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香,早課,午齋,勞作,聽經,禪定,入眠。


    這是出家人在寺廟裏的全部生活。


    僧人也要行腳,行腳的時候要托缽乞食,低頭觀自在。


    所謂托缽乞食,就是我們常說的化緣。


    真正的僧人,持“不捉金錢戒”,化緣時,隻乞食,不收錢。


    所以低頭觀自在,就是指行腳時,要低頭走路,這是不讓僧人去看花花世界。


    行腳途中,要露宿野外。


    經文有戒律,行腳僧人可以睡橋下,樹下,墳塋之地,這是不讓僧人借宿,以免打擾世俗。


    妙音喝著米湯,從嬰兒長成了少年。


    他天資聰慧,不到十歲時,已能背下師父傳授的經文。


    他肢體靈動,在十六歲時,已成為寺中達摩院的第一高手。


    他心思靈巧,在二十歲時,你能精通各項雜學,占卜算卦,醫術星相,無一不精,甚至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學通了南疆蠱術。


    師父有些擔憂,怕他入了邪門歪道,但學會蠱術確實有一個好處,從此寺廟裏的莊稼,再也沒鬧過蟲災。


    在妙音二十六歲的時候,師父圓寂,由他師叔接任方丈之位。


    妙音博學多才,自小受盡師父寵愛,少年時不免有些驕縱,曾經得罪過如今的方丈師叔。


    在廟裏的和尚,雖然人人都念經,但也不是人人都有佛性。


    師叔得了大權,果然小肚雞腸,他讓妙音去做了火工頭陀。


    火工頭陀,隻是名義上好聽一些,說穿了就是做飯的夥夫。


    師父在的時候,廟裏是每日一餐,過午不食。


    如今,師叔改了規矩,加了一頓早飯。


    和尚每天睡的就很少,妙音還要做全寺的早飯,天不亮就要淘米摘菜,起火熬粥,他幾乎一天一個時辰都睡不上。


    寺廟裏自己種的菜吃完了,妙音每天都要下山買菜。


    山上山下的這樣跑,幸虧他有一副好身手,如果換做常人,早就要被累死了。


    妙音經常去一個農家老漢的園子裏摘菜,夫妻兩人對妙音都非常好,每次都將秤挑得高高的,在妙音臨走前,還要在他的包袱裏塞兩個煮熟的地瓜。


    一來二去,感情日漸濃厚,老人們似乎把妙音當做了他們的兒子。


    這天夜裏,下山的時候還滿天星鬥,撿菜的時候已經烏雲密布。


    等交易好了青菜,恰巧下起了大雨。


    雨絲如箭,猛烈地能將大地射穿。


    雖然妙音惦記著要回寺裏做早飯,他執意想走,卻得到了老夫妻倆的挽留。


    “小師父,雨這麽大,上山的路又滑,半路摔一跤可不得了。”


    老婆在勸他,老漢幹脆就攥住了妙音的手:“你哪也不許去,就在老漢的屋裏等雨停。”


    他拉著妙音就往屋裏讓,又趕緊叮囑自己的老婆:“你給我們爺倆弄幾個素菜,我要和小師父喝一會兒。”


    妙音實在拗不過他,被他強強推上了炕桌。


    和尚不能飲酒,妙音連聲拒絕,卻聽到老漢問:“酒是糧食釀的,又沒殺生,小師父為什麽不能喝酒?”


    “殺盜淫妄酒,是我佛對世人的戒律,和尚更不敢破戒。”


    老漢吧嗒了一口煙,和妙音說起佛法:“我聽說,佛祖說的不能飲酒,是在說不能飲醉酒,因為人醉了酒,嘴裏就會有怪味道,會熏跑身後的護法。”


    老漢邊說邊倒了兩杯酒,又抽了一口濃煙,揚眉問:“小師父,我聽說的對嗎?”


    他說的雖然不全,但基本無誤,妙音雙手合十,隻能點頭:“施主善解佛法,必能為家人帶來無量福報。”


    “小師父年輕,身體又這麽好,隻飲一杯酒,不會醉的,佛祖也不會怪你。”


    老漢將酒杯推到妙音眼底,與他輕輕碰了杯,先幹為敬。


    妙音不得已,隻能陪飲。


    但有一件事妙音卻想錯了,年輕與身體好,真的和酒量無關。


    在老漢的幾次勸說下,妙音勉強的喝了三杯酒。


    胃裏翻騰如火,心跳擂動如鼓,妙音醉了。


    他無論如何也不肯睡老漢的床,可是此時腳下無根,也回不去寺廟了。


    雨仍然未停,妙音睡在老漢田地旁的棚子裏。


    多日的勞累與辛苦,再加上有酒醉助力,妙音睡了一個酣暢淋漓。


    半夢半醒間,見到一個女菩薩躺在自己的身邊。


    女菩薩的聲音溫柔,輕輕咬著妙音的耳朵:“小師父,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們早晚會有這一刻。”


    女菩薩的手很軟,輕輕除去妙音的衣褲,摸遍了妙音的全身。


    妙音雖然熟記戒律,但也是方剛之軀,再加上酒亂佛心,菩薩溫柔,情欲傾瀉,不能再收拾起來。


    在夢裏,妙音放縱了一次,與女菩薩纏綿悱惻,做下了不能說的羞事。


    夢醒後,恍若隔世。


    低頭看,床鋪淩亂。


    聞指間,胭脂留香。


    心念動,旁邊無人。


    若說一切是真,那女子是誰?


    若說一切是假,自己又怎會不著寸縷?


    妙音慌亂的穿好僧袍,不敢再逗留片刻,摸黑冒雨回到了寺廟,連青菜都忘了拿。


    獨自惆悵了許久,苦想了多日,始終分不清,一切是真是假?


    日子照舊,妙音仍然去老漢的園子裏抓菜。


    始終再也沒見過,夢裏的女菩薩。


    也許隻是一場春夢而已,好叫佛祖笑話。


    直到有一天,妙音來到老漢屋前。


    平常的這個時候,老漢早已等在園子裏,今日卻不見人影,難道家裏出了什麽變故?


    妙音剛要叫門時,聽到屋裏傳來爭吵聲,是老漢的唉聲歎氣和年輕女子的憤憤不平。


    和尚隔門聽耳,已經明白了個大概。


    女子是老漢的女兒,老漢將她嫁給縣裏的富戶為妾。


    剛嫁過去時,還算受到寵愛,可富戶接二連三的又納了幾個小妾,老漢的女兒就受到了冷落。


    不但受到了冷落,一旦有哪句話惹了富戶,還要挨他的巴掌。


    女兒再也受不了被別人當作牲口養的日子,一氣之下,向富戶討了休書,分文沒有的跑回了家。


    “家裏要是容不下我,我就剃了頭發,當尼姑去!”


    女子一腳踹開了門,見到立在門前的妙音。


    妙音頓時流下冷汗,這女子竟是那夜的女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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