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


    北遼和金國使團的正、副使節才有資格坐在其中,用的是和勳貴高官一樣的純金屈卮(zhi)(帶彎曲手柄的酒碗)。


    其他跟著來的金國貴族、北遼世家子如趙威敢、韓洪烈等,


    隻能和大周的低階文武官員一樣,


    坐在殿外兩側的遊廊中用銀質屈卮。


    徐載靖等人列隊離開彩棚的時候,


    兩側遊廊中,不論是大周文武還是這幫金國軍事貴族、北遼世家子都被一幫人的氣勢和裝束吸引,行了注目禮,


    等彩棚中開始演奏音樂,


    徐載靖等百多號人開始低聲哼唱,軍中壯漢奮力吹響戰場上用的號角的時,


    遊廊中,


    有的人銀酒碗湊到嘴邊卻忘記啜飲,


    有的筷子停在菜肴上沒有夾菜,


    還有人嘴裏吃著東西卻停下咀嚼,


    都聚精會神的聽著殿內傳來的歌聲。


    待一曲結束,


    坐在遊廊中的趙威敢、韓洪烈等和金國的貴族一樣鼓起了掌。


    掌聲稍歇,


    北遼世家子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眼中滿是不明的神色,趙威敢舉著酒碗,輕聲道:


    “三郎,大周往年這般的慶典,常有這樣的齊唱麽?”


    劉俊劉三郎看著桌上的菜肴,道:“聲勢如此蓬勃的齊唱,家中長輩如若聽過,定然會寫下來或與我等後輩說上一二!”


    “可”


    說著劉三郎搖了搖頭。


    一旁的韓洪烈道:“之前大周征伐白高多是沒占便宜,沒有滅國壯舉,又怎麽會出現這等齊唱。”


    其他幾人紛紛點頭,又有些憤懣的看向了不遠處的金國使團:‘要不是金國在北遼東邊搗亂,大周絕沒有這麽容易收複故土。’


    這時,


    殿前的廣場上傳來了一陣淅淅索索的走路聲,不時還有女孩兒清脆的說話聲傳來。


    殿內,


    齊唱結束的徐載靖等人,按照武階高低分先後的走到了皇帝近處。


    皇帝看著不遠處的眾人,麵上滿是笑意的點頭道:“朕本以為你們要唱和之前差不多的曲子,沒想到很不錯!”


    “聽說又是你小子的主意?”


    第二句話是朝著前方的徐載靖說的。


    徐載靖躬身拱手:“回陛下,是!小子也是.有感而發!”


    皇帝繼續笑著點頭:


    “好!下去後好好的賞他們。”


    “是,陛下!”一旁的大內官躬身應道。


    “臣等,告退。”


    站在徐載靖一側的曹議首先躬身拱手一禮。


    “臣等,告退!”


    隨後,百多號人齊齊躬身齊呼後,在皇帝和諸位公侯伯爵的注視中,緩步朝外退去。


    來到殿門口的時候,


    隊伍出去的速度卻有些放緩,似乎前方有些‘擁堵’。


    走在最後的徐載靖感受到視線,側頭看去的時候,就看到坐在王若弗身後的如蘭,正在笑著朝他招手。


    徐載靖朝盛家人點頭致意後,跟上了前麵人的步伐。


    出了殿門,


    這才發現他們隊伍前麵,有一支比他們隊伍規模還要大些的四百多個女孩兒正在殿外列隊。


    這些女孩兒們大多十五六歲,戴著花冠,穿著收腰的彩衣,打扮的十分花枝招展,能參加宮中大典,容貌身姿上更是經過挑選,無不是美人級別。


    尤其是站在四列女孩兒們最前麵的四個手中持彩棍姑娘,更是有著萬裏挑一的美人風姿。


    看到徐載靖等人從殿內走出來,女孩兒們沒了平日裏的羞澀,站在女孩兒群裏紛紛肆意的朝他們看了起來。


    還有膽大的女孩兒,不時的朝著狄菁等人指指點點後捂嘴而笑。


    要知道,狄菁這廝生的還是比較俊俏的。


    徐載靖等人的隊伍中,


    有平日裏混不吝的親衛將校們,


    此時感受著姑娘的海洋,幾百個女孩兒的視線,尤其是最前麵的四個持彩棍女孩兒的,


    瞧著都有些羞澀扭捏不好意思了。


    這四列最前麵的女孩兒風姿最佳,看到狄菁的時候,


    有兩人剛想要說話,


    視線卻掃到了走在最後麵的徐載靖身上,這兩位登時就閉上了嘴。


    待徐載靖走近,四個姑娘中有三個紛紛用清脆悅耳的聲音喊道:“公子,綺雲樓春奴,有禮了。”


    “公子,奴飛雲台林仙哥兒,有禮了。”


    “公子,奴千春樓李千哥兒,有禮了。”


    聽到三位姑娘的聲音,走在前麵的西軍將士紛紛回頭朝徐載靖看著,有人還起哄的笑了起來。


    徐載靖聽著是三位姑娘自我介紹的聲音,也頗有些措手不及的笑著點頭。


    後麵四列女孩兒們,聽到前麵最出彩的姑娘出聲介紹自己,都好奇的朝徐載靖看著。


    當徐載靖看過去的時候,這幫女孩兒們紛紛輕笑了起來,還有膽子大的輕聲道:“公子,你是哪家的呀?”


