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岸邊,暴雨傾盆。


    兩條吞天巨蛇直追黑白無常。


    蛇嘴裏噴出毒霧,遮天敝日。


    妖被逼出真身,已等同用性命做最後一搏。


    白無常搖扇驅毒,黑無常躍上高空,已甩出手中鎖鏈,想將兩條巨蛇一招鎖盡。


    “你閃開!”


    一聲嬌喝,鳳凰追上天月,舞袖攔截鐵索。


    鐵索與彩袖纏在一起,已不能禦敵。


    鳳凰是神鳥,空有一身好神通,怎麽心智不清?


    先殺白君,後阻黑君,她究竟是來助陣的,還是來搗亂的?


    在黑無常一愣之際,蛇王與紅菩薩心裏大喜,共同擊發狠招,兩張血口吞向糾纏在一起的鳳凰與黑無常。


    真是天也助我,如果能將鳳凰除去,今夜大計可成!


    正在蛇王心裏打的好算盤時,烏雲深處突然探下一隻大爪。


    爪趾豔紅,帶著天火,直抓向蛇王的七寸。


    巨蛇本來通天威猛,但與這隻腳爪相比,就好像巨鷹與蚯蚓。


    “朱雀姐姐!”


    看到這隻腳爪現世,鳳凰明眸大喜,卷回糾纏鐵索的彩袖,縱身鑽入烏雲。


    這隻腳爪慢慢悠悠的擒向蛇王,以蛇王翻飛的功力,明明可以躲過,但就是被莫名的定住了身子,形態僵硬,宛如死蛇一般,隻等著腳爪刺破七寸要害。


    見父親要被這隻腳爪殘害,紅菩薩怒氣招搖,身體蜷縮一擊,露出兩條破天利齒,要刺破這隻腳爪。


    烏雲中,聽到鳳凰咯咯一聲笑:“小赤鏈,你是我的了。”


    赤鏈蛇的血口剛剛接近腳爪,被一隻巨大的鳥喙叼走了。


    鳳凰從烏雲裏鑽出,已現出了彩鳥真身。


    鳳舞九天,一翅千裏。


    五彩耀目,光茫萬世。


    赤鏈巨蛇軟軟的被鳳凰銜在嘴裏,好像麻雀抓了條小蟲那麽容易。


    剛要引頸將它吞下,突然聽到半空中一聲喝止:“鳳乖乖,別傷她。”


    吐出赤鏈蛇,鳳凰改將它擒在腳爪裏,側目看到朱雀。


    通天火鳥,威武精靈,赤爪下抓著吞鷹蛇王,雙目閃著耀世靈光。


    鳳凰不服氣,擒著赤鏈蛇,揮翅飛近朱雀:“憑什麽叫我鳳乖乖?好像我是姐姐的晚輩一樣。”


    咯咯脆笑,朱雀回言:“你女兒、兒子都叫我一聲奶奶,你難道不是我的晚輩嗎?”


    “不是,不是,就不是!”鳳凰氣得摔掉赤鏈蛇,將它陷入泥沙,再與朱雀強辯:“他們愛叫什麽就叫什麽,我隻認你是我的姐姐。”


    在鳳凰麵前,朱雀竟然沒有她會撒嬌耍賴,剛要回言,鳳凰又怨:“姐姐偏心,隻顧對你的瘦皮猴好,逼妹妹放過了這麽美的口食。”


    瘦皮猴?


    她是說我那心上人?


    朱雀幾聲嬌笑:“他是你的長輩,你不許這麽亂說話。”


    不理朱雀的指責,鳳凰雙翅微動,襲出兩股氣浪,再將陷在泥沙裏的赤鏈蛇卷了出來,噴出天火,燒蛻了赤鏈蛇的蛇皮,逼得紅菩薩現出人身。


    一個赤裸的佳人現世,被鳳凰摔進泥裏。


    朱雀爪下用力,捏碎了蛇王體內的一顆內丹,也逼得蛇王現出人形,將他和紅菩薩陷在一起。


    有朱雀與鳳凰在此地,蛇王父女再也沒有半招撒野的餘地了。


    鳳凰率先收起真身,又現出絕美佳人的容貌,仰頭看著朱雀遮天的雙翅,嬌聲逼問:“我好歹生過一雙兒女,姐姐連孩子都沒有生過,憑什麽偏要認我做晚輩?姐姐不講理,我不幹。”


    有敵當前,她不料理敵事,竟然與朱雀爭輩份。


    到底是天真無邪,還是心智有瑕?


    輕輕一聲笑,朱雀沒理她,收起火鳥真身,翩翩落在白無常身側。


    婉轉明媚,嬌美無雙。


    見朱雀這麽依附於他,鳳凰又是滿心不情願,狠狠瞪著白無常,喝問:“亮亮你的本事,讓我看看,憑什麽我姐姐對你這麽好?”


    淡淡一笑,剛想和鳳凰謙虛幾句,朱雀將下巴搭在他的肩頭,在他耳邊輕輕問:“鳳乖乖笑我沒生過孩子,我們生幾個吧?”


    我的天!


    關鍵的事由還沒審明白。


    這種時候談生孩子?


    這一對姨侄,這一對姐妹。


    不敢和朱雀糾纏這個話題,白無常走近吞鷹蛇王與紅菩薩,朗聲對話:“我先回答你們的疑問,你們再老實的回答我的疑問,即公平又合理,行嗎?”


