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星做的事,總是很難讓人猜透,有的時候甚至很離譜,但至少都有一顆俠義心懷。


    這一次,他更離譜,摘月依然猜不透。


    他本來好心好意的請老乞丐吃飯,飯吃到一半,卻要老乞丐自己付酒錢。


    他不但做出這樣破天荒的事,還說著嚇人的話,他讓老乞丐忍著疼,挨一頓打,把酒菜吐出來,作為吃霸王餐的代價。


    老乞丐已經老得猶如秋風中的殘葉,莫說挨一頓打,就算被人隨便推一下,也許會倒在地上起不來。


    況且,老乞丐剛才吃的是上等酒席,喝的是陳釀汾酒。


    她的一生,也許隻有一次這樣的際遇。


    老乞丐捂著肚子,可憐的對采星說:“這麽好的酒菜,我舍不得吐,我還有第三條路可以選嗎?”


    “當然有,我做事,總喜歡給人家留餘地。”采星將自己說得很寬廣,臉上得意的笑:“我打算用你當靶子,練一練攝魂大法。”


    說完這句話,采星叫來夥計,把酒菜錢結了。


    他攙扶著老乞丐,走出酒店,向城郊處慢慢晃去。


    與其說采星攙著老乞丐,不如說老乞丐被他挾持,因為他的手,死死拿著老乞丐的命脈。


    老乞丐像被他提線的木偶,可憐的任他擺布,走向城外的時候,像走在鬼門關。


    摘月不懂他賣什麽古怪,隻有跟在後麵。


    她心裏拿定主意,如果采星心性大變,要對老婦人下毒手,也休怪無常斬無情。


    城郊之處,殘雪斑駁。


    林木枯枝,烏鴉悲天。


    這種氣氛,像殺人的法場。


    在四周無人的地方,采星停住腳步,回頭對摘月輕笑,說起前情往事。


    我和鐵鞋人惹上人命官司,被抓到牢裏。


    那時師姐去亂葬崗,對被砸死的夥計念了一句咒語。


    這才讓夥計可以死後還陽,在公堂上為我和鐵鞋人開脫殺人罪名。


    說完這些,他輕輕笑問:“師姐還記得那條咒語是什麽咒嗎?”


    鐵鞋人踩塌酒樓,砸死搬泔水的夥計,酒樓老板心黑,隻給夥計買了一口薄皮棺材,丟在亂葬崗裏。


    是摘月夜訪亂葬崗,對著薄皮棺材念了一句咒語,讓夥計第二天殘屍還陽。


    采星被抓入獄這件事,原本就是他的計劃,這句咒語也是采星被抓之前教她念的,現在采星卻反過來問摘月,這句咒語是什麽?


    “還魂咒。”


    雖然摘月不明白,采星為什麽要這樣問,但她相信,采星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許就是故意問給老乞丐聽的。


    所以摘月回答了他。


    采星滿意的點點頭,又教了摘月一句新咒語:“師姐將還魂咒反過來念,就是攝魂咒。”


    說完其中玄機,采星輕輕揚眉:“有勞師姐將攝魂咒對我奶奶念一遍,看看能有什麽效果?”


    還魂咒能讓人死後還陽,攝魂咒又能怎樣?


    采星沒有說,摘月也不知道,但她不敢念,因為這關係老乞丐的生死。


    在摘月猶豫的時候,老乞丐長長的歎一口氣,狠狠白了采星一眼:“有你這麽孝敬奶奶的嗎?叫我孫媳婦兒念咒咒死我,你就不怕遭報應下十八層地獄嗎?”


    “十八層地獄的風景其實不錯,就是味道太差。”采星嬉皮笑臉,說的清風細雨:“如果奶奶不嫌那裏臭,等聽過攝魂咒以後,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聽采星這樣威脅她,老乞丐嘴裏叫罵不停,奈何心脈被他拿住,又不能走脫,整個人嚇得哆哆嗦嗦。


    趁著老乞丐作相的時候,采星偷偷給摘月使了一個眼色。


    “那我念了?”摘月猶豫不決。


    “我已經等不及了。”采星笑得安然。


    星眸看著老乞丐,摘月蘭指拈起一個咒語手勢,紅唇微啟,似乎就要念咒。


    突然聽到老乞丐笑起來,她狠狠啐了采星一口:“看來你這混混還有些眼力,我可不跟你們玩兒了,咱們改天再見吧。”


    說完話,老乞丐暈倒在采星的懷裏。


    采星輕輕攙扶老乞丐,將她送到一棵樹旁坐下。


    將自己的長袍脫下來,貼心的為她披上。


    再從袖子裏摸出一錠金子,塞到老乞丐的手裏。


    他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嬉皮笑臉,變得異常小心,像一個照顧老人的貼心晚輩。


    安頓好老乞丐,采星對摘月輕輕一笑:“師姐,我剛才和奶奶逗著玩兒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壞人,想過要傷我?”


    一語被他說中,摘月也大方的點頭:“無論你在什麽時候做壞事,我對你都不會手下留情。”


    采星笑了,引摘月向下一站走去。


    摘月回想采星剛才照顧老人的模樣,在采星臉上,她第一次看到認真。


    摘月一走三回頭,不住的回望睡在樹下的老乞丐,她滿心疑惑,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這一次,采星沒有賣關子,他直接說破其中的緣由:“剛才和我逗著玩兒的奶奶,就是夏花山的果娃娃。”


    果娃娃?


    聽這個名字,應該是個孩子才對,竟然是個老太太?


    采星似乎洞穿摘月的心思,繼續說起果娃娃的事情:“沒有人見過果娃娃長什麽樣子,也沒人知道果娃娃是男是女,果娃娃從來不是人,它隻是一隻不受天地約束的魂魄。”


    萬物生靈死後,魂魄回歸地府。


    逃離在外的孤魂野鬼,終會因為咒怨太重,心性失控,化作鬼妖,不免為禍人間。


    鬼妖是地府魑魅魍魎的目標,從來都是得到大解脫的下場。


    若說世間唯有一隻魂魄是例外的,那就是果娃娃。


    所以果娃娃可以將自己暫時寄居在人的身上,但是時間並不會太長,否則就會傷及舍主的性命,造下無端殺業。


    之所以說果娃娃是夏花山最調皮的人,就是因為它千變萬化,也許今天是個小童子,明天是個老頭子,後天卻是個大姑娘。


    今天的老太太乞丐,就是果娃娃暫時寄居的肉身,卻被白無常看破了。


    白無常是勾魂鬼使,他對魂魄之事是行家,果娃娃被他看破並不奇怪。


    但是摘月很奇怪,她認真的問采星:“師兄為什麽知道還魂咒和攝魂咒,這應該是地府的人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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