    “是呀,公子,你住哪兒呀?”


    聽到這些問題,


    西軍尉校的這群人中,有人出聲道:“那是勇毅侯府的五郎!”


    “啊?”


    “哎~”


    姑娘們聽到此話,紛紛或遺憾,或不可思議的歎出了聲。


    要是普通的軍中尉校,她們說不定還有機會‘一親芳澤’進門當個妾室什麽的!


    可這侯府的公子,她們怕是連門檻都不能湊近。


    徐載靖朝外走的時候,


    殿外的女孩兒們也由四個持彩棍的女孩兒領著進了大典。


    彩棚中演奏起了節奏輕快的音樂。


    走在徐載靖前麵的西軍袍澤,回頭道:“五郎,五郎,這些女孩兒都是哪裏的呀?”


    回頭看著女孩兒們腰肢婀娜魚貫入殿的身影,


    徐載靖道:“應該是城中東西兩廂,樂工藝伎家顏色出挑的姑娘。”


    “哦”


    “下午大典結束,這幫姑娘們會在宮城南門離開。”徐載靖繼續道。


    “哦!”


    聽到這話的眾人紛紛交頭接耳了起來。


    回到殿外廣場的彩棚裏,


    將甲胄卸下洗臉換上正裝後,眾人紛紛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當徐載靖走到自己在殿內角落的位置時,


    顧廷燁和榮顯已經坐在附近了。


    看到徐載靖坐下,


    一旁的榮顯趕忙湊了過來,指著不遠處殿中的位置,正在跳舞的某個姑娘道:


    “靖哥兒,那個是出身哪裏的?”


    徐載靖側頭:“問我幹嘛?”


    榮顯:“我嘖!之前我問過她們好幾句了,沒等她們說,我就去表演了”


    徐載靖搖頭:“那個沒和我說話”


    “啊?”


    這時,


    有內官矮身走了過來,朝著徐載靖、顧廷燁道:“顧二公子、徐五公子,梁家六公子請兩位下午時去宣德門一敘。”


    徐載靖和顧廷燁笑著點頭:“有勞內官了。”


    “兩位客氣。”


    “梁六邀你們去一敘是假,去瞧這幫姑娘才是真吧!”


    一旁的榮顯撇嘴道。


    顧廷燁:“你去不去?”


    “去!”


    看了會兒表演後,


    方才進殿的幾百個姑娘們又排著隊緩緩的‘飄’了出去。


    榮顯和顧廷燁的脖子,更是轉到看不到姑娘們這才轉了回來。


    相撲表演已經結束,


    未時末(下午三點)


    女官們捧著一籃籃盛開的名貴鮮花走了進來,


    她們不時的停在桌案附近,任憑眾人各自選取,而殿中眾人自己選好的鮮花,則紛紛簪到了各自的鬢角上。


    等皇帝和皇後一起提了最後一杯酒後,


    大殿內外的群臣百官、番邦使節紛紛起身離去。


    徐載靖也站起身,同顧廷燁、榮顯一起從大殿側門朝外走去。


    剛出了殿門,


    他就看到十幾名站在殿外,手中挽著花籃的女官,這花籃裏姹紫嫣紅,花團錦簇十分漂亮。


    靠近大殿正門的位置,一位官眷正一臉欣賞的看著花籃,道:


    “這花多少錢一支?”


    “回夫人,這籃花采自東禦園,作價五十貫。”


    “好,我要了。”


    聽著那位官眷的話語,


    顧廷燁疑惑道:“這花兒還能買呢?”


    榮顯點頭:“自然可以!”


    說話的時候,榮顯還一副‘你這都不知道’的表情,惹得顧廷燁一陣尷尬。


    徐載靖在一旁點頭,走到離他最近的一位女官跟前,也買了一籃鮮花。


    正要等等各自家人的時候,


    梁晗也拎著一籃花走了過來,同徐載靖、顧廷燁兩人道:“走了!我來的時候和兩位夫人說過,咱們一起去南門潘樓一敘。”


    聽到這話,


    徐載靖朝著自家父母看了眼,


    看到父親徐明驊朝自己點了下頭,這才和幾人一起朝宮門走去。


    出了西華門,


    在宮牆下用拒馬劃出的停放車馬的空地上,


    徐載靖將那一籃花遞到了在馬車旁等著的三個小女使手中:“你們簪著玩兒,我和他們去一趟!”


    “謝公子!”


    三個女使接過花籃後,在馬車旁笑著福了一禮。


    看著同樣簪花的徐載靖,青草笑著道:“公子,您今日這簪花,顯得您可真好看!”


