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明媚兒麵露難色,拚命壓著咳嗽,呼吸著空氣。


    方才被嗆到時,她真有一瞬間的窒息感。


    景文帝本是生氣,可看她咳嗽得臉色通紅難受的樣子,想說的話又說不出去了。


    “你到底鬧什麽呢?”景文帝語氣有些不耐。


    卻伸手輕拍明媚兒的後背,為她順氣。


    明媚兒身上全是水珠,濕漉漉的也沾濕了景文帝剛換的衣衫,但整個人仍然是被景文帝護在懷裏。


    “奴不敢。”


    明媚兒仿佛把水都咳出來了,嗓子連帶著鼻腔還有些火辣辣的難受,但喘氣和說話不成問題。


    景文帝為她拍背的動作一頓。


    下一刻,一手攬過她的腰肢,禁錮般的讓她緊緊地貼在自己身上。


    另一隻手直接抬起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直視著他。


    “孤的耐心有限。”


    “你耍性子也要適可而止。”


    “奴來奴去的,當奴才也不想當孤的女人?”


    景文帝看著她的眸子,隻要她的眼神有一點閃躲,便會加重手上的力道。


    他又想起明媚兒和恒親王說,哪怕是當街頭乞丐,也比回宮倚門賣笑強。


    她如今這個態度,難不成就是要在宮中當宮女?


    他自認為對明媚兒已經夠寵愛了。


    若是換做旁人,像她曾經那般算計他,又敢私自與人勾結逃出宮,還與男子同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他現在還願意給她機會,她還要這樣與他置氣。


    “你為什麽要抓小河莊的人?你派人調查我?”


    明媚兒躲避不成,便直接抬眸看他。


    既然他要說開了,她也沒必要畏縮不語。


    “為了幾個無關緊要的人和孤置氣?”


    “孤不抓他們,你會回來?”


    景文帝下意識忽略了後半句,他總不能說他偷聽牆角。


    況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她是他的女人,他那叫調查嗎?


    她在他麵前,應該有秘密嗎?


    所有人、所有事,隻要他想知道,都不應該瞞著他。


    這才叫忠君。


    明媚兒看著景文帝理所當然的樣子,呼吸急促兩分,壓住心中馬上要翻滾起來的怒意。


    “他們對你來說,也許和水溝裏的臭魚爛蝦沒區別。”


    “但是他們對我來說,都是活生生的人命,都是曾經幫過我的人。”


    “你用他們的命威脅我回來,你不覺得卑劣嗎?”


    景文帝看著明媚兒執拗的眼神,攻擊性的話語,也有點被勾起火了。


    別人都誇他英明。


    她是第一個敢說他卑劣的人。


    “不覺得。”景文帝態度有些冷淡下來。


    “那他們的死算什麽?”


    “算他們倒黴。”


    “……”


    空氣瞬間凝滯下來,聽不見一絲響動。


    仿佛天地間,隻剩下兩個人的呼吸纏繞在一起,再無其他。


    明媚兒隻覺得脊背一陣發寒,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僵持。


    景文帝冷硬的麵容鬆弛兩分,脫了外衫想披在她身上。


    被明媚兒推開了。


    景文帝瞬間胸悶、氣不順,一把將外衫扔到一邊。


    斥責的話在嘴邊,看著她嬌弱單薄的身子,還是被景文帝咽回去了。


    半晌。


    景文帝鬆開明媚兒,轉身便走。


    臨走出門時,景文帝語氣冰冷說道:


    “你既然不想做孤的女人,那你就在南河行宮做宮女吧。”


    “隻是你曾經是孤的女人,這輩子也別想逃走。”


    說罷,他拂袖而去。


    剛打開外室門,寒風就順著他的衣服空隙鑽進來,撲了個滿懷。


    他腳步頓了頓。


    片刻。


    又調轉腳步,往暖閣走去。


    他憑什麽受凍呢?


    她不穿他的衣服,他還要穿。


    “咯吱——”暖閣門被景文帝再次推開。


    猝不及防看到明媚兒坐在木桶裏,貼靠在桶邊垂淚,像是個……


    被主人拋棄的小貓。


    就算是心裏難受,也不會追著主人出來。


    明媚兒看到景文帝去而又返,眼裏閃過驚訝,下意識拂麵,把淚一股腦都擦沒了。


    臉上又恢複了那種冷淡。


    轉移視線,不去看他。


    景文帝無意識地扶了扶手腕上的菩提佛珠。


    麵色不變。


    走上前把自己丟在一邊的外衫拿起。


    明媚兒看他是要拿衣服,睫毛抖了抖,麵上無動於衷。


    在木桶裏轉了個方向,背對景文帝。


    不去看他。


    下一刻,明媚兒整個人毫無防備被人從木桶裏抱起。


    連一個驚呼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被男人粗魯地裹上厚重不屬於她的外衫,把她抵在一旁的桌子上。


    “他們死了,確實算他們倒黴。”


    景文帝這句話差點讓明媚兒氣暈頭。


    他來搞這麽一出,就是來強調一遍,他們倒黴嗎?


    “他們倒黴認識我,所以倒黴被我連累,倒黴被你殺了丟掉命是嗎?”


    明媚兒執拗地看著景文帝,不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心也不自覺提了起來。


    景文帝皺起眉,伸手不輕不重地擰了明媚兒腰一把。


    明媚兒下意識呼痛,又被他親了一口,還不忘在她下唇咬一口。


    “你算計孤有一套,對別人是一點腦子沒有。”


    “孤還要用他們威脅你呢,為什麽要殺了?”


    “這麽好的人質,孤不要了?”


    景文帝用看傻子一般的憐愛目光看著明媚兒。


    他真搞不懂,她怎麽就那麽相信恒親王。


    讓她連這點判斷能力都沒有。


    明媚兒心放下大半,但仍然說道:“萬一你是看我跑了,惱羞成怒,所以把人都殺了呢?”


    景文帝忍住想再掐她一把的衝動。


    “孤都殺雞取卵了,那把你抓回來,不折磨你,還會好好和你說話?”


    他真不知道明媚兒腦子裏在想什麽。


    自從她為了陳翠要自殺那次,他已經明白了她的為人,是肯定會保護自己的親友的。


    他還想和她繼續過下去,怎麽可能會殺她的人。


    若是他當真惱羞成怒殺人,那他必定是已經不在意她的感受了,幹嘛還要這麽哄著她。


    “……”


    空氣沉默半晌。


    明媚兒緊繃的背脊一鬆,眼眶裏瞬間盈出淚水來。


    不等景文帝為明媚兒擦掉。


    明媚兒就主動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


    整個人埋在他寬闊的胸膛裏,小聲抽泣。


    景文帝輕撫她的脊背,心軟得不行。


    明媚兒此時十分後悔離宮,相信恒親王。


    她寧願自己在宮裏受罪,也不想曾經幫過自己的人被殺。


    自從離宮,她整個人消息是封鎖的,被恒親王牽著鼻子走。


    她對他,實在是太過於信任了,以至於不會懷疑他說的任何話。


    可一日之內,接連兩次被下藥,直接讓他們之間的信任全麵崩盤。


    方才她沐浴進水,又被景文帝拽起來,窒息那一刹那。


    她全都想明白了。


    但是她還需要再和景文帝確認一下,試探一下,才能心安。


    不過……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


    “我也一樣,也是害他們被殺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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