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有雪橇,這裏有彩鳥,這裏有陡峭的雪坡。


    雪橇從雪坡疾衝下去的時候,綿雪紛飛,彩鳥圍繞。


    聽上去,像快樂的天堂。


    如果拉雪橇的是惡狼,圍繞的彩鳥是禿鷹,還快樂嗎?


    一切,都是閻小妹的幻化。


    陡坡的盡頭有一架吊床。


    拴在飄雪上的吊床。


    當群狼拉著雪橇衝下來的時候,小妹會突然施法,凍住群狼的步伐。


    然後,她被甩出雪橇,飛得比禿鷹還高,剛好摔進吊床。


    飄啊,蕩啊。


    她玩的十足開心,從不在意裙角飛揚。


    因為黑無常是個君子,他不會去看他不該看的畫麵。


    況且,就算被他看去了,那也隻是顏笑眉的。


    她第一次玩這種把戲的時候,銀鈴笑滿天,黑無常還以為她是顏笑眉。


    連雪蝶也誤會了,展開冰翅,灑下晶瑩,伴她起舞,要討好她。


    直到被禿鷹啄散。


    雪蝶逃了,黑無常不理,任她自己發瘋。


    “黑無常,你最好小心的保護我,說不定哪次我騰空時,會突然讓顏笑眉醒過來,摔壞了她,看你心不心疼。”


    這是閻小妹得意的時候,與黑無常說的話。


    有顏笑眉在她的手裏,隨她任意說笑,黑無常有敗無勝。


    本想不予理會,但轉念想到閻小妹的心性狡詐,也許她真的說得出做得到。


    於是,黑無常成了她免費的保鏢,看著她年華得意,看著她自在逍遙。


    顏笑眉果然再沒有出現過,像天際飄過的雲,來過,卻沒有痕跡。


    “你是不是以為她永遠去了?


    她若去了,你是不是會恨死我了?


    然後,就打算與我決鬥了?”


    小妹偶爾能讀出黑無常眼底懷疑,會笑著問他這些,然後,再補上一句:“如果你認定她已經去了,就過來殺我,我絕不還手。”


    她笑得明豔,毫不掩飾她的自信。


    她賭黑無常不敢動手,哪怕顏笑眉隻剩下一絲未知的希望。


    她賭對了,所以,她此時蕩在吊床上,隨手幻來一隻冰塤,吹的得意。


    一曲寒江殘雪,奏響北冥冷寒。


    如哭如泣的婉轉,訴說無邊無際的苦難。


    吊床隨飄雪浮搖,蕩到哪裏都隨心所欲。


    塤音最高時,八孔全開,需要灌注真氣,才能奏響靡靡之音。


    小妹斜看黑無常,他越心煩,她越得意。


    明眸閃爍間,提起真氣,要給他一個好聽的。


    沒防備,天上掉下來一個白無常,整整砸在小妹的吊床上。


    冰塤摔碎,佳人落雪,剛要出手揍人時,聽到白無常無盡的囉嗦。


    “大姑娘家家的,學什麽樂器不好?偏得玩這種像鬼哭的塤。”


    他滿臉埋怨,扶著老腰直抱怨:“我本來正踏雪飄落,被你這鬼撓門的曲子一吹,擾亂了心法,直接就摔下來了。”


    笑看佳人的紅妝狼狽,又得了便宜再賣乖:“還好有你接著我,才沒把我摔散架。”


    “白無常,你找死!”


    美人怒嗔,淩風九腳。


    嚇得白無常揮袖後躍,堪堪躲過。


    “你不是顏笑眉?”


    白無常大驚失色,嘴裏喃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再打量過小妹一身的宛若仙子,隨即嬉皮一笑:“你若不是顏笑眉,怎麽會吹塤給黑無常聽?黑無常是我家君王的琴姬,我家君王怎麽會反過來給他當塤姬?”


    說到這裏,他一抹唇邊,垂涎欲滴:“熏雞?好像很久沒吃過了。”


    容他囉嗦了兩句,卻被他說成為黑無常吹奏的姬女。


    一張俏臉紅透,小妹惱羞成怒,揮袖散出萬點流星,刺向說足了廢話的白君無常。


    急忙將身體蜷縮成團,躲在羽扇後麵,這才免遭劫難。


    哪容小妹二次下手,白無常趴在雪裏求饒:“君王留情,殺了鬼臣,誰給您老人家跑腿?”


    老人家?


    女人最怕紅顏易老,小妹明明一身嬌媚,卻被他稱為老人家,不由得再次動怒!


    趁著小妹沒發難的時候,白無常奉上掌上明珠,滿嘴討好:“鬼臣幸不辱命,為君王尋回地魂。”


    壯著膽子跑到小妹身邊,將地魂玉珠遞到小妹眼底,堆起微笑:“君王放心接手,這次絕對沒油。”


    這人十足討厭,這種狼狽事,幹嘛反複提?


    但又不得不承認,這人十足好用,總能完成使命。


    怒看他一眼,接過地魂玉珠,又聽到白無常在耳邊討好:“請君王快點納回地魂,痛揍黑無常,省得受他欺負,還得為他吹奏塤曲。”


    這個白無常,損人無髒字。


    我堂堂地府的君王,為誰吹曲?


    我明明戲耍黑無常,豈是受他所欺!


    “你滾開!”


    一袖揮去白無常,小妹印回地魂,反掌推向黑君。


    掌底箭雪紛飛,小妹隨影而至。


    早已做好了禦敵的準備,隻等小妹進招。


    可這一招,雖然有萬箭護體,煞氣卻平平常常,不知道她又再弄什麽玄虛。


    或許,虛就是實,實就是虛。


    黑無常不會小覷了剛收回地魂的小妹,甩出鐵索,形如鋼槍,破除萬箭,直刺小妹的印堂。


    眼見鐵索將至,小妹輕輕一笑,揮袖撤去陰煞護體,任憑鐵鏈進招。


    佳人星眸閃爍,看到鐵鏈砸向頭顱,驚恐的一聲呼喚:“小哥哥!”


    是她!


    顏笑眉!


    黑君心跳如豆,為刺探小妹三魂兩魄的功力,這一招已經用足,已來不及撤回。


    好卑鄙的妹閻魔!


    事到臨頭,不容多想。


    黑無常心念狂動,拚著真靈受損,納回注滿鐵鏈上的全部陰煞。


    鐵鏈之功,已無法術相隨,但終究收招不及,砸向顏笑眉的頭顱。


    這一招,由黑君所出,盡管沒了法術,也勢大力沉,顏笑眉無處可逃,唯有等死而已。


    佳人閉目時,嬌軀突然被摔了出去,盡管快如閃電,耳際還是被鐵鏈的罡風掃中。


    黑無常隨即躍來,看到顏笑眉半邊血臉,性命卻無大礙。


    急進急回的陰煞寒氣,攻入黑無常的心脈,再強硬的英雄,此時也仰天噴出黑血,暈倒在雪裏。


    輕輕挪出救下顏笑眉的手臂,看著吐血暈倒的黑君,白無常一聲苦歎:“你們可千萬不能死,否則,北冥雪山隻剩下我一個人,誰來陪我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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