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娶蘇家花,枉為少年郎。


    這句話,不知道鼓舞了多少頑童上進。


    隻為了迎娶蘇家小姐,讓別的男人眼紅。


    蘇家小姐自打一出生,就是美透鄉裏的俏佳人。


    蘇家父母不富貴,總算家境殷實,都是知書達禮的文人。


    能娶到蘇家小姐,是修了幾輩子善,才能積來的福報。


    還好,蘇家有兩位小姐,是一對姐妹花。


    看起來,少年們的機會更多一些。


    所以,這個鄉在十六年內,中舉二十多人,是名符其實的官家鄉。


    姐妹花在同一天嫁人,樂壞了小登科的新郎,哭碎了蘇家父母的心。


    也不知道黯然神傷了多少有情郎。


    雙喜臨門一年後,再次雙喜臨門。


    蘇大小姐與蘇二小姐在同一天生下了娃娃。


    不但是同一天,還是同一個時辰。


    蘇大小姐生了女娃兒,叫秦筱梅。


    蘇二小姐生了男娃兒,叫文岩霜。


    究竟是表兄妹,還是表姐弟,根本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娃娃們都健康,都如蘇家姐妹花一樣的粉妝玉琢。


    美夢不長久,好運不常顧。


    秋夜,蘇二小姐家莫名失了火。


    大火燒紅了天,鄉鄰們救了半夜,總算熄了火勢。


    在殘墟裏找到蘇二小姐與夫君時,心軟的人都會落淚。


    夫妻相擁而亡,懷裏護著文岩霜。


    很幸運,男娃兒還有一口氣,終究得救了。


    看著周圍的人在哭,男娃兒的眼神懵懂,他還不能理解自己正在經曆什麽事。


    那年,他隻有三歲。


    蘇大小姐攜夫君從遠鄉趕來,一把將文岩霜抱在懷裏,哭成淚人。


    從此後,夫妻兩人再也不願意撒開手,將文岩霜接到自己家裏撫養,更勝親兒。


    這可氣壞了蘇大小姐的寶貝千金秦筱梅。


    自從他到了我家裏,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爹爹娘娘總是都先給了他。


    他們怎麽都天天圍著他轉呀?


    一點兒也不像以前那麽疼梅兒了。


    秦筱梅雖然是個小姑娘,她可不屑於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小女兒把戲。


    心底暗自發狠,想跟我搶爹娘?本小姐奉陪到底!


    先從稱呼上爭起。


    爹爹娘娘讓我管他叫表哥,哪有那麽便宜?


    當然爹娘的麵,秦筱梅總是“喂呀喂”的叫文霜岩。


    她叫得很有心機,總是紅著一張小臉,蘇大小姐還以為她是女孩子的嬌羞。


    背地裏,秦筱梅會拿著一根小木棍兒,威脅文霜岩:“你叫我表姐。”


    文霜岩不懂,與秦筱梅講理:“聽大娘說,咱倆是同一個時辰生的,為什麽我要叫你表姐?”


    “誰長得高,誰就做大。”秦筱梅使勁昂著頭,翹起小腳兒,足足比文霜岩高了半個頭。


    女孩子長得快,是比同齡的男孩子高,文霜岩仔細想了想,既然分不清誰大誰小,以身高論,似乎也說得過去。


    於是,一聲稚嫩:“表姐。”


    “哼!”秦筱梅摔掉木棍,得意的像打了勝仗:“不稀罕!”


    她跑走的時候,小辯子上下跳躍,像嘴裏哼的小典兒一樣歡快。


    贏了第一仗,秦筱梅處處不肯輸。


    爹爹教文霜岩讀書寫字,秦筱梅也要學,而且也把自己打扮成小書生的模樣。


    蘇大小姐要教秦筱梅針織女工,她會問:“那個誰學不學這些?”


    “這些是女孩子學的東西,他不學。”


    如果這句話,蘇大小姐說,這是你才能學的東西,他沒有資格學,秦筱梅一定能學成一手好繡功。


    可惜,蘇大小姐沒懂自己女兒的心思,答得太直接了。


    他不學,我憑什麽要學?


    所以,秦筱梅不學女工,盡學些男孩子學的東西。


    騎馬,射箭,爬樹,摸魚,她樣樣兒都學得很精。


    孩子爹爹是做官的,他女兒卻像個野小子,成什麽體統?


    蘇大小姐愁壞了,幾次想教訓秦筱梅的野性,但終究娘疼女兒,下不去手。


    有娘這麽寵著,秦筱梅被嬌縱慣了,在文霜岩麵前,更是刁蠻。


    文霜岩喜靜好讀,閱盡百家書,是個做學問的好材料。


    書中有醫道,文霜岩也研習了一些藥理。


    那天,秦筱梅在林子裏抓了一隻傷了腿的兔子,丟到文霜岩眼下:“你不是整天背藥方子嗎?能不能治好這隻兔子?”


    文霜岩用樹枝與布條固定住了兔子的傷處,再為它用了些外傷藥。


    悉心照顧了兩個月有餘,兔子越養越肥,眼見著要傷勢痊愈。


    當夜,秦家晚餐上,多了道紅燒兔肉。


    秦筱梅偷偷對蘇大小姐說,今天遇到一個老獵人,看著又瘦又可憐,於是就用自己的零用錢買了他打來的兔子,交給了後廚伯伯。


    蘇大小姐誇秦筱梅做得好,有善心,還獎勵了她許多零用錢。


    第二天,是文霜岩與秦筱梅約好,要將兔子放生的一天。


    籠子裏卻是空的,怎麽也找不到這隻兔子了。


    在文霜岩急得抹汗時,秦筱梅坐在樹上得意的笑:“你急什麽?昨天晚上的兔子肉,你不是吃得挺多的嗎?”


    “你!”文霜岩想吐卻吐不出來,想與她理論卻被氣得說不出話。


    “我什麽我?”秦筱梅悠哉的蕩起腿,滿眼得意:“當初我隻問你能不能治好這隻兔子,可沒說治好了它不吃它。”


    孩子一天天長大,到了適學的年齡,總要去學堂。


    秦大人不是請不起私塾先生到家裏來授課,但總覺得小孩子去學堂更好一些。


    一是能多接觸一些其他的孩子,二是能受到老師的嚴厲管教。


    畢竟蘇大小姐太寵孩子了,把一個官家千金愣是寵成了瘋小子。


    文霜岩要去學堂了,秦筱梅怎麽可能不鬧著要去?


    也做了學生袍,也做了小書包。


    在去學堂的路上,秦筱梅頭昂得高高,一定要走在文霜岩的前麵。


    在回學堂的路上,秦筱梅低頭著,使勁揉著脖子。


    在學堂讀書也太邪門了,頭都搖暈了。


    都是被該死的表弟連累的!


    “表姐。”


    在路過一池魚塘時,文霜岩叫住了秦筱梅。


    “幹嘛?”捶著脖子,沒有好氣。


    “這個魚塘,昨天才放的新魚苗,咱們撈不撈?”


    說話時,文霜岩從書包裏取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魚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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