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常問話不果,反被村民嫌棄擋路。


    黑無常沒有那麽好的耐性,躍出車廂,甩出索鏈,捆住一個最壯的村民。


    還未待他問話,所有看到這一幕的村民竟然集體跪下,痛哭哀求:“官差老爺,放過我們吧。”


    原來因為索鏈在手,所以村民把他誤認為官差。


    既然拿到了村民的短處,就不怕問不出由頭。


    不如將計就計。


    白無常跳上車板,居高臨下,擺起官威:“百姓聽真,我乃禦賜欽差,替天子微服審案,專斬枉法惡徒,爾等如遇不平事,可就地伸冤!”


    話說的鏗鏘有力,本以為能就此問案,卻不料村民們麵麵相覷後,慌忙回應:“沒冤,沒冤,我們活在太平盛世,是我們的造化呀!”


    察看村民的惶恐,已知是被本地官府欺壓,嚇破了膽,有冤也不敢說了。


    為安定民心,又放聲說:“百姓放心,我是欽差,與本地官員沒有官官相護的勾當,有什麽冤屈盡管說,我必為你們做主。”


    沉默了少許時分,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呼:“左右是死,不如跟大人說了吧!”


    有人帶頭,眾人便壯起膽子,七嘴八舌的道出原由。


    原來是此地新上任了總兵大人,剛到這裏,就巧立名目,要征收兵糧稅。


    無論耕田大小,每戶需繳納二百石穀子。


    有的村戶家裏地少,滿打滿收也不可能攢齊二百石,即使村戶能收二百石穀子,若是全部上繳,一家老小,又靠什麽養活?


    別村的村民與負責征稅的兵丁理論,結果被一刀兩斷,命喪黃泉。


    這一村的征稅兵丁更是喪盡天良,隨便打人不說,還強占美色,好人家的妻女已不知被他們欺辱多少個了。


    今日,村民們密謀,請兵丁吃肉、飲酒。


    在酒裏偷下了蒙藥,趁著藥效發作,村民們才舍家舍業,集體出逃。


    “冰涼睡?真是好名目。”白無常笑著搖頭:“到了冬天就是火炕睡了吧?”


    “老爺別說笑了,為我們做主吧。”一百多個頭磕在地上,令人動容。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官府竟敢逞狂!


    黑無常冷目,收起鐵索,看了白無常一眼:“進村!”


    轉入車廂。


    捕快的架子比欽差還大?村民麵麵相顧,渾然不解。


    白無常執起馬韁,笑對村民們解釋:“我是欽差大臣,他是王爺千歲。”


    有王爺做主,這回可真有救了。


    雖然仍然驚怕,村民還是壯著膽子返回村裏。


    按白無常的安排,各自回家緊拴大門,不許出屋。


    蒙藥的藥效還在,兵丁伏案大睡。


    黑無常已坐在他們對麵,心下憤恨。


    不過是四個兵丁,四把雪花刀而已。


    百姓有將近兩百人,壯勞力也有六七十人,鋤頭、鐵鈀應有。


    怎能任由他們欺男霸女?難道我華夏子民已經全無血性了嗎!


    “小爺看夠了嗎?”白無常已係好圍裙,端了兩隻空盤,也不知在等些什麽。


    黑無常目射寒光,出手如電!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有兩個兵丁慢慢轉醒。


    眼前坐著一個滿目寒光的黑衣少年。


    不由大驚,拔出鋼刀!


    剛待逼問,聽到有人遠遠喊著:“來啦,特色鹵味來啦!”


    一陣醬香飄來,一個中年漢子將兩碟切成片的鹵味擺在兵丁麵前,討好的催促:“官爺快嚐,冷了就不脆了。”


    鹵味聞著就香,勾引饞蟲。


    也顧不得審問黑衣少年,兵丁動手抓著就吃。


    果然鮮鹹適口,脆生生的好吃。


    “你們倆是路過的廚子?”兩個兵丁大嚼、飲酒,不顧另外兩個還沒轉醒的同伴。


    眼見著盤子已空,黑無常陰聲回話:“我們是索命的無常。”


    兵丁相視,突然大笑,隻道這少年在說狂話。


    橫刀在手,揚眉挑釁:“你們打算怎麽索我們的命?”


    “這很簡單。”白無常解下圍裙,擦了擦手,笑著接言:“我們隻要問三句話,就能問死你們。”


    “問話能問死人?”兵丁狂笑一番,連聲催促:“倒要見識,快問,快問!”


    “第一問,鹵味好吃嗎?”


    “好吃。我們當是什麽要命的問題呢。再問,再問!”


    “第二問,你們知道這鹵味是用你們同伴的心做的嗎?”


    此問一出,兵丁倒吸冷氣,側頭看向自己的同伴。


    剛剛還在昏睡的人形兵丁,此時已現出真身,竟是兩匹被開了膛的野狼。


    兵丁的臉色已經蒼白,不敢回話。


    “第三問,狼心有毒嗎?”