    這對父女剛被朱雀與鳳凰傷過,哪裏能敵的過聖祖的法力?


    此時妖靈已經散亂,隻留存了性命而已。


    勝者問話,敗者若要保命,怎能不答?


    兩人已經威風全無,僅剩狼狽。


    尤其是紅菩薩,一個明豔佳人,此時赤身裸體,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毫無尊嚴可談。


    他們無聲,白無常自顧談說:


    “紅菩薩小姐,這一路上你有兩次要殺我,一次在棗樹下,一次在齊三爺的林子裏。


    你之所以要除掉我,就是怕今夜我壞了你們父女倆的好事。


    幸虧我承應要給你弄些妖怪的內丹補法,才不用每天提防你暗殺。


    你與我說過,你的真身是赤鏈蛇,結合前情,在蛇王府裏,唯一活命的就是你,我若再不想你是蛇王的親生女兒,豈不被人笑我癡傻?”


    說到這裏,話風一轉,又談起了今夜的新娘:


    “蛇王是妖,他的女兒不會法力,隻是個凡胎,這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通的,但蛇王找了個好借口,說是自小養到大的義女。


    若是自小養到大的,應該在蛇府裏享盡榮華,但這位小姐也太會做家務了一些,這一路上刷碗洗菜,烹飪蒸煮,無所不會,這些不該是小姐幹的活兒。


    所以,這個小姐是假的。”


    說過了今夜的新娘,再談起石詩史:


    “童女有勇有智,在沙漠裏盡顯風采,又會些仙法。


    看似頑劣,但實則卻有見過世麵的風範。


    她無父無母,我大膽一猜,也許童女才是蛇王真正的養女。”


    話說到這裏,黑無常偷偷看向石史詩,見她麵目動容,眼底有淚,滿目不舍的看著蛇王父女的慘相。


    看來懶酒鬼蒙對了。


    講清楚了這三個人,白無常又淡淡一笑:“其他的破綻不說也罷,都是些細枝未結,不值一提。”


    長歎一口氣,揮扇舞走烏雲,重新現出星月,白無常正色問蛇王父女:“你們以千年之功,捏造出了羽妖的故事,為的就是今夜大事,這件大事究竟是什麽?”


    敗落者,幾聲慘笑,蛇王踉蹌的站起身,脫下長袍,替紅菩薩蓋好,這才嘲弄的看著白無常:“你以為你是英雄?你以為你在主持公道?你以為你在鏟除禍害?”


    仰天狂妄,蛇王麵現驕傲,怒斥白無常:“你錯了!你攔住我這件事,你才是人間大害!”


    隻要他回言,無論說什麽都好,必須將這件事查個清楚明了。


    “如果我是人間大害,任蛇王宰殺。”白無常隨聲一笑:“不過,請蛇王將事情講明白,也好讓我死的明白。”


    看了看遙遙站在他身後的朱雀與鳳凰,蛇王又笑:“你能請來聖祖助拳,我認栽。你不妨問問聖祖,混沌初開後,無妄天災總共有多少次?”


    無妄天災是人間大難。


    盤古開過天地,後羿射過九日,誇父尋回太陽,女禍補過天縫,精衛填過黑海……


    天神們以性命換來人間平安,難道今夜也有關聯?


    見到白無常麵色驟變,蛇王更是狂妄,高聲大吼:“九百萬年一次,九百萬年一次!”


    “你說什麽?”


    蛇王此時已近癲狂,怕他失了心智,白無常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領,切切逼問:“什麽九百萬年一次?把話講清楚!”


    看著朱雀與鳳凰,蛇王狂笑:“你們空活萬萬歲,卻沒能洞悉天意,你們曆經萬萬劫,卻不能算盡時機。”


    已經一敗塗地,他憑什麽再狂?


    鳳凰又舞袖召來天火,卻被朱雀攔住。


    輕輕搖頭,耳邊私語:“等這糟老頭子講明白了後,我吃頭,你吃尾,分食了他。”


    仰天大笑後,蛇王老目混濁,終於將話講清:“無妄災星托世,九百萬年才能現身一回。”


    看著星月,蛇王再笑:“無妄災星現世,人間必遭滅世大難。”


    狂笑過後,突然狠盯白無常,怒斥:“今夜在日月同輝之前,我本應斬殺了無妄災星,卻被你壞了大事!”


    指著白無常的鼻子,再次狂笑:“是你!是你!讓人間滅世的罪魁禍首就是你!”


    九百萬年現身一次的無妄災星,今夜他要斬殺?


    是誰?


    假新娘?


    或者是……


    “原來,我是無妄災星。”


    海邊,傳來一聲淒美。


    回首看,石詩史已經垂淚,遙遙望著蛇王。


    “為什麽……為什麽還要將我養大?”


    她問,聲音顫抖,星月淒然。


    她走近蛇王,身形嬌小,形單影隻,好像繈褓中的嬰兒。


    她的眼睛有淚,分外明亮,蛇王竟然不敢直視,垂下了頭。


    “為什麽要我來東海?為什麽要在今夜將我殺死?我究竟在什麽時候會給人間帶來滅世大難?”


    她緊緊逼問,任眼淚恣意。


    羽妖是假象。


    真相是,無妄災星降世,人間將被屠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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