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海浪,微風樹下,聽上去像是少男少女的私會之地。


    樹下的確有一對男女,隻不過女人將劍鋒架在男人脖子上。


    劍是無常斬,威猛銳利。


    人是白無常,哀聲連連。


    摘月手執厲劍,幾欲垂淚,似乎受了不能忍受的屈辱,嬌聲逼問:“你到底把我怎麽樣了?”


    “師姐,劍在我脖子上,好像我更應該問你,你到底想把我怎麽樣?”


    貝齒咬破紅唇,星眸淚光閃爍,厲劍再進一步,摘月說出心底委屈:“你若對我有情,更該珍惜於我,怎麽能對我輕薄?”


    “誰?我?輕薄?你?”


    聽了摘月的期期艾艾,白無常酒醉即醒,嚇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看他眉目驚詫,好似受了冤屈,摘月直接說出懷疑:“你若不對我有非份之想,為什麽脫掉衣服?”


    我的天,被她吐了滿懷,脫了外衣洗洗,還要被她說成輕薄之徒,簡直無處伸冤。


    “師姐,能不能稍微過過腦子想一想,在你把劍架到我脖子前,發生過什麽事?”


    海風夜冷,餘醉未除,聽白無常問得委屈,摘月努力回憶時,竟然一片空白,隻記得琉璃酒很甜,她似乎喝了不止一杯。


    見到摘月在思索中苦惱,白無常輕輕歎氣:“如果師姐想不出,我可以跟師姐說說。”


    小心翼翼的推開無常斬劍鋒,他又開始胡說八道。


    “師姐喝多了果子酒,在琉璃宮殿裏撒了酒風。”


    摘月瞬間臉紅,她不敢想像自己張牙舞爪的模樣。


    師姐說要補月仙子交出殺人真凶。


    師姐說要劈碎東南琉璃宮。


    師姐還說要由仙入魔,從此一統妖界。


    一口氣編足瞎話,白無常捏頭苦歎:“這些,並不是最嚴重的酒風。”


    還不嚴重?


    這真的是自己嗎?


    已經像個瘋婆子了。


    小臉被燒透,摘月不敢抬頭,委屈的咬著嘴唇,聽白無常說她的酒後荒唐。


    “師姐說了這麽多狂話,補月仙子當然盛怒,要殺師姐泄恨。”說到這裏,白無常幾欲哭泣:“還好有我在師姐身邊。”


    妖祖盛怒,下場莫測。


    摘月是地仙門下蕩魔人,雖然有些煉寶駕風的法力,若論爭勇鬥狠的手段,怎能與妖祖媲美?


    聽白無常說得那麽無奈,還以為他在邀功,摘月細聲輕訴:“多謝采星師兄救我。”


    “不,我沒救你。”采星拍了拍額頭,苦看摘月:“是師姐用我做了擋箭牌。”


    這是什麽意思?


    摘月星眸疑惑。


    繼續苦歎,繼續亂編,采星聲音無力。


    補月仙子聽師姐說話太狂,立即出手教訓,從掌底推出水注,刺向師姐胸口。


    師姐雖然酒醉,但法術依然沒散,憑空將我攝來,擋在師姐前麵。


    我被師姐挾持,生生挨了補月仙子的水功,立即氣血震蕩,吐出口中鮮血,染紅了身上長衫。


    補月仙子仍然依依不饒,還要繼續進招,我拚死和她說道理。


    仙子今日與情郎重逢,沾了血光,已經是大不吉了,若再弄死蕩魔仙性命,怕惹起仙妖爭鬥,對誰也沒有好處。


    我覺得我說的有理,但補月仙子說的更有理,是你們仙家人先放狂言,要砸我琉璃宮,就算我現在殺了仙家的蕩魔人,我也有理有據。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反駁這句話,隻能與補月仙子約定,就算我粉身碎骨,也要查清屠妖的假無常是誰,全當仙家蕩魔人為妖界出力了。


    我把裏子麵子都給了補月,她才肯放我們出來。


    一口氣編了這麽一大堆謊,白無常繼續報委屈。


    我把師姐扶上岸,等師姐依樹而睡時,洗了長衫上的鮮血。


    我靠著樹幹睡著的時候,師姐偏偏湊過來枕著我的肩頭睡。


    我怕吵醒師姐,一動也不敢動,坐得腰酸背痛。


    我待師姐的情義,不說是感動天地,也至少是一片誠心。


    可師姐一醒過來是怎麽對待我的?


    一把劍架在脖子上,滿嘴要殺人。


    話到這裏,歎息如淚,真像一個被人負心的苦命人。


    任誰聽了這樣一段如哭如泣,都會對采星心生悲憫同情,更何況是害采星吐血,又冤枉他是輕薄之徒的人。


    摘月幾乎快被他說哭了,扭扭捏捏,不知道該怎麽說道歉。


    采星慢慢起身,捶捶坐麻的雙腿,手腳並用爬上樹,摘下未幹的長衫。


    落地時,披穿好,采星對摘月不依不饒:“衣衫冰冷,卻冷不過師姐割在我咽喉的劍鋒。”


    “師兄,你。”摘月恨不能把臉湊過去,讓采星抽幾百個耳光,也受不了他這樣折磨。


    憐音楚楚,輕訴委屈:“我知道我對不起師兄,一切任憑師兄懲罰。”


    “我怎麽會懲罰師姐?”采星雙眼有悲,精神全無:“我隻知道,我若查不出冒名無常是誰,我會被補月仙子懲罰。”


    “我們查案,是還清白人公道。”摘月先說一句義正言辭,再軟軟的憐音細小:“不過,為了師兄與妖界的約定,我會好好跟著師兄查案的。”


    “師姐,跟我查案,必須要聽我的,此事關係補月仙子取不取我性命,我要主宰命運。”


    若不是自己撒酒風說胡話,怎麽能連累采星惹火燒身?


    況且,自己用采星做擋箭牌,這麽卑鄙的事都做出來了,還哪有臉再說別的?


    隻能順從的一句:“查案時,我一定聽師兄的話。”


    “真的?”


    放了這麽長的線,魚兒終於咬鉤了。


    采星臉上有隱隱壞笑,惹摘月心裏狐疑,怕剛才話說的太滿,可別上了他的當,摘月立即補了一句:“不能有違德行做事。”


    采星重重的點了點頭,立即滿目正色,對摘月說出繞了八百個圈子後想說的話:“要想破無常屠妖案,師姐首先要變成白無常。”


    變成白無常?


    采星的話越來越讓人難懂了。


    摘月麵目驚詫時,采星眼裏閃過笑意,清了清嗓子,裝出一派先生模樣:“師姐,若想變成白無常,第一步,永遠別再喝酒。”


    摘月撇了撇嘴,依然委屈:“師兄是怕我喝酒後再耍酒風?”


    采星強忍笑意,說出不要臉的話:“據我所知,白無常從不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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