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客棧裏,內外兩重天。


    房間裏麵,木板透風,油燈昏沉,坐著兩個高貴的人。


    房間外麵,燈紅酒綠,歡歌笑語,聚著一堆肮髒的心。


    在不知不覺間,夜半繁星時,這個縣裏最簡陋的客棧,竟然變成了豪華的妓院。


    妓女們鶯鶯燕燕,嫖客們酒氣衝天。


    在這裏,你能喝到最美的酒,摸到最軟的女人,是個銷魂的所在。


    摘月的無常斬沒有還鞘,冰藍瑩光,映亮她和水玲瓏的小臉兒,她在等故弄玄虛的人進來,看在無常斬底下,誰敢做古怪?


    水玲瓏一直安安靜靜,無論在什麽情形下,她似乎永遠溫婉,像蒙著蓋頭的新娘,等著郎君進來吹滅紅燭。


    安靜的時間不長,確實進來了人,隻不過不是儒雅的郎君,是勾肩搭背的男女。


    女人衣衫華麗,男人滿嘴酒氣。


    他們挑著兩隻燈籠,燈罩子上繡著幾朵豔麗的牡丹花。


    木板房一開,燈籠映人臉,男女看到了擇月公子與水玲瓏,連聲說抱歉:“未曾想,這裏已經有人在風流,你們繼續。”


    男女剛要退出去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笑喊:“冬雨宮,水玲瓏,原來女人也逛妓院,好風流呀!”


    設了這麽大一個局,隻為了說混賬話,真是無聊的要死。


    經過有人這樣大喊,剛想退出去的男人,仔細看了看坐在床鋪上的公子和佳人,突然壞笑:“冰輪山莊和冬雨宮,竟然有奸情!”


    這一笑,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人們紛紛湊上來,看著坐在床上的男女。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嫖客似乎都變成了抓到妻子有奸情的丈夫,所有的妓女,都變成了抓到丈夫偷腥的妻子。


    他們在嘲笑擇月公子與水玲瓏,他們是如此的可笑,做著肮髒事,卻在指責別人。


    躲在人群後的白無常終於明白了,高瘦男人嘴裏說的蠢事,竟然是指水玲瓏逛妓院這件事。


    原本以為他有一丁點兒智慧,能玩出一個高級點的計策,卻沒想到是下三濫的套路。


    不過,從表麵上來看,不管這裏是不是妓院,擇月公子與水玲瓏,確實孤男寡女的同坐一張床鋪。


    畫麵雖然不香豔,但要是傳出去,冰輪山莊和冬雨宮的臉就丟大了,從這方麵來說,他們確實不該有資格再去圍剿地府。


    一堆人圍著擇月公子和水玲瓏看,指指點點,說說笑笑,像看在街邊雜耍的猴子。


    “誰再看一眼,我就挖了誰雙眼,誰再說一句,我就割了誰舌頭!”摘月將無常斬挽了一個劍花兒,說著陰冷的話。


    “冰輪山莊的人好霸道,想仗著和冬雨宮的奸情欺負人嗎?”一個高瘦的嫖客,摟著香豔的女人,將這句話喊得很大聲,恨不得讓全縣城都聽到。


    一向溫文而婉的水玲瓏,麵對眾人嬉笑,聲音依然溫柔:“如果你們要看,又何必站那麽遠?”


    “你以為我們不敢進去嗎?”有五條壯漢踏入木板房內,蠻橫的盤起雙手,一副橫不怕死的模樣。


    “你們是白山獵戶的五色熊?”水玲瓏淡淡一笑,輕輕搖頭:“白山獵戶之主萬裏鷹前輩,是何等的英雄,沒想到他最得意的弟子們,卻被妖怪利用了。”


    五色熊聽到這話怒氣勃發,將九環鬼頭大刀掄圓,露出想吃人的鋼牙,暴喝一聲:“你再提一次我師父的名諱,我白山獵戶就砸你冬雨宮!”


    麵對狠話,水玲瓏並不以為然,她對人群中一個高瘦的男子笑意盈盈:“你想成人成仙,這並不是壞事,但你不該用卑鄙的手段。”


    “冬雨宮的水玲瓏,真是說的好笑話!”瘦高男人仰天大笑,反唇譏諷:“你和男人廝混在床上,卻說我卑鄙?”


    “如果你一定要用卑鄙的手段,也不該殺人。”水玲瓏並不理會他的嘲諷,繼續說著自己想說的話:“妖怪殺人,會有蕩魔人懲罰,會死在天火之下。”


    “你冬雨宮的血口噴人!”高瘦男人拔出腰中劍,喝問水玲瓏:“你憑什麽說我是妖?”


    水玲瓏依然淡若清風,話音輕輕:“不但你是妖,這裏還有兩個女人是妖。”


    雙袖輕輕舞動,關上木板房門,水玲瓏婷婷起身:“我如果不想關門殺妖,怎麽會讓你們進來看看?”


    在水玲瓏說話的時候,瘦高男人虛晃一劍,刺向水玲瓏的麵門。


    劍鋒舞出一片劍花,人卻向後退去,他未戰時,心已怯。


    “如果你不殺人,我會放你生路,隻可惜……”水玲瓏輕輕歎息,袖底推出一片水霧。


    水霧看上去隻有一口煙那麽渺小,卻好似搬來了銀河天水,壓住高瘦男人的頭頂,讓他寸步不能移動。


    剛才他摟在懷裏的女人,就是在妓院裏舞弄冰絲銀線的白牡丹,她見到高瘦男人危情在前,立即再次做法,變幻出千萬條絲線。


    絲線蜿蜒如蛇,纏向水玲瓏的粉頸,回想在妓院的前情,如果絲線纏住了水玲瓏,怕也一時之間難以掙脫。


    然而白牡丹沒有這個機會,因為有一束冰藍的劍鋒,切斷了冰絲銀線。


    劍招連綿不絕,散出陰煞寒冰,將白牡丹凍住在冰霜之下。


    再嬌豔的花,在冰霜之下也會枯萎,白牡丹的下場和高瘦男人一樣難看,不能移動半寸。


    一見全盤落敗,妓院的鴇娘反身要逃,慌不擇路時,撞到了一個人的懷裏。


    白無常再次將鴇娘抱了一個香玉滿懷,他眉目喜笑,說著登徒子的話:“我早就知道,我們還會有抱在一起的時候。”


    鴇娘的臉色蒼白,聲音已經顫抖:“好人,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帶我逃吧。”


    在她求白無常的時候,高瘦男人和白牡丹,抵不住水和冰的法力,已經現出原形本尊,是一隻螳螂和蜘蛛。


    螳螂和蜘蛛,怎麽能是親兄妹?


    鴇娘看到這一幕,氣得嘴唇青紫:“原來他們不是兄妹,竟然有奸情,難怪經常背著我,到沒人的地方練功。”


    白無常眨眼一笑,順嘴接言:“這也沒錯,風流功,也是一種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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