    兩個兵丁踉蹌的站起身,捂著胸口向村外走去。


    十步之內,雙眼翻白,相繼死去。


    一陣黑煙後,現出兩具狼屍。


    “都說狼心狗肺有劇毒,沒想到是真的。”白無常看了看狼屍,大發感慨:“更沒想到狼吃了狼心也能被毒死。”


    黑白二君剝去狼皮,掏淨內髒,將狼肉剔骨洗淨,用白水粗鹽煮熟。


    待用鬼火燒煉完皮骨後,這才喊出村民們分食狼肉。


    見兵丁們不見了,隻道是被欽差大人趕跑了,村民們歡喜不盡,搬出許多吃食美酒,獻給黑白一行人。


    大家歡聚,同食一桌餐,也不知道欽差大人燉的肉就是妖屍,隻道是他們隨車帶的野味。


    這肉雖然入口粗糙,但吃過後卻覺得勇氣大增,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


    狼妖留下四顆雞蛋大小的內丹,烏漆皂光的沒有半分靈性可言。


    白無常隨手拋掉三個,若紅菩薩願意撿破爛,就隨她取拿。


    留下一顆用以引路的。


    酒足飯飽後,馬車再次上路,黑白二君同坐駕席。


    回想先前,黑無常疑問:“你讓我出手摘心時,已看出兵丁是妖嗎?”


    “怎麽可能?我又不是仙佛體,開不了天眼的。”白無常立即否認,正色說:“欺淩百姓,強占婦人。就算是人,也與妖魔也沒什麽兩樣了。”


    緊接著又一笑:“我的運氣不錯,本來隻是想讓小爺殺惡人,讓惡人之間互食。卻沒想到是兩隻妖,還是心有劇毒的狼妖。劇毒又剛好害死同伴,真是報應不爽!”


    痛快了幾句後,白無常又說:“看來這個新任總兵也必是妖魔一黨,說不定就是斷山力王的手下。”


    手握內丹,順著它跳動的方向駕車。又沉聲說:“我們若不能將妖黨盡除,反倒會害了此村。”轉頭再看黑無常:“除妖就不免得罪了正中妖祖,不知道小爺肯不肯為百姓淌這趟混水?”


    摸了摸臂上的索鏈,黑無常冷笑:“我已手癢。”


    爽朗大笑後,白無常得意的抬頭望天:“欽差大臣這個身份,實在是神來之筆,我之前怎麽沒想到呢?”


    驅車到了總兵府門口,捏碎內丹。


    府門前沒有石獅子護院,想是這妖魔的道行不深,製不住靈獸,這才撤了石獅子。


    跳下馬車,剛要舉手拍門,見到遠處有人趕來。


    來者做管家打扮,上了些年紀,兩鬢斑白。


    管家俯身輕問:“老爺就是京裏來的上差大人嗎?”


    見白無常沉聲不語,更加確定他是欽差。管家諂媚的一笑,深施一禮,壓低聲頭:“聽聞欽差大人遠來,我家總兵老爺在別處設宴為大人洗塵,特地派小的來接應。”


    “哼!你家老爺的耳目好靈!”白無常故作怒意,陰聲:“既然知道我來,他怎麽不來親自接我?好大的官威啊!”


    見欽差不悅,管家連忙賠禮,又進一句:“今晚除了酒肉,還有黃魚。”


    官場有暗語,黃魚是金條,由於不便明言才有別號。


    聽到有黃魚進獻,臉色才微微轉好,點了點頭:“他雖然禮數不周,卻有幾分孝心。”坐回駕席,執起韁繩:“帶路。”


    欽差驅車,管家一路小跑。


    路越引越窄,漸漸荒涼。


    眼見著已到城郊,現出一片密林。白無常疑聲:“就算要談機密事,也不用到這麽偏僻的地方吧?”


    “大人別急,林子裏就是。”管家滿頭大漢,有些體力不支。


    氣喘籲籲的指了指前方的林子,討好的解釋:“今晚請大人吃野味,若要吃新鮮的,必須活剝下鍋,這片林子是禁獵的,肥兔、山雞應有盡有……”


    “懂了。”白無常點頭,催動馬車,深意的說:“隻要都在,就是一鍋好菜。”


    驅車入林時,正值夜風涼爽。


    回頭再看,管家已扶著老腰跑不動了,揮手告知欽差大人,再往林子深處走一點就到了。


    倒要看看這老漢弄什麽玄虛?


    再前行了些,憑空現出一聲響哨:“刁枝裏的合子,別滑了海翅子!(樹上的兄弟們,別讓這大官跑了!)”


    這一聲竟是江湖切口,難道埋伏了綠林的人?


    哨聲未落,便天降銀網,罩向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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