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妃話落,空氣詭異的沉默些許。


    少刻,景文帝平靜的聲音清晰傳到寧妃耳邊。


    “寧妃,你是暈厥夢魘了吧。”


    寧妃聽到這話,猛然又從景文帝懷中坐直身子,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他。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接連滾落。


    “陛下,您了解臣妾的,臣妾不會無的放矢隨意亂說。”


    說著她癟嘴,又斂下神色,露出一分心虛來。


    景文帝看著她,麵色不變問:“那你說這話有何實證?”


    “陛下…”寧妃說著,掙紮著虛弱的身子要下床去跪下。


    景文帝沒攔她。


    她磕磕絆絆地下床,臨要跪下時腿腳一軟,差點跌倒,幸虧一旁汪公公扶一把。


    “寧妃娘娘,小心腳下。”汪公公彎著腰提醒。


    寧妃低頭暗暗咬牙,再次抬頭看向景文帝時,仍舊是楚楚可憐。


    “陛下,請恕臣妾冒失。”


    “今日臣妾能伴駕到南苑,十分開心,又聽聞明昭儀正住在臣妾不遠處,便想見她一麵,敘敘舊情。”


    “沒成想明昭儀一來,和臣妾還沒說上三句話,便恃寵而驕、不尊重臣妾。


    明裏暗裏的更是說臣妾年老珠黃不得寵愛,位分再高也是無用之人。”


    寧妃說著眼淚又開始掉,拿出手帕來掖眼角,偷偷打量景文帝的神色。


    發現他還是沒有反應,心裏平添焦慮。


    “臣妾長這麽大了,還從未被一個地位低下之人如此嘲諷過,一時激憤,就罰了她十個巴掌。”


    結果明昭儀更是大膽,直接扭頭就走了,絲毫不給臣妾麵子。”


    “臣妾顧念這裏是南苑,有陛下和諸位大臣、官眷在,也不好把事情鬧起來,默默認了,想著息事寧人就好。”


    “可沒成想,明昭儀竟然趁著臣妾去參見陛下的功夫,私自闖入臣妾的帳篷。”


    “臣妾回來便聞到一股極其刺鼻的味道,熏得人頭痛欲裂,這才叫人拿艾草來熏,足足熏了一個時辰,這才消了那刺鼻味道。”


    寧妃接連不停地說著,把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


    汪公公在一旁,臉色變了又變,簡直不敢相信寧妃說的是她自己。


    她可不是個息事寧人的主。


    景文帝看向四周服侍的人。


    劉嬤嬤從中走出跪地道:“陛下,寧妃娘娘所言句句屬實,那時看門的人就是奴婢。”


    “奴婢見明昭儀手裏拿著一個木盒,非常古怪,再加上寧妃娘娘不在,奴婢不想讓明昭儀進。


    可是明昭儀責打奴婢,還叫著李嬤嬤來阻攔奴婢,硬是闖入帳篷,奴婢一人無法阻攔,不一會兒就聞到一股刺鼻之味,明昭儀捂著鼻子匆匆走了。”


    “陛下若不信奴婢的話,可以叫來今日巡邏的侍衛,侍衛想來也看到明昭儀從寧妃娘娘帳篷裏走出去的背影。”


    景文帝看了一眼汪公公。


    汪公公自覺退下,不過片刻便回來,在景文帝耳邊道:“侍衛回答,明昭儀確實在寧妃娘娘走後來過帳篷。”


    這話雖是在耳邊說的,可屋內針落可聞,寧妃就跪在景文帝腳邊,自然是聽到了。


    一時間眼淚掉得更凶。


    “嗚嗚嗚陛下,臣妾不過是氣不過明昭儀恃寵而驕,這才罰她幾個嘴巴,她竟然如此狠毒來暗害臣妾。”


    寧妃哭哭啼啼吵得景文帝心煩,手上的玉扳指接連不斷轉動。


    “孤看你中氣十足,想來快好了。”


    “沒有實證的話,還做不得真。”


    說罷,景文帝直接起身便走了,不顧寧妃的糾纏哀求。


    帳篷裏很快隻剩下,寧妃和劉嬤嬤。


    寧妃氣得半死,忍著渾身疲軟和酸痛,摔碎兩個瓷瓶,劉嬤嬤嚇得忙收拾。


    “這都告不贏!”


    “該死的小賤人!妖妃!”


    “娘娘,聲音低些。”拂雪此時走近,趕忙勸著,又去扶寧妃去榻上。


    寧妃借力起身,犀利的眼神落在拂雪身上問:“有沒有查到不幹淨的東西?”


    拂雪搖頭:“未曾,明昭儀的人根本沒去過禦膳房。”


    寧妃眉頭越皺越緊:“那就是收買了其他人,本宮不管,趕緊給本宮查。”


    “如今都能在本宮的食物裏下藥,讓本宮頭疼昏厥,日後不見得還能幹出什麽事來。”


    “咱們一定要提早防範!”


    說著,寧妃眼裏閃過一絲異光,拂雪斂眸道:“是,娘娘。”


    夜,越來越深。


    兩匹快馬,趕在天亮前,到了景文帝的君帳。


    景文帝正端坐在主位上,靜默不語。


    “臣參見陛下。”


    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僧袍,頭上點著戒疤,兩隻手上都戴著長長的佛珠菩提。


    見到景文帝隻是雙手合十行禮,未曾下跪。


    大周朝打天下時,開國皇帝身邊最大的軍師、謀臣便是一代大師‘法寺’師傅。


    開國定都後,皇帝為了感謝‘法寺’輔佐之恩,特意設國師之位,官居超一品,隻需上跪天地,無需跪拜人皇。


    國師之位,尊崇無比。


    “慈平國師有禮,請坐。”景文帝雙手合十回一禮,以示尊重。


    他的命,從某個角度來說,也是國師救的。


    慈平在汪公公指引下,恭敬走到景文帝對麵的坐席處坐下。


    兩人之間,放著一桌棋局。


    景文帝在慈平坐下之時,便拿起黑棋先下,入局。


    慈安看著景文帝落下的位置,淺淺勾唇,拿起白子,在不遠處同樣落下一子。


    汪公公給兩人倒好茶後,便在一側等候吩咐。


    這一局,下了半個時辰。


    最終是景文帝敗了。


    “慈平國師技藝高超。”景文帝由衷誇讚一句。


    慈平則是笑著搖頭,雙手合十道:“不是臣技藝高超,而是陛下心思並不在棋局之上,多有猶豫和焦慮,才下不好,失神敗給臣。”


    “……”


    景文帝沒說話,依然低頭看著棋局。


    慈平主動問道:“陛下,明昭儀娘娘如今服侍得如何?”


    他雖久不在紅塵,但紅塵之事他一件也沒少知,這就是國師之擾,修行也不能全心投入。


    景文帝抬眸看向慈平,又想起明媚兒。


    緊繃的神情略鬆片刻,又緊起來。


    “一般。”


    “明昭儀娘娘本就是為陛下安康才接入宮中,如今陛下已然無虞,若嫌她礙事,可以放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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