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一朵牡丹富貴,繡一株蘭草清新,繡一朵玫瑰美豔,繡一朵梅花淒婉。


    段思看著紫衫仙女在繡花,簡直美極了。


    以往段思在照鏡子的時候,經常摸著自己的小臉兒自誇:“鏡子裏的人是誰呀?簡直是天下第一美人!”


    當看到了紫衫仙子,段思才覺得自己當初那麽無知。


    和她相比,好像是麻雀和鳳凰。


    當然,紫衫仙子是鳳凰。


    最後一針,繡完了百花圖。


    紫衫仙子輕輕一揮繡布,她剛剛繡好的花兒,全都飄零出來。


    散著無盡的芬芳,飄向天邊,化作彩雲,將寂寞的天空,灑滿絢爛。


    然後,繡布變回一片白,紫衫仙子又在上麵繡著花兒。


    段思看呆了,原來從人間仰望天空的彩雲,是她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紫衫仙子輕輕問,她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美。


    段思飄到她身邊,眼神裏是無比的讚歎:“誰敢說你可笑,誰就瞎了眼。”


    “是嗎?”紫衫仙子輕輕笑,放下繡花針,輕輕一揮雲袖。


    袖子拂過白繡布,繡布上立即開滿各色花朵。


    千朵萬朵,爭芳奪豔。


    有許多段思叫不出名字的花兒,五彩繽紛,隻配屬於天庭。


    萬朵花兒自白繡布而出,爭相飄到天際,化身彩雲。


    她再一揮袖子,又是萬朵花兒。


    現在,段思真的覺得她有些奇怪了。


    揮一揮袖子,就能在繡布上種出花兒,何苦一針一線的去縫?


    “現在,你仍然覺得我不可笑嗎?”


    紫衫仙子輕輕問出她的問題,段思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能揚起笑臉,回了一句機智的話:“你繡花的樣子真的很美。”


    “美又如何?”紫衫仙子微蹙纖眉,靈音中有說不盡的淒婉。:“我家七小妹也很美,如今獨守相思,夜夜哀哭,她的董郎,早已不知輪回到哪裏去了。”


    她說完這句話,又拿起繡花針,繼續繡著花兒。


    董永與七仙女的傳說,早在人間被戲子演繹,是一個淒婉的愛情故事,並沒有什麽好結局。


    段思想看看王母娘娘的女兒們,她見到了其中的一個。


    紫衫仙子繡花的樣子的確很美,但她不能動私情,否則就是違反了天庭的條律,下場會和七小妹一樣,永遠被囚禁在宮裏。


    所以,她的美,隻能是孤芳自賞。


    賞了幾千年,無論如何也賞夠了。


    她寧可一針一線的去繡花,去排遣這種不能愛別人,又不能被人愛的寂寞。


    永遠無情的寂寞。


    段思本想問問她,究竟是幾妹?


    轉念一想,的確沒有這個必要。


    無論她是幾妹,都擺脫不了這種命運。


    也許她就是七妹,也許七個姐妹本來就是一個人。


    段思默默地離開了她,不忍心再打擾她的寂寞。


    因為她除了寂寞,什麽也沒有了。


    天庭是這樣的美,一切都是心想事成,卻沒想到都在說寂寞。


    文官是這樣,武官也是這樣嗎?


    段思想到了一個人,人間充滿了他的傳說。


    他神通廣大,無人能敵。


    他是天界唯一不停調隻聽宣的神仙。


    他是昆侖山二郎,楊戩。


    想起他的三隻眼時,段思到了南天門。


    南天門外有幾員武將,已經醉得東倒西歪,鼾聲如雷。


    看著他們手邊的法器,有傘有蛇,有琵琶有劍,似乎是廟裏經常看到的四大天王。


    廟裏的四大天王像,長得幾乎都是一個模樣,反正都是瞪著眼睛,滿臉大胡子,分不清誰是誰。


    眼前的四大天王,雖然長得不是一個模樣,但睡相都很難看,像人間的糙漢。


    有一個銀甲小將,背對著段思,坐在南天門際,搖搖淩風。


    他身旁已經有了十七八個空酒壺,可手裏還抓著酒,拚命的想灌醉自己。


    其實,他早已經醉了。


    醉的晃晃悠悠,坐在南天門際,像坐在懸崖上一樣。


    在他險些墜下南天門時,段思一把抓住了他。


    “你不要命啦?”


    段思受到了驚嚇,管他是哪路神仙,在他耳邊大叫。


    抬起醉眼,見到眼前一個女孩,銀甲小將微微一笑:“你能賜我一死嗎?”


    這是什麽話?


    哪有一見麵,就向人家求死的?


    “你為什麽想死?”


    “我為什麽要活?”


    銀甲小將站了起來,醉步走向南天門柱。


    “南天門有四根柱子,每根柱子上有幾道疤,有幾個節,有幾處掉了漆,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銀甲小將回頭對段思一笑:“你如果守著這四根柱子幾萬萬年,你也會記得和我一樣清楚。”


    他倚在柱子上,滑落坐下,繼續喝酒:“睜眼四根柱子,閉眼四根柱子,這種日子,鬼才想要活。”


    段思飄過去,仔細看他的眉目,和傳說中的一樣英俊,似乎天地間,隻有他才能配穿白袍銀甲。


    以往段思看吳望的時候,會覺得吳望長相不錯,若說潘安再世,也不為過。


    可今天見到了銀甲小將,無望和他比,是老鼠和狸貓。


    當然,吳望是那隻小老鼠。


    “我早就活膩了,但我卻不能死,因為我是天庭的英雄。”


    銀甲小將在自誇,他自誇的時候更像是在自嘲。


    “我曾經有一個機會能死,但我卻被他算計了。”


    回憶起這一段,他臉上有了些榮光。


    那是一個毛臉猴子,用一根鐵棒打爛了天庭。


    天庭裏,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我娘舅宣我上殿,讓我與他對戰。


    我本來不想管這個閑事,隻想躲在遠處看熱鬧。


    但我突然想到,這也許是一個機會。


    我去了那個毛臉猴子的道場,那是一個叫花果山的地方。


    我和毛臉猴子約定好,隨隨便便過幾招,他就一棒子把我打死。


    他做他的魔王,我重新輪回人間,這是各自所求的美事。


    誰知道越打越有趣,我們使出了各自的神通,變幻無窮。


    我已經有幾萬年,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了。


    鬥了幾天以後,也分不出個勝負,有趣也開始變得無聊了。


    按照約定,該是他打死我的時候了,他舉起了鐵棒,我閉上了眼睛。


    誰知道他卻陰了我,他用鐵棒化為繩索,將自己捆得結結實實,對天大叫:“玉帝老兒,就算楊戩抓住了我,你又能殺死我嗎?”


    他這一嗓子喊出去,天庭全都聽到了。


    我問他為什麽不守約,他對我賤笑:“我還沒活夠,你怎麽能去死?”


    就這樣,我抓住了自稱齊天大聖的魔王,再一次成為天庭的英雄。


    他太損了,他為了在天庭裏留著一個對手,竟然不遵守約定。


    天庭在對他動刑的時候,我甚至懶得去看,因為我知道,他們根本就殺不死他。


    他死不成,我也死不成。


    後來他去了西極樂,我還留在南天門,大家就這樣幹耗著,不知道哪一天還有交手的機會。


    說完這段過往,瓶子裏的酒也被喝幹了,楊戩摔碎酒壺,恨恨的笑罵:“要是再給我一次和他交手的機會,鬼才願意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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