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禦書房。


    景文帝正在看禮部為各個附屬國準備的回禮單子。


    二月二結束後,附屬國的使臣們便要回到自己國家。


    雖然每年都是一樣的流程,就連回禮也大差不差,但每年景文帝都會親自過目一遍。


    不能因為一件事情變為常態,習以為常了就去忽視他,尤其是在對外交往上,更要慎重。


    “陛下,正九品翰林院侍書聶大人求見。”汪公公道。


    景文帝放下長長的冊子,眉眼舒緩幾分:“請進來。”


    “是,陛下。”


    汪公公緩緩退出去,請進來一身寒霜的聶襄。


    “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聶襄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禮,頭肩上的落雪被屋內熱乎乎的暖爐烤化成水滴,粘在毛皮大氅上消失不見。


    “免禮,賜坐。”


    景文帝看了一旁汪公公一眼,汪公公悄悄給門口的小海子打手勢。


    小海子湊上前想將聶襄的大氅脫了放好,惹得聶襄有些忐忑不安,是讓也不是,不讓也不是。


    直到聽到景文帝開口,這才敢應下謝恩。


    “請陛下恕罪,微臣回來的路上碰到大雪封山,這才回來遲了,心中有愧。”


    聶襄麵上有兩分愧色。


    他本打算提前個七八天到京城述職,沒想到回京的路上越到北方越是寒冷。


    更遇到了大雪封山,他們圖近,走的就是山間小路,一時將他們圍困了三天。


    最後還是靠著暗衛的信號彈,才能裏外合力,離開了那座大山。


    這一來一去,便耽誤了時間。


    景文帝麵容依舊和緩說道:“孤說了,二月二前,你能回來便好。”


    “如今離二月二還有三天,你不必介懷。”


    “聶家可好?”


    聶襄麵露感激道:“多謝陛下體恤,聶家一切都好。”


    “祖父身體還是那麽硬朗,父親也中氣十足,他們也問起陛下安康。”


    “得知陛下一切都好,他們十分安心。”


    聶襄說著在衣袖裏拿出一封密信來,雙手高舉過頭頂。


    “這是祖父讓微臣拿來的請安折子,和陛下道一句新年安康。”


    汪公公上前接過,交給景文帝。


    “你們有心了。”


    景文帝說罷,打開了請安折子。


    請安折子正如聶襄所說,不過是個道新年安康的折子,表達了對他的美好祝福和對大周朝未來一年的美好祝願。


    除此之外就是夾雜著一封信。


    將信件打開,粗略地看了一遍,又重新夾回請安折子,放到抽屜裏。


    轉而拿出另一封密函,交給聶襄。


    “你一路奔波勞累,回去休息吧,待二月二結束後,再來禦書房。”


    “這函上的內容,好好看看。”


    “是,陛下。”


    聶襄恭敬接過密函,本想行禮告退,又突然想起一件事,開口道:


    “陛下,祖父和父親讓微臣帶了些家鄉特產,想要讓微臣親自交給儷妃娘娘。”


    “不知可否?”


    聶襄說著話心裏有點沒譜,畢竟他們聶家和儷妃娘娘表麵上是毫無關係的。


    祖父要開祠堂將儷妃娘娘記在族譜上之事都嚇了所有人一跳。


    想要給儷妃娘娘送禮,有無數種方法,不用非要當著陛下麵前說。


    這能求來固然是恩典,求不來難看不說,還讓人都知道了,好說不好聽。


    但祖父特意叮囑了,想要給儷妃娘娘體麵,讓他一定當著陛下的麵說。


    他也問過祖父,陛下若問起聶家和儷妃娘娘的舊事,他該怎麽回應?


    祖父說,隻說是舊交,幹親即可,陛下不會過多詢問的。


    …他有點莫名其妙。


    回來的路上他也想了很久,感覺隻有一種可能……


    便是祖父口中所謂的舊交,便是陛下。


    是陛下想要給儷妃娘娘臉麵,為儷妃娘娘尋找靠山。


    所以祖父才會在從前根本不識得儷妃娘娘的情況下,公開大張旗鼓的認下儷妃娘娘,還讓他當著陛下的麵給儷妃娘娘求恩典。


    這種可能讓他覺得,合理,又不合理。


    皇帝親自給後妃找母家,找靠山,這怎麽聽都覺得離譜。


    這在大周朝中,簡直是聞所未聞。


    景文帝和緩的麵容有一瞬間的僵硬,很快又恢複如初。


    “儷妃近來身體不適,正在養病。”


    “待她痊愈後再說吧。”


    聶襄微怔,將袖子裏的另一封信又往袖子裏推了推。


    “是,陛下。”


    “微臣告退。”


    聶襄恭敬行禮,拿著自己的大氅退下了。


    在小太監的引路下緩緩向宮門口走去。


    緩緩升起的太陽,正在慢慢融化地上的冰雪。


    而此時,一個瘦弱的身影步履蹣跚,衣衫襤褸,拄著一根破木棍,終於走到了聶府門口。


    看著高高懸掛在頭上的‘聶氏府邸’四個大字。


    瘦弱身影上台階的腳一個沒穩住,跌了一跤,整個人也泄力暈了過去。


    周圍百姓見此都圍上來看。


    聶府家丁剛注意到門口的嘈雜,想出來驅散人群,不成想看到了這麽個乞丐倒在門口,一時間也有些難辦。


    趕走,不符合聶家的美名在外。


    不趕走,也不能一直接濟救助乞丐,若是讓乞丐們見縫插針似的來聶府討東西,且不說哪來的那麽多閑錢給乞丐,就說人多眼雜的,也不安全。


    每年冬天,聶府和白鷺書院分別都會在城外設粥鋪,連放七日粥接濟乞丐和流民。


    大多數的乞丐也識趣,感激,從來沒上過門糾纏。


    今日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


    一輛馬車緩緩從遠處駛來,馬車上掛著的燈籠上赫然寫著大大的‘聶’字。


    一個柔和的女聲,從馬車內傳出。


    “二奶奶,好像是個乞丐,不知怎地倒在咱們府前了。”


    門口守門家丁認出了馬車紋路,聽聲音也知道是早上出去為夫人買糕點的闕二奶奶回來了,連忙上前去回稟。


    闕二奶奶為人孝心,經常親自出門為夫人買些夫人喜歡的東西。


    其中每兩個月出新的福德齋的糕點,就是必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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