉默不語,手中的幻水寒被他握的更緊!  白發老者似是有些為難道:“小月兒,兩位爺爺這回可要拜托你一件事。”  “前輩請說!”  白發老者摸了摸後腦勺,“這個……兩大神器出鞘的玉靈珠可在小雪兒手裏,我跟黑老頭想來想去都不放心,小雪兒在武林中樹敵眾多,稍有差池,我怕……”  “二位前輩是想從孤雪手中要回玉靈珠是麽?”  “啊……哈哈,還是小月兒一點就通啊……”  冥邪沉思了一瞬,淡淡道:“我會幫二位前輩拿到玉靈珠的。”  二位老者頓時鬆了口氣。  黑發老者走進雪衣男子,深沉歎氣,“剛才我們見過小雪兒了,他讓我給你帶句話……”  冥邪猛然抬頭,連呼吸都在微顫。  平靜的心再次燃起火種。  他說,他會等你……  他說,你永遠是他赫連孤雪的南宮弄月。  他說,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  你永遠都是他赫連孤雪的弄月……  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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