    徐載靖撫了撫簪在頭發上的鮮花,笑道:“那是,這可是禦賜之物,能不好看?記得給伱們花清嫂嫂留兩支!”


    “是,公子!”三個女使笑著看向了一旁笑著連連點頭的青雲。


    說完,


    徐載靖準備和青雲一起馭馬朝外走去,


    但因為今日百官勳貴,不能在宮門口等著自家車馬來接,都在一起朝自家馬車走去。


    所以路上瞬間變得擁擠了起來。


    徐載靖馭馬走了幾步,就不得不停下來,讓過前方正在步行經過的眾人。


    又因為徐載靖來得早,車馬所在的地方靠近入口,但出去的時候卻不能逆著過去,而是直接去出口。


    柴、榮兩家來的有些晚,


    車馬自然也就停在了離出口近些的地方。


    所以,


    徐載靖剛下馬牽著馬兒步行的時候,就看到了一旁身側的柴家眾人。


    “喲,靖哥兒,你這出來夠早的,你母親還在後麵呢!”


    柴家主君身側的柴夫人,笑看著徐載靖道。


    徐載靖點頭一笑:“夫人,我和二郎他們一起去南門一敘,已是和母親說過了。”


    “哦!”


    柴夫人點頭後,看著一旁內穿淺色裏衣,外套淺綠外袍簪著紅花、牽著黑亮駿馬的徐載靖,道:“這孩子,簪著這紅色的花,可真好看。”


    說著柴夫人征詢的看向了自家官人。


    柴家主君連連點頭。


    “夫人謬讚了。”


    徐載靖麵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隨後,徐載靖看著柴家夫婦身後的柴勁、柴勃,點頭道:“兩位大哥這是剛下值?”


    說著,徐載靖又朝著走在柴家兄弟中間,正側頭看著他的柴錚錚點了下頭。


    臉上有些疲憊神色的柴勁點頭後道:“靖哥兒,今天的那首齊唱,我在宮牆上都聽到了,很不錯!”


    徐載靖又趕忙拱手道:“謝勁大哥誇獎,都是大家一起苦練的。”


    兩人說話的時候,柴家夫婦快步朝前走了幾步,讓自家三個孩子和徐載靖平行。


    柴勁點了下頭,回頭看了看,便笑著拍了拍徐載靖的肩膀朝後走去,似乎是遇到了熟人。


    中間的柴錚錚自然也就被露到了徐載靖一側。


    另一旁的柴勃,也笑著朝後看了看,給身後的人讓了讓路,自然的將柴錚錚朝中間擠了擠。


    不一會兒,柴勁又趕了上來,卻沒回徐載靖這邊,而是走到了自家弟弟外側。


    柴錚錚不得不再次往徐載靖這邊挪了挪。


    “靖哥兒,下個月吳大娘子的賞菊會,你可要去?”


    柴勁側頭問道。


    和柴錚錚並肩走著的徐載靖,眼角看著身側姑娘頭上的同種顏色的簪花,嗅著不知道是花香還是什麽香的味道,笑道:“應是會去的。”


    “到時咱們說說話,你和我們講講你在西北的事情。”


    徐載靖笑著點頭:“好。”


    徐載靖身側的柴錚錚,一邊聽著他們的對話,一邊心裏美滋滋,臉頰有些熱的目視前方走著。


    雖目視前方,但她卻在用眼角全神注意著一側這個牽著如牆一般的高大駿馬的人,注意他有沒有看她,有沒有視線掃過來。


    心中想的是,萬一一側這個人找她說話,她該怎麽回答,


    ‘要不要先笑一下?’


    ‘看他眼睛.不不不,那樣太無禮了,還是看他的衣服,或者是簪的花?’


    這讓她有些走神。


    ‘哥哥怎麽不說話了?’


    ‘唔?’


    “咳!!!”


    聲音有些熟悉的咳嗽聲傳來,將柴錚錚一下驚醒,趕忙朝四周看去:


    她的一側依舊是一匹如牆一般的高大黑色駿馬,


    但另一邊.兩個兄長卻是沒了蹤影


    前麵走著的父母,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拐彎兒去了自家馬車處!!!


    柴錚錚立馬停下了腳步,


    她隻感覺自己臉上如同著了火一般,


    顧不上看徐載靖,柴錚錚低頭福了一禮後,就趕忙轉身朝自家馬車走去。


    來到幾步距離的自家兄長身邊,


    柴錚錚恨恨的,十分用力的拍了自家二哥柴勃一下,


    想用力捶壞笑的大哥柴勁一拳時,


    “靖哥兒看過來了。”柴勃低聲道。


    柴錚錚立馬將拳頭藏了起來,貌似無意的轉頭,用眼角朝不遠處看去。


    片刻後,


    瞧著根本沒回頭的某人,


    柴錚錚揮舞的拳頭更用力了。


    “啪!”


    “嘶!柴錚錚,你真下得